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将红木盒子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手镯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视线里,那一瞬间,脑海中就只有一个词语来形容:惊艳。
这样的礼物于我来说太过珍贵,让我感到心虚。
拿起手机,将霍君延的手机号码从黑名单里移除,犹豫了许久才鼓足勇气给他拨去了电话。
耳边想起五月天的那首《倔强》,是我当初给他设置的彩铃,熟悉而又令我感到拘谨。
音乐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霍君延略带沙哑的声音。
他问:“什么事?”
“你感冒了吗?”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打我电话了。”
我愣了一下,我的性格,他了解了个大概,有些不自然地说:“刚从黑名单里删除你的号。”
那边传来了笑声。
“你啊……”他的语气微有些无奈。
我不想继续纠结于无聊的琐事上,忙进入正题,“我这儿有份东西要交还给你。”
“喂——说话啊。”霍君延沉默了太久,我有丝不耐烦。
“不必了,你不喜欢,就扔了吧。”
我听出了他的怒气,委婉地问:“你都不问我是什么就让我扔掉?”
“不管是什么,要不你留着,要不你就扔掉,没有归还给我这个选项。”
不等我再说什么,电话里就出现了忙音。
我看着手机,心里有些闷闷的。
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思忖着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份礼物,按照霍君延的说法,我要是自个儿处理了,我会心虚,但是如果不处理了自个儿留着,我也心虚。算了,还是先把玉镯交到霍君延的手里,到时候他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都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于是立刻发了条短信给霍君延。
“明天我们见一面吧。”
很快他的短信就传来。
“来我家,我发烧。”
我咬咬唇下定决心,发了个“OK”过去。
手机响起,是西米的电话。
“放!”情绪不佳地说。
“刚回宿舍,你猜我刚和谁吃饭来着?”
“继续放!”
“没默契。”西米哀怨道。
“莫——森——”为了配合她,我极缓慢地咬出两个字。
“你妹的!是你的曲少恩。”
我一下子坐起身来,正经地问:“为什么?”
“那天他不是要了我的电话吗?说有人要他给我带了东西,那个人就是莫森,原来他和莫森是校友。”
“然后呢?”
“然后我为了表示感谢就请他吃饭了,我们聊了好多,抱歉啊,姐姐貌似透露了不少消息给他,没办法,他也说了许多莫森的事,我礼尚往来哈。”
“没原则。莫森给你送什么了?”
“脚链。”
“哎哟,不错,挺霸气的啊。”
“他大概不知道送女孩子脚链的意义吧。行了,我们说说曲少恩吧,曲少恩说他有不得已的原因所以才会去美国,可是我问他究竟是为什么,他不肯说,栀子,会不会有什么苦衷啊?撇开霍君延来说,曲少恩真心是个好男人。”
“会有什么苦衷?你当是拍电视剧啊,好了,我不跟你这个卖友求荣的人继续说下去了,浪费精力。”挂掉电话后,我又重新躺在了床上,动了动唇,轻轻回味了一句“苦衷”,下一秒,我自己把自己给嘲笑了一番。
苦衷这个词,实在是太虚伪了。
虽做了霍君延两年之久的女朋友,但我从来就没有去过他的家。
记忆里,霍君延曾邀请我去他家玩,但是我拒绝了,因为他家的旁边就是曲少恩家,我胆小懦弱,怕一下子被勾起这些年一直在逃避着的记忆。
下了出租车,看到小区的名字,“青岚”。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里,第一次是在19岁,第二次是如今的21岁,时隔两年。
向门卫表明我的来意,他打了个电话后便放行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吐出,让自己变得更加勇敢起来。
我一边努力地让自己露出微笑,一边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的背包,踏着还算轻快的步伐往小区里走。
没过多久,霍君延就开车到我的身前。
他绅士般地为我开了车门,我撇撇嘴,坐进去,没想到霍君延还贴心地为我系上了安全带。
“喂喂喂,太亲密了。”我适时提醒他,其实也是在提醒自己,眼前这个曾对你很温柔的人,是过去,是回忆,而不是未来。
霍君延嘴角微微上扬,倒不在意我的谨慎。
路过曲少恩家的时候,我故意不去看窗外,眼睛视线锁定怀里的背包,放空脑袋里的一切思绪,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的平静淡然。
但我还是知道窗外的世界变幻,车子经过曲少恩家,开进了霍家,路过霍家的花园到车库,一点一滴的变化,都被我的眼睛瞥到了。
霍君延停好了车,头转向我,“背包里有什么?”
“进去说吧。”说完就开车门下车。
霍君延加快步子走到我身边,霍家的佣人走过来就要招呼我,被霍君延拒绝了。
“不用了,我来招待就好。”
那女孩用眼神打量了一会才不情愿地离开。
“喝点什么?”
“橙汁。”
眼睛不由自主地打量着四周,脚步随意走动着,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候霍君延这个主人的服务。霍君延为我倒了一杯冰镇的橙汁,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我从背包里拿出红木盒子,“我来是为了给你这个。”
霍君延有些好奇,却不接过盒子,“这是什么?”
“拿过去就知道了。”
“沈栀晴,你来还是为了要还东西。”他的表情变得疏离起来,强压着内心的怒意。
“不然,你以为是做什么?”我笑笑,试图缓解下当前的不和谐的气氛。
霍君延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你是因为我发烧来看看我的。”
我有些无言。
“沈栀晴,我昨晚就说过,没有别的选项,况且我不记得我有送过你这样一份东西。可能我们交往的时候,你太不在意,忘记了,误把别人送你的东西当作是我送你的。”
“我没你想得那么不济。”我反驳道。和霍君延在一起,生气、愤怒、高兴、幸福……这些滋味都尝过,可就是不知那心酸味道,不过,在这一刻总算是体会到的,大抵如此。在他的心里,我就是这样不负责的人,我不爱他却和他在一起,我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却从不说分手,我从未认真对待过他。
可是,我们之间的游戏,是由你开始的,霍君延。
由你开始,也是由你结束,我根本无从选择。
我从未告诉过你我不爱曲少恩了,你明明早就知晓一切,却到头来怪罪于我。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伤了我,还是在互相伤害?
霍君延不再说什么,接过红木盒子,打开来看,眼神几变。我猜测大概他是见过这只玉镯的。
“看我有没有把别人送我的东西误认为是你的东西?”
霍君延瞥了我一眼,又低下头伸手取出盒子里的白玉镯。
“苏……”
“什么?”
他摇摇头,“没事。我父亲给你的?”
“伯父交到我爸手里,说是给我的礼物,霍君延,难道伯父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吗?”
“沈栀晴,我还没有放手。”
“是吗?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我冷笑。
“我……”他欲言又止,过了一会,稍微平复了自己的表情,颇为认真严肃地对我说:“沈栀晴,这只玉镯,你要收下,是份很特别的礼物。”
“不了,我会心虚,它是属于你未来妻子的。”
“它是属于你的,只属于你。”霍君延强调着,“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它的意义。”
他说得这般郑重其事,我们僵持着,后来,倒让我再也不好推辞。“好吧,我暂时替你保管。”
“对了,你发烧好点了吗?”
“就知道你还会关心我。”
“我们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不关心你倒显得我无情了。”
“谢谢啊。”他敷衍着我。
“要开学了,好好养着吧,我先走了。”
“这么快?”
“约了人。”
离开青岚小区,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那地方果然是够压抑人的。
坐在通往市中心的公交车上,阳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人变得暖洋洋的,渐渐地也就闭上了眼睛去享受这份舒服。
手机响起,看着屏幕上显示着“明祁玉”的名字,真觉得活见鬼了。他应该不知道我的手机号码才对啊。
“沈小姐,我可一直在等着你请我的那顿饭。”
“啊?”我一时未反应过来,这人说话也太直接了吧。“哦哦哦,那你今天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可以,地址稍后短你。”
刚要说声“好的”,电话就挂断了。
打电话给西米,那厮还在睡梦中,“喂”了一声就挂了我电话。
没办法,只能我一个人赴约了。
在下一站下车后,明祁玉的短信也来了。
“‘飞’餐厅,我进的去吗?”我不禁疑惑。
这家餐厅在“飞”建筑的顶层,我一次都没去过,貌似是私人餐厅,并不对外开放。
心里有些小忐忑,这明祁玉是做足准备要敲我一顿了。
要说本市最有特色的建筑那就是“飞”建筑了,呈球形,从外面看就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笑脸,前年动土,去年完工,当时声势浩大,媒体争相报道,‘飞’很快就成为了本市一大旅游景点,每天都有不少旅行团在“飞”建筑下欣赏它的壮观。
打车到了“飞”建筑,我走到前台,对服务小姐说:“您好,我要去‘飞’餐厅。”
“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小姐有礼地问。
我边张望着四周,边说:“明祁玉。”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正好被我看到。“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问题,请您往左侧走,坐电梯到42层,明先生正在等您。”
“好的,谢谢!”
电梯刚打开,就看到了眼前的一扇红色的镂花门,左侧上方挂着一块木牌子,上面雕刻着“明宅”两个字。
我推开门,看到了“飞”餐厅的部分格局,怎么说呢?一点餐厅的气质都没,倒像是一个年代陈旧的家。客厅,厨房,卫生间,卧室,大抵是这样的布置。
脚下铺着纯羊毛的地毯,踏在上面软软的,正要寻找明祁玉在哪里,就听到偌大的客厅上方传来了他的声音。
“来了。”
我循声走了过去,堆满旧书的书架,开着绿油油叶子的盆栽,一架老式钢琴,碎花布沙发……明祁玉穿着米白色的短衬衫,下面是卡其色的休闲裤,他正站在落地窗前遥望着外面的世界,一派悠闲的模样。
“不是说要吃饭吗?”我随意地将包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还在等大厨来。”
“呃,大厨?”我有些不解了。
“一会就到。”
“你是这儿的老板吗?”
“‘飞’建筑是我为明叶集团的员工建造的,独独这42层是我私人所有,对外我叫它‘飞’餐厅,因为记者们习惯幻想、乱写报道,倒是让‘飞’餐厅一夜成名,不知情的人都以为这里有着多么好的环境,以及有多么能干的大厨,其实这里就只有这些老式的家具,只是一个怀旧的地方。”
“原来如此啊!”
明祁玉冲我莞尔,走到电视机前,“看会电视吧。”
“嗯,好。”
没过多久,就听到了电梯开门的声音,以及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隔着陈旧的家具,我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我诧异地叫出声,“苏伊老师。”
她穿一袭白色连衣裙,脖子上佩戴着青花瓷名族风项链,头发蓬松地盘在脑后,依稀能够看到玉簪,她的腕上是一只白玉镯子,拎着绿色的布艺包,依稀是个素净却动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