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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卖女求生痛断肠 少女觅得新天地

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在《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一书中说:长征前夕,参军的人源源不断,组成了新编8军团。第34师和减员较大的3军团也补充了战斗力。红军队伍不断扩大,各县男子已所剩无几。1933年,长岗乡407名青年中有320名参加了红军,只剩下了妇女和老人,瑞金县自毛泽东第一次到那儿至1934年10月,有近5万人参加了红军,1933年到1934年的一年里,有2万多人参军,仅1934年5月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就有2000多人参军。这些参军人员中,大多数参加了长征,该县为革命牺牲的人达1.76万多人,还不包括被国民党报复残杀的5万多人……

为了动员青年参军,他们想尽了种种办法,军属在商店购物可以享受5%的折扣,有时还免征税收。红军家属的土地有人代耕。如果战士在前线牺牲了,烈属可以得到抚恤金和免费劳力。向军属发了军属证和辉匾,烈士家属门前挂着用大红纸写的光荣榜,还有一些慰问品,包括最稀罕的盐以及火柴和大米……

于英走在于都郊外的山路上,9月的于都仍然很热,阳光金灿灿地照耀着,山路两旁的树木葱茏一片,叫不出名的鸟叽啾一片。于英走得很急,汗水早已打湿了她的发梢和飘在额前的刘海儿。她戴着一顶红军的八角帽,帽子前方缀着一颗红星,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在腰际左右摇晃着,红底白花的土布衫也已被汗水浸湿了,紧紧地贴在胸前后背,腰身便显得更加好看。于英这一年只有17岁。她已经在于都工作快有一年了,经她动员参加红军的青年已有45人,她这次去大垅村动员那里的青年参军,她已暗暗给自己定了个指标,那就是经她动员参军的青年要突破50名。红军就要有行动了,不用别人告诉她,从整个红军的气氛和迹象中,她能够看得出来。她要赶到红军开走前完成她扩红的50个名额。于英走在山路上,想象着自己的宏伟计划,她内心里充满喜悦和甜蜜。

于英自从参加了妇女工作,便把妇女委员会当成家了。她已经没有家了,她的老家在广昌,广昌保卫战失利后,广昌便落到敌人手中。于英的家就在广昌郊外那个大望村里。她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过大望村了,她7岁那年被父母卖到了于都郊区,给一个姓胡的土财主家当童养媳。她记得离开大望村那一年是个冬天,那一年冬天在她的记忆里特别的冷,于英家大小有7个孩子,她排行老三,大哥那年11岁,二哥9岁,她的下面还有4个弟弟妹妹,一张木板床上,躺着他们7个孩子。只有一条露出棉絮的被子盖在他们身上,窗外的风很大,天阴着,飘着零星的雪花,雪花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父亲站在门旁向路上张望着,吃了早饭以后,父亲已经在那里张望了有一个时辰了。父亲已和人定好,今天就是来接走于英的日子。那天早晨,母亲很早就起床了,先是把7岁的于英叫起,帮她洗了脸,又梳了头,把二哥身上那件夹袄穿在了她的身上,母亲没有钱给孩子们买衣服,孩子们穿的衣服都是父母穿破的,又改成小的,父母不能没有衣服,他们还要到外面去干活,家里这些孩子,只有大哥和二哥才能穿上父母旧衣服改成的夹袄,那时大哥和二哥已经能帮助父母干活了。

那天早饭,全家吃的是稻米糊糊,母亲破天荒地为于英盛了一大碗,弟弟妹妹们睁大眼睛羡慕地望着她。父母没有吃,母亲眼泪汪汪地一直望着于英,父亲则埋着头不停地吸着自卷的旱烟。两个哥哥似乎已对今天的日子有所察觉,他们不停地往于英碗里倒一点稻米糊糊。那天早晨,对于英来说是个难忘的早晨。

头天晚上,母亲特意把她拉到怀里,告诉她明天有个“亲戚”要来接她,让她去亲戚家串门,那里能吃上干饭。于英从小到大还没有走出过大望村,对外面的一切充满好奇和恐惧,她不知道大望村的外面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能吃干饭的亲戚是个什么样子。她在新奇的想象中睡着了。半夜,她被妹妹的哭叫声惊醒了,她看到母亲没有去搂抱才一岁的妹妹,而是仍然搂着她,所以她才感到那么温暖和幸福。迷迷糊糊中她又睡着了,母亲的眼泪却一点一滴地落在了她的脸上。这一切小于英并不知道。

父亲、母亲在凄惶中终于等来了来人,那是个40多岁的男人,留着山羊一样的胡子,对眼儿,于英从看到他第一眼起就不喜欢他。父亲冲那个男人笑着,那个男人从怀里摸出两块银元,顺手塞给了父亲。父亲就说:多谢了。母亲没有说话,母亲在用衣角擦着眼泪。那个男人一直走到于英的身旁,伸出手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那个男人就干干地笑着冲父亲说:于老大,你闺女以后就有福享了。父亲喏喏地道:那是,那是。母亲走过来,把于英扯到一旁,蹲在她面前,泪眼盈盈地说:娃呀,以后到了人家要听话,自己照顾自己。于英不知母亲为什么要哭,母亲不是说让自己到“亲戚”家去吃干饭么,吃干饭还用哭么?母亲说不下去了,背过脸,肩膀一耸一耸地动着。

那个男人再次走过来,拉住于英的一只手冲父亲说:于老大,天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父亲说:那就走吧。

那个男人就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家门,她又看了看哥哥、弟弟、妹妹,他们坐在床上正不解地望着自己。那一瞬,小于英甚至竟有几分得意,她冲哥哥弟弟妹妹笑了最后一次。直到她被那个男人领出了家门,走了几步之后,母亲追出门来,再次把她抱在怀里,哽着声音叫了一声:俺的娃……这时,她似乎才有了一种离别的伤感。她也叫了一声:妈。

当她的手又一次被那个男人拉住的时候,母亲突然对那男人说:等一等。说完便用很快的速度脱掉了身上那件夹衣,穿在了她的身上。母亲这时已是泪流满面了,母亲用颤抖的手给她系上了最后一个扣子,便一头扎进了屋里,直到走了很远之后,她回了几次头,再也没有看见母亲。她看见了父亲,父亲低着头在大口大口地吸烟,烟雾罩住了他的脸,还有门口挤在一起咬着自己手指新奇地看她远去的那些弟弟妹妹们。只有大哥喊了一声:大妹——那一刻,她突然有了离别的伤感和惆怅。她哭喊着要回去,那个男人却死死地拉住了她的手。

那一次,她不知一口气走了有多远,一直走到天黑,后来走不动了,那个男人就背着她走。他们在一个小客栈里住了一夜,她又累又困,一进客栈她就睡着了。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梦见父亲母亲,也没有梦见哥哥、弟弟、妹妹,她一觉睡到天亮,要不是那个男人叫醒她,她还要睡下去。他们吃了点儿饭,又接着上路了,直到天黑,才走到那个男人的家。那个男人家有一排房子,房子里只有一个黄脸女人阴沉着脸坐在灯下。一进屋那个男人就喜眉笑脸地说:到了,到家了。那个黄脸女人一句话也没说,便给他们烧水做饭。

那一夜,她一个人被扔到一间又空又大的房子里,床上有被子,床上的被子比家里那床被子好多了,也暖和多了,可她却怕,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父亲母亲、还有那些弟弟妹妹们,后来她就哭了,一直哭到天亮。

刚开始几天她感到自己生活得很好,有吃有住的,可过了几天之后,那个黄脸女人便开始支使她了,让她去端尿盆,烧火做饭,喂猪喂鸡,从早晨起床到晚上上床,一天没有闲着的时候。那个女人有时不顺气,还偷偷地把她拽到柴房,掐她,拧她,还不让她哭。她开始想家了,想家里的一切,包括家里的一草一木,她想到了跑。后来她果然跑了一次,可她却不记得家的方向,结果在山里乱跑一气,最后还是被那男人抓了回来,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从那以后,那个黄脸女人无时无刻地不在盯着她,唯恐她再次跑掉。

又过了两年之后,小于英才知道,这家姓胡,世代单传,有几十亩地,可就是没有个子女,胡地主是以买个女儿的名义把她买到家中的。看到于英一天天地长大,一天天变得漂亮起来,后来胡地主改变了想法。于英更加提心吊胆的日子就随之而来。

胡地主40多岁了,仍没儿没女,他是想给自己买一个女儿,等女儿大了招个上门女婿,靠着自己几十亩山地,也能拴住他们的心,老了也便有了依靠。于英一天天长大了,少女的模样也就一天天显露出来了。胡地主年龄还不到50岁,他曾努力试图让黄脸老婆能怀上个孩子,可几十年过来了,老婆的肚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胡地主在床上便拼命作贱自己的老婆,黄脸老婆一声不吭,就那么忍受着。于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经常听到胡地主折磨老婆的声音,她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吓得哆嗦成一团,久久睡不着。自从上次她跑了一次,被胡地主找回来后,她就彻底绝望了。她绝望的倒不是找不到家,而是她终于明白自己的父母把她给卖了,她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她知道自己家穷,父母养活不起他们7个孩子,就是找到家,家里也会再把她送回来的。她明白这一切之后,便不再想跑的事了,她认命了,只想把日子过下去。在心情好的时候,她甚至会叫一声胡地主“爹”。这时的胡地主显得很慈祥,两眼弯弯地笑着,下巴上的山羊胡也一抖抖地动。可她却从没叫过一声黄脸婆“娘”,那是因为黄脸婆总不停地折磨她。白天的时候,胡地主到地里干活去了,家里只剩下她和黄脸婆。她们也有很多的家务事要做,喂猪,喂鸡,洗洗涮涮,干完这些时,黄脸婆便把她叫到上房,关上门,这时的黄脸婆就脱衣服,于英就看到了黄脸婆身上青紫的伤痕,那是晚上胡地主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黄脸婆躺在床上,指使着于英舔她身上的那些伤痕,于英稍有不从,黄脸婆便从床上疯了似地扑下来,对她又掐又咬。每次这样,于英总是含着眼泪在干着这些,她一阵阵作呕,黄脸婆的身上时刻都在散发着很臭的气味,她每次都强忍着。黄脸婆这时就哼哼着,一副享受的样子。直到黄脸婆满意了,穿上衣服后,才换了个人似地来剥于英的衣服,直到把于英剥得赤条条之后,她便扑过来,学着胡地主对待她时的样子,疯狂地折磨着于英。于英喊叫着,黄脸婆便用一块布把于英的嘴堵上。黄脸婆精疲力竭的时候才住手。于英那时就想到了死。这一切她不敢对胡地主说,黄脸婆曾威胁说,要是把这事对别人说了,就撕烂她的嘴,她想黄脸婆这么说也会这么做的。她只能把眼泪咽到肚子里。

日子到了她13岁那一年,她记得是自己来过初潮没多久的一天晚上。她正在梦中,迷迷糊糊,觉得有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先是在她床边立了一会儿,便爬上她的床,掀开她的被子,那人紧紧地把她搂住。起初那一瞬,她以为是黄脸婆,她惊吓得醒了过来,她挣扎着,哀求着,后来她才发现不是黄脸婆,是胡地主,就惊恐地叫了一声:爹。胡地主嬉笑着道:谁是你爹,俺是你的男人哩。说完更紧地抱她,摸她。刚开始她感到害怕,最后她就想到了反抗。她又喊又叫,胡地主急了,打了她两个耳光便走了。

从那以后,胡地主隔三差五的就会到她房间里,搂她,摸她。她不知道胡地主要干什么,她只是害怕。最后她吓得连衣服也不敢脱了,每到晚上来临,她就那么拥着被子坐在床上。一有动静她就哆嗦。她想方设法把门关牢,她甚至用根棍子去抵那门,可每次胡地主总是轻而易举地把门捅开,不管她愿不愿意,胡地主总会把她按在床上,用那张有着山羊胡子的脸在她脸上乱蹭一气,口水鼻涕弄她一脸,她便挣扎,反抗,使得胡地主没得逞过一次,累得胡地主气喘吁吁,最后只好作罢。

晚上,胡地主对她的骚扰惊吓,没能阻止黄脸婆白天对她的又一种折磨,她晚上和胡地主的事,黄脸婆似乎早就察觉,换来的是黄脸婆对她更加穷凶极恶的折磨,一边掐她拧她一边骂:你这个小骚货,让你勾引男人,看俺不弄死你!白天,晚上,两人轮番对她的折磨,使她绝望了,她想到了死。

又一次出逃使她改变了死的打算。她是在一天夜里逃走的,胡地主把满嘴的口水留在她的脸上后走了,那时她才想到要逃走。她只带了两身换洗衣服,在这个家属于她的东西也就是两身换洗衣服。这次,和她第一次出逃不一样,那一次她是想回家,这次她想逃得越远越好。

她一口气跑到山里,一口气跑了两天两夜,她直到认为胡地主再也找不到她了,才停下脚步,站在山上。她远远地看见了山脚一处飘着炊烟的小村,便长长地吁了口气:只要有人她便死不了了。

意外地她在山上还发现了一个窝棚,她不知道这个窝棚是谁的,派什么用场,她把窝棚当成了家。睡觉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她想到了吃饭,她已经两天没有吃到东西了。她觉得自己快要饿死了,便趔趔趄趄地向小村走去。她想着,走进小村遇到第一个人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要向这个恩人讨口饭吃。她走到小村的时候,竟没有遇到一个人,她来到了村头第一户人家门前叫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伙子一副山里人的打扮,裤角高挽,一件磨出洞的褂子。那小伙子憨憨地望着她。于英一点也没犹豫就给小伙子跪下了,有气无力地叫了声:大哥,给点吃的吧。那小伙子看了她很久,没说一句话便走进屋里。小伙子再次出来时给她拿出了两个菜团子,后面又跟出了一个年迈的婆婆。婆婆看着她从小伙子手里接过菜团子。她来不及说声谢,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婆婆叹着气,小伙子就那么憨憨地望着她。

后来她知道婆婆家姓王,小伙子叫王铁,这一家只有他们娘俩。

那一次,于英就算认识了王铁娘俩。于英知道,这种靠讨饭的日子终归不是长远的办法,她便每天下山来到小村帮别人家干活,她不为别的,只求人家给她一顿饭吃。别人家有活她就去干,每天回山上时,她总是要到王铁娘俩家看一看,落一下脚。有时王铁便替她出去揽活。刚开始,她并没有对王铁娘俩说出自己起初的身份,后来,她看出王铁娘俩是好人,就说了自己的经历。王铁娘俩很是同情她,从那以后,王婆婆便不让她到山上去住了,让她搬到自己家来。于英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山里过着那种野人似的生活,终归也不是办法,就搬下来住到了王铁家,她认王婆婆为干妈。王铁家也不富裕,靠着王铁进山打柴,挑到城里去卖,维持着生活。直到这时,于英才知道自己已经逃到了于都附近。慢慢地,她的生活安定了下来。白天,她帮着王铁去山里砍柴,后来她才知道她在山里住的那个窝棚,是砍柴人盖的,遇到刮风下雨天,砍柴人要在那里休息。砍够一担柴,王铁便挑着去了于都城里。她送走王铁后,回到家便帮助王婆婆做家务,于英屋里屋外这么操劳,深得王婆婆的喜欢,晚上便和于英躺在床上说自己的家事。王婆婆丈夫去世早,是王婆婆把王铁一手拉扯大的,王铁今年已经20岁了。王婆婆一说到王铁就心事重重地叹气,然后说王铁年龄大了,穷人家讨个媳妇不容易。王婆婆一说到这儿于英的脸上就发烧,她知道王铁是个好小伙,憨憨的冲她只会笑,她甚至想:要是以后能嫁给王铁这样的男人也就心满意足了。但她只是在心里想,并没有把这一层捅破。

不知从哪一天起,王铁从于都一回来,就说于都大街上红军的事,那时红军部队已经开进了于都。王铁一提起红军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说红军如何打土豪,分田地,红军战士个个都那么喜气。于英和王婆婆总是新奇地听着。

不久,红军就来到了他们村,先是分了地主家的地,又分了房,王铁家也分到了二亩田地。王铁像换了个人,天天总是乐得合不拢嘴,后来又参加了村里的赤卫队,拿着一杆红缨枪,天天在外面跑,经常开会和参加村里的活动。

一天,王铁突然回来宣布:俺要参加红军。王婆婆愣了半晌,王铁说这话时先看的是于英,后来才望他娘。那时,村里参军已经不稀奇了,已经有很多青年报名参军。王铁就这么决定参军了。

王铁参军走的那一天,于英一直把他送到于都。于英第一次感受到了离别的惆怅,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自从到了王婆婆家后,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温暖。王婆婆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王铁也把她当成了妹妹。这使她想起了自己7岁前生活过的那个家,想起了父母和哥哥。她走的那一天,是穿着二哥的夹袄离开家的。日子虽说辛劳,但却愉快、充实。只要她和王铁在一起时,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她想笑也想喊。她从王铁的眼神里看到,王铁也是喜欢她的。自从进了王婆婆家后,她便改口叫王婆婆“娘”,管王铁叫“哥”。

那天在于都街头,王铁把她领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王铁就那么一直握着。她没动,任凭他握着。她感受到王铁那双大手那么温暖有力,这种感觉一直传到她的心里,此时,她真希望时光静止,这一瞬变成永恒。后来王铁就说:俺走了,娘就交给你了。她听了王铁的话想哭,她低下头,用劲地点了点。王铁说:那俺就放心了。她抬起头迎着目光望着。王铁似乎要顺着她的目光走进她的心里。王铁用劲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说:那俺走了。王铁果然松开她的手就走了。她突然喊住了他,叫了一声:哥,你放心走吧,家里有俺呢。她说完这话时,分明看见王铁眼角噙了泪。那一刻,她的眼泪也涌了出来。她觉得有许多话要对王铁说,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她一直看着王铁高高大大的背影消失在新兵队伍里。王铁走了,参加了红军。

从此,于英的心里便揣了一个梦,她一看见穿军装的人就像又看到了王铁,便亲近了许多。后来村里许多青年都参军了,又有不少妇女走出家门参加了工作。当时她也想出来工作,天天和那么多红军打交道,只有那样她才觉得离王铁近了。有一天,她把要出去工作的想法对王婆婆说了。王婆婆自从王铁走后,话似乎比以前多了,没事就打听红军的消息,似乎知道了红军的消息也就知道了王铁的消息。于英一提出来工作,她满口答应,乐不可支地说:去吧,俺还不老,自己能照顾自己。想了想又说:在外面遇到你王铁哥,告诉他俺身体好,不用他记挂。

就这样,于英从小村王家坪来到了于都,报名参加了妇女会。她日思夜想着见一见王铁,可王铁自从参了军就再也没见过面。一个月前,王铁只捎回一个口信,说自己随部队已经到了瑞金。于英坚信,她离红军越近,就是离王铁越近。

于英出来工作两年了,她已是妇女会的老资格了。于英在出来工作的两年里明白了许多道理,她听过毛泽东在于都给群众和干?部讲的课,她甚至学会了写字。她明白,要让穷人过好日子,就要打倒富人,建立一个没有压迫、人人都平等的苏维埃。她每次回到王家坪王婆婆那里,总是喋喋不休地说上一会儿她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包括那些大道理。王婆婆总是很有耐心地听着。这使她想起了儿子王铁,王铁一晃当兵也满两年了,前一段时间,有人捎信回来说:王铁已经是连长了。她一想到出息的儿子心里就充满了柔情。看着同样出息的干女儿,她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她的幻想里不时地出现一幅温馨的画面:儿子骑马背枪地回来了,然后是儿子和于英的婚礼,接下来就是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坐在她的膝前……那时没有了战争,人人都平等了,然后他们一家人,宁静又温馨地生活。

于英一有时间就回到王家坪看望王婆婆,她永远忘不掉王婆婆对她的救命之恩,更因为王铁这一层关系,使于英和王婆婆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起来。

于英的心里对未来的世界充满了向往,革命胜利了,那时她才能和王铁团聚,到那时她会让王铁一直拉着她的手,然后为他生儿育女,过太平日子。她知道,要想革命胜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恨不能所有的青年都去参加红军,早日取得胜利,她就是怀着这样一种心情去参加扩红工作的。她不知道苦累,一村一户地跑着,给青年人讲大道理,讲参加红军的好处。她知道青年人的工作好做,难就难在那些做父母的身上,他们怕儿子参军打仗有什么意外,舍不得儿子参军。这时的于英就很有耐心地做青年父母的工作,有时那青年父母不答应,她就赖在人家里不走,一边和人聊家常,一边帮人家干家务活,里里外外地忙活。一次不行,就来第二次,时间长了,青年的母亲喜欢上了于英,拉着于英的手说:你要是答应给俺做儿媳,俺就让儿子参军。于英先红了脸,最后就笑着答应:行啊,只要革命胜利了,我答应做你的儿媳。这话让青年听了幸福无比,就是青年父母听了,心里也宽慰了许多。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就是父母不同意儿子参军,青年人也心动了。就这样,一个又一个青年在于英的动员下报名参了军。

也有做不通父母工作的时候,于英便做青年的工作。于英这时就把青年约到村头的山坡上,坐在树下,先讲穷人富人的道理,然后再讲自己的身世,以此打动青年。青年人似乎没心思听她讲那些大道理,从坐下开始便盯着于英的脸看,盯完脸又盯她的胸,随后呼吸就急促起来。于英意识到了什么,先红了脸,那张妩媚的脸颊就愈发鲜活了。青年终于忍不住就捉了于英的手捏来弄去。这时的于英仍然不恼,任凭那青年捏去,她此时想着的却是王铁,觉得是王铁在捏她。那青年就说:你答应嫁俺,俺就参军。于英红着脸又答:行啊,等革命胜利了,俺就嫁你。她说这话时,觉得自己是在对王铁说。那个青年便答应了,很快报名参了军。参军走时,想方设法再见一次于英,找到于英后,便和于英说一些亲密的话。于英一直笑着听着青年人说话。有时自己也说一两句鼓励青年的话,或者把自己亲手编的草鞋送给青年一双。青年便揣着一份美好的梦想欢快地参军,走向了战场。于英动员参军的这些青年,有的再也没见到过于英一眼,但他们的心里都珍藏着于英美好的允诺和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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