小容子诺诺地退下,若水抿着嘴笑着,她一脸奉承的模样,对樊无疆毕恭毕敬。樊无疆感到莫名其妙,让她坐下来,说:“赶紧吃饭,不是有事和我商量?”他说话永远那么有力度,让人不敢有任何一丝忤逆。
“那我不客气了,谢谢!”说完美滋滋地一屁股坐在了樊无疆的对面。她夹了几筷子的滑溜顺口的番茄,然后才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樊无疆见她不怎么吃猪肉,看来她不喜欢,鸡肉倒是吃了不少。天下女人也只有她经得住海鲜的youhuo,凡是有关海产品的虾、老鳖、海鱼……等等一筷子都没吃。樊无疆没有逼着让她尝上一口,全都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不喜欢吃鱼吗?”
“以后再喜欢好了。”“你有几个老婆?”冷若水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什么?”
“你有多少妃子?”
“三个!”
冷若水听后吓了一跳,她在坐在那里掰手指算着,她嫁给他不就是小三都轮不到?真是太可怕了。她一口把青菜放在嘴里,对着他灿烂地着笑。她的眼珠不停地在打转,琢磨怎么开口。
“你们古代都很清闲吗?你怎么天天在外面晃荡?”
樊无疆对她说的话显然有些难以接受,似乎在说他很散漫无所事事。至于他说的古代,他有在意,却没多问。
“身为女子,政事都不得过问,男人要做什么女人不得打听。至于我为什么要出去,自然有我的道理。”樊无疆又开始强势起来。
若水低头往嘴里塞梅花糕,在心底总结了一句话。“我去,代沟太大,宁死不嫁。”
“嘿嘿……好吧!其实不让我问你的方法我倒是有一个。”冷若水说的倒是很诱人。
樊无疆露出好奇的模样,若水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就这这时,房门急匆匆地被推开了,从外面闯进了一位女人,后面跟着低头面色惨白的小容子,他现在里里外外都是为难,但更怕樊无疆。
樊无疆腰背挺直坐在厅前,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说完,小容子和几个奴婢们退出了房间。冷若水忽然很欣赏樊无疆此时没有责备小容子的失职,这是应该是古代男子的气概。身为未来一国之君的人,岂可以因一点小事就黑白不分。
“臣妾参见太子!”一身着清荷花案藕色锦服的女子对着樊无疆不失得体的行了礼。
樊无疆有股压不住地愤怒对着面前面若桃花的女子说:“起吧!”
那女子仇视了若水一眼,笑容优雅地挽起樊无疆的手臂问:“臣妾听说来新妹妹了,就赶着来看看。”
“本太子告诉你,你已经打扰本太子的雅兴,并且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出去一切还来得及。”
“太子,臣妾都听您的。”说着眼中有隐忍的泪花。
文蔚见樊无疆一脸认真,脸色难看,抹了抹泪准备离开。她走到若水面前,立即给了她一耳光,说:“见了本妃,不行礼,没规矩。”
若水站在桌前呆若木鸡,她被一个莫名不相干的女人打了一巴掌。
“本太子的人你也敢动,道歉!”樊无疆怒不可止,眼睛都已经发红了,他绝不允许有人欺负她。
“臣妾向一个没有名分的奴婢道歉,有失樊圣王朝的国体,即使太子要责罚臣妾,臣妾也愿意接受。臣妾只是在教她规矩,并没有错。”文蔚说的振振有词,她据理力争的模样似乎在说她不是错的那个人。
“来人。”说完,小容子冲了进来。
“把文妃关进空林苑,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门。”谁都知道空林苑是荒废好久荒草丛生的大院子。
小容子杵在那左右徘徊不敢大声喘气,他可不敢得罪这个异国公主的王妃。这时,冷若水揉着她那张挨掌的左脸。走到樊无疆面前说:“太子,你不要责怪她,是我不好,不懂规矩。”若水相信这个大方得体的女人一切都是源于爱,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而且是冒着对樊无疆大不敬的罪名打了她。她能体谅她,甚至可怜她,为了争爱却不能做什么,只能接受这无情的现实,一句话就能让生活掉进地狱里,让人满心苍凉。
樊无疆看着若水诚恳的面目,心软了,因为是她在请求自己,他觉得至少在这一刻她很在意他的决定。
“你下去吧!”
“臣妾告退!”文蔚做了一个福,心还悬在嗓子口,冷眼望了若水一眼离开了。
“你的脸还好吧?”樊无疆立即拉着她坐了下来,若水抽开他的手,摇了摇头,若水从心底有一丝怕他。
“没事,给我一个热煮蛋,敷敷就好了。”
“小容子,赶紧去拿。”
若水一边敷脸一边和他聊起天来,她认真地说:“你不应该那样对她,你们15岁成婚,现在已经过了五年了。如果不是因为爱你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从她嫁给你的那一秒起,你是他的天,是她的依靠,是她的一切,这一切不过源于爱罢了。”
樊无疆坐在椅内,沉思着,他脑海里只想到她有没有爱,有没有爱上他。这样的深宫大院,什么手段他没见过?不识好歹,还为她开脱。
“好了,你自己慢慢想吧,谢谢你!”若水起身离开转身对着樊无疆说:“还有一件事,后天我不会和你成亲的。我走了。”
“站住!”樊无疆努力积压住愤怒,不想冲着若水发火,她又是那种无关痛痒轻松的语气,为什么就偏偏他那么在乎。
“我不习惯这样的环境,我们之间没有爱!即使你要处置我,我也愿意。”
樊无疆已经无法冷静,他情绪波动着,对着若水大喊。“宁愿死是吗?没有爱是吗?那你告诉我你爱谁?”“还是那句,谁都不爱,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冷若水说的很坚定。坚定到他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他使劲摇着若水的身体,想听到另一种答案。
樊无疆深深地闭上了眼睛,眉头深锁着,悠悠地道:“你求我!只要你求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四下无言,局面僵持着,空气已瞬间凝固成冰。若水能听到他们彼此局促不安的呼吸声,她不轻易求人,从来都活的自尊。如今,这个年代,她却无能为力,不能主宰命运,就要被命运牵引着走,她感到可悲可叹。
若水左右为难,但是肯定不会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如果非得有所牺牲才能成全一件更重大的事情,而牺牲掉的东西会对以后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如果换做成是别人,他们怎样选择?现在就是鱼和熊掌的故事,终究不都能得了去。
许久,他们二人对望着,根本都没弄懂彼此的心思。若水觉得她快要疯掉了,想要在这个国度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到底多难?她该回去了!
“我走了!”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挥挥手就出门了。
樊无疆望着她的身影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他只知道也许她永远不会爱上他,满眼悲哀。是不是太爱她,所以连勉强的事情都不会让她做,即使这样要承担千百倍的伤痛。他握紧了拳头,却听到了外面雷声轰轰。
推开门,天色已晚,没想到他们吃饭聊天竟然忘记了时间。他是个不错的朋友,若水想着。抬头看着满天的闪电,若水不禁恐怖起来。他让她求他,做不来,就让她用行动证明。说实话,她忽然很感激今晚的闪电雷鸣,及这风雨欲来压垮满城的阵势。不一会,天上开始大片大片的掉下雨点来,这雨点似乎落下来就能把土地砸出一个小坑,每个可爱的雨点似乎都长出了菱角,变得锋利无比。她镇定地朝雨中走去,面带微笑,神情自若。
若水直挺挺地站在大雨中,这一场磅礴大雨,她赶上了,看来她今天走水运了。
刚刚踏进雨里的一瞬间,她被淋得透彻。她固执地站在,凉凉地雨水刺激着她的骨髓,原来夏天淋雨这样透骨寒心,她倔强地连抱着自己都觉得卑微。
樊无疆听到雷声立即追了出去,打开房门,就看到带着坚决模样的若水站在大雨里。他震惊了,她这么不想嫁给他,宁愿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也不会开口让他放过她,只要她开口他都会努力去做的事情,她根本不想依赖。樊无疆心痛万分,而这个时候雨越下越大,雾水蒸发后四周开始朦胧,他似乎开始看不清若水的模样。害怕的心情一点一点侵蚀着他,这一次松口妥协就永远失去她了。
这时候,小容子从长廊里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请示:“太子殿下。奴才给冷姑娘拿把伞!”
“赶紧拿去!”
小容子撑着一把伞走了过去,把油纸伞递给她说:“冷姑娘,赶紧拿着伞,小心伤了身子。”
这个时候更不能妥协,她要争取她最大的利益。她打着颤,露出僵硬逞强的微笑说:“谢谢!不用了,麻烦你,回去告诉一下太子,希望他能答应我。”
小容子听着她弱弱的声音,倔强的脸上都是坚持,不禁为难起来。最后他把伞放在她的身边,退了回去。
樊无疆看到这么倔强的若水,算是明白了她的决心。她不嫁,他也爱!
他们互相望着对方,他担心、生气、被挑衅、被忽略所有不好的心情都集中在一起,复杂至极。这么大的雨他怎么可以把她丢在雨里,但是他怎么可以放开那高高在上的身份。
良久,他往右转往文妃住的文淑房走去,身后是哗啦啦地雨水声。
小容子不时扭头看一眼,弯着腰小心地跟着樊无疆身后,不敢多说一句话,现在说一句话都可能是死罪。
文蔚满脸笑容地服侍着樊无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樊无疆晚上没到她那里去了。文蔚一会准备吃的,一会吩咐婢女添茶续水。忙得各处转,但是脸上总是挂着迷人而灿烂的笑容。而这个时候,樊无疆的脸上冷若冰霜,露不出一点笑意。他的心早飞到雨中和若水一起受苦受难,手里捂着的热水却浑然不知,热茶把他的手染成了红色,他烦躁不安,从来没这么焦躁过,他想发火,却只能在屋里走来走去。文蔚看出异常,也不敢吱声,默默地站在旁边等着他的吩咐。不久,文蔚抑郁而亡,留下一四岁大女儿向平。
樊无疆再也忍不住房门外走去,刚走到门旁,小容子就推门而入。小容子慌里慌张,脚上拖着泥水,脸色难看的如一张蜡白的纸。樊无疆见状,神情大变,他眉心紧蹙,眼神里都是恐惧。
小容子的心跳加速,不敢抬头看樊无疆,不知道他是因为被雨淋的发抖还是吓得浑身颤抖了:“太,太,太子殿下,您快去看看冷姑娘吧!恐怕,恐怕,冷姑娘快不行了。”
樊无疆没想到会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他已经来不及责骂小容子,飞也似的跑了出去。他不管不顾,责怪自己的狠心,飞奔到了若水身旁。
可是一切似乎已经来不及,他看着若水躺在满池血水的地上,那地面似乎冷到血液能立即凝结。樊无疆停在若水几米远处,再不敢往前迈出一步。想当年跟着父皇征讨南北的时候,他没胆怯过,权威受到挑衅与质疑的时候,他没退缩过,如今望着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若水,这么近的距离似乎让他去奔赴无限的深渊,他恐惧了,害怕了。他双拳紧握,狠狠地掐着自己,却毫无知觉,雨水打在他的脸庞,流进了他的眼眶,打湿了他的脸庞。
他一个流星步跨到若水身边,他把若水捧在了怀里,她微弱的像只随风飘零枯叶,听不见风的呼唤声。樊无疆对着弯着腰的小容子声嘶力竭的吼:“传太医。”
小容子十万火急地消失在他的面前了。
樊无疆抱着若水跑着,她竟然会自杀,这是他万万没有预料的。
靠在樊无疆怀里的若水,似乎已有些知觉,她努力撑着朦胧的双眼,看不清樊无疆焦急的面孔。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抓樊无疆的衣服,樊无疆看着有些反应的若水眼中燃烧起希望之火。他停下奔跑的脚步,加快步伐走着,去听若水想要说什么。
若水把他的衣服抓的越来越紧,她呼吸急促,胸口起起伏伏。若水努力扯出了一个嘴角说:“求你,别…别,别救我。”她使出全身力气,就怕樊无疆听不清楚。想到这样可以回去,便美美地不自觉笑了,浑然察觉不出身上的疼痛昏了过去。
樊无疆震惊了,她愿意舍弃生命也不愿爱他,他心痛,但更怕失去,怎么可以不救她。
樊无疆一步不敢离开,度秒如年地等待着太医的诊断。他对太医们下了死命令,如果医不好拿人头来问罪。四名年龄差异的太医们紧张的汗水直冒,谨慎细微地替若水诊断着。空气沉闷难以呼吸,有名年纪稍微年纪较轻的太医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着,脸上的汗珠也顾不上拭去。
樊无疆暴跳如雷地怒斥:“什么叫早已魂不附体?”
大臣季康表情严肃,镇定地回到:“微臣们已给姑娘细心诊断过,这位姑娘的脉象确实罕见。从脉象来看早已魂魄离体,但是却有游丝未断,只是恐怕这游丝断后便不能重生。”他相信太子不会牵扯无辜,但从这次形势分析看来确实不利,在心底也冒出一丝胆怯来。
“来人啊!把这四位庸医拉出去。”樊无疆开始震怒,说完门外立即冲进来两队带刀官兵来。
“太子息怒,微臣不敢违命,微臣还有一言,姑娘命悬一线,能不能醒来全凭她的意志力。如果三晚后她还是醒不来的话,恐怕……”时建忠直言道。
听到这里,樊无疆额头青筋凸显,满眼血丝如暴怒的狮子。
“禀告太子殿下,就算姑娘醒来,恐怕也会烙下病根。姑娘由于突来例假失血过多,恐怕……此生不能生育。”谢勇,战战兢兢的说着,不敢抬头正视樊无疆。
此时,听说要降罪四位有德太医的文蔚赶了过来,她轻轻推门而入,大方得体地劝说道:“臣妾给太子请安,还请太子息怒。季太医他们也是秉公办事,太医他们必定会全力医治姑娘,此事只能由天了。姑娘生性善良,定不愿看太子牵扯无辜,太子从来办事公正,还请太子三思。”
樊无疆闭上眼睛深呼吸着,大家都候在一旁等着发落。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但是觉得胸口还是舒畅不起来,他轻声地说:“都下去吧,季太医,你们先下去开药。”
“碴!”说完都一一拜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