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的话相反的是,他的笑声听起来颇有几分悲怆,崔诗雁默默背过身,眼神凝重,她是对何蔚有些兴趣的,即便她失去了情根,即便她对大多数男子都不会动摇,但不妨碍她欣赏一个人。
若是有着这么一个人,能与自己仗剑天涯,在完成了所有的事情之后隐世而居,想想倒也不错,可是知道何蔚就是司徒御之后,崔诗雁知道她的这份念想只能终止了。
不论是她的手上还是崔岳的手上,都沾着司徒家的血,她又怎么敢在何蔚身上求得什么?午夜梦回,她时不时会看到那天的那场大火,将一切都化作灰烬,若是司徒御真的和夙元在一起了,那司徒家就真的后继无人了,这才是崔诗雁担心的。
可是照现在的样子,似乎很少有人愿意接近何蔚,他看起来那么寡言,使人望而生畏,要他结婚生子似乎也难以想象,这些都不是崔诗雁能决定的,能决定的只有何蔚本人。
再次回头的时候,夙元依然握在软榻上,一手撑在太阳穴,眼睛看着地上的某一点,“跟我在一起就不能好好活着了?”
“我只是希望他认真做出选择罢了。”崔诗雁道,心中却不由得腹诽,这变脸的速度……不过没把自己赶出去算不错了。
夙元从榻上坐起来,“你知道吗?你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何蔚就是司徒御,是吗?”见他脸色一僵,崔诗雁勾唇一笑,“果然是啊……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不管何蔚是怎么逃过一劫的,但是这个结果比她所知的好太多了。
夙元合上眼皮,再缓缓睁开,桃花眼看着远处,“凡事有因必有果,我只知道果,至于因,该知道的人自然会知道。”
“那么今日,我来求一个果。”她可不想白白惹夙元生气,“还希望国师如实以告。”
崔诗雁出来的时候,何蔚正好又折了回来,见到崔诗雁目光即刻变得复杂起来,他是头一次与一个女子如此亲密,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
心情复杂的又何止他一个,崔诗雁表面克制,心中却是一点也不冷静。“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却同时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崔诗雁只好露出一抹冷笑,“你不会当真了吧。”
“……”何蔚深邃的目光蒙上一层黑雾。
“你要记住,如果不是我,你本应是天下第一的大将军,而不是现在这样狼狈。”崔诗雁抬起下巴继续说道,“看不出来吗,我只是在利用你罢了。”她现在一定很可恨吧。
何蔚不懂她为何突然一改措辞,之前明明笃定地说与他无冤无仇。
崔诗雁越过他,“好好恨我吧,不要忘了,我们是仇人。”然后不等何蔚在说话,就越墙而走了。
因为她害怕再说下去,她就绷不住了——对不起,我们不论是前世或者今生,都再也不可能了,所以……原谅我的口是心非,只此一次。
何蔚知道夙元肯定是对她说了什么了,他打定主意找夙元好好谈一谈,却不料崔诗雁刚走,皇上就来了,何蔚只好悄悄躲在门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只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幸好皇上每次来都不让其他人伺候,所以没人会看到他,何蔚静静听着里面的对话声。
“这是南方刚进贡的佛手,朕一听说你出关了,就顺路送了过来,喜欢吗?”燕云峥拿出一对黄灿灿的佛手,清香扑鼻,色泽饱满。
“多谢皇上。”夙元面无表情地收下。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燕云峥往夙元的身边坐了坐,“御弟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是不是闭关太累了。”
“也许吧。”
“那,朕帮你揉揉肩吧。”
这世上能让皇帝动手揉肩的,除了太后,只怕就这么一个人了,只是揉着揉着,方向就有点不对了,一双手越来越往下走。
“国师是不是瘦了,腰这么细……”
“皇上这么下去,不怕我失去法力吗,那便不能为皇上制的长生不老药了。”如果失去法力,对于燕云峥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如此说来,若是朕若是长生不老,不就不能……”不能行云雨之事了?
“皇上与我不一样,皇上可以,只是我不可以。”
“为何?”燕云峥坐回椅子上,一脸求解答的模样。
“皇上服丹药可长生不老,我却是修仙之人,总是要克制的。”夙元默默抽回被握住的手。
“七夜,你要什么,朕都会给你。”所以你也交给我吧,燕云峥一激动,想过去抱住他,门却被撞开。
“谁!”燕云峥被人打断,气得一怕桌子,结果一看似乎有些眼熟——这不是国师的那个护卫吗?
“大事不好了。”何蔚生硬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毕竟不习惯说谎。
“怎么了。”燕云峥眉头一皱,再大的事也不能这么鲁莽!
“炼丹的炉子炸了。”
“噗!”听到这句话,夙元忍不住捂住嘴,见燕云峥看向他,才又说道,“皇上在此稍作片刻,我去看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