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尖尖的犁头好耕田
尖尖的脑壳会钻营
——四川民歌
尖脑壳本名艾国民,文革开始刚满十八岁,在周公河电站当合同工。有一天上边下来一干部看到合同工名册“艾国民”三个字就嚷开了:“国民,不就是国民党么?国民党都钻进我们的心脏机电部门来了,我们的同志还在睡大觉,不行,把他撵回去,还说没坏人,名都不正,还能是好人?理由?这就是理由,这就是证据,白纸黑字。”
老站长却不以为然地回答:“名字是个符号嘛,猫儿,狗儿,叫久了它就知道叫它,不要神经过敏,说的太玄火——。”
“咳,名不正言不顺,现在打起红旗反红旗的人还有,难道这些人赤裸裸的跳出来,你还看不见?艾国民,不就是爱国民党,爱蒋介石么?他老子一定是国民党的残渣余孽,黑五类狗崽子进机电部门,说不定哪一天放一个炸药包,把你这老革命炸上天,你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呢?这是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
第二天一早,艾国民就夹起背包被压缩了。一个星期后才知事情原委,忙端上户口,父母单位的证明,找到老站长申诉:“我家三代讨口子出生,正宗贫农,我父解放前还掩护过地下党,现是茶厂老工人,我名字是依辈分取的,还是那个地下党起的,意思是要爱国爱民……”
任他再三申辩,口沫四溅,但已迟了,上边早把他的名字勾掉,新顶替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瘸子,听说叫魏国军,是那位“上边”人的大舅子。
艾国民一气之下把名字改成艾反帝,当林副统帅吃香时,又改为艾彪,后来又改了哪些名字,谁也记不清了,反正依形式而定,所以大家都叫他“尖脑壳”。
失去了工作,回到城关镇劳动力调配站报到,人家一听是辞退回来的,管你啥理由都视为劳改,劳教回来的,打入另册。本来活就少,这下更是天天耍起,时间一长,父亲就抱怨了:“别人都没回来,就你一个被撵,总是你不争气,不是个好东西。组织上会处理错?共产党还会冤枉你?家里没饭给你吃,给老子滚出去……”尖脑壳实在听不下去了,挣脱瞎眼老娘紧拉的双手,一头跳出门槛,跑到外面大声疾呼:“苍天啊!哪是我的窝?我在哪儿落脚?”
文革一开始,市刑警队电话不断,队长江眼镜忙的晕头转向,加上每天的新文件多,精神必然就多,理解都理解不赢,自己的精神倒垮了。可桌上的电话不歇气的响,无奈打起精神,睁开一双迷矇的眼,摸起电话一听,眼都睁大了,原来是星月山W部队的胡团长住宅被盗,钱粮是小,丢失了“五四”式手枪一支,两夹子弹,当时文革刚兴起,丢了枪这还了得!当官的似乎都觉得这杆枪只对准自己,江眼镜放下电话,带了两名刑警,一警犬,坐小吉普直扑胡团长住地。现场一片混乱,满地几十双沾泥带土的军用胶鞋印纵横交错和爆竹纸榍,奇怪,偷东西最忌惊动,哪有偷儿偷东西还放鞭炮之理。W部师长黑着脸狠狠地教训搭拉个脑袋的胡团长:“昨晚,不!今晨四点,小偷,不!有预谋的阶级敌人,躲过岗哨,翻墙进来,胡团长开窗图凉快,还亮着灯,两口子脱得光溜溜的正搂抱着在地上凉席上睡着了,这个阶级敌人钻进来从墙上取了枪,撬箱取了三百元,临走时还造政治影响,把刚庆祝毛主席最新指示发表没放完的鞭炮围床一圈,点燃长引线,然后溜了,鞭炮“辟辟啪啪”直响,士兵听到鞭炮声,抓起枪冲进来,他两口子还光起屁股在床上跳,咳!这象啥名堂?哪象个军人……”
江眼镜放弃从地上收寻蛛丝马迹,几十名战士冲进来现场咋不破坏?将注意力转向窗台,果然在窗台上有一浅浅的脚印,掏出钢卷尺一比,43码,个子看来不小,不少于1.8米,鞋印朝室内,是翻进来的痕迹,出去的呢?没有,那一定在另一个窗口,果然也发鞋印也是43码,鞋印都朝室内,经鉴定为同一双鞋,显然是同一个人进出的痕迹,窗台上没有一点手印,又是模糊一团,连箱子也没留下一点指纹,这人显然是带了手套,他进出两次到底为什么?一次不可以完成么?江眼镜推了推眼镜苦苦思索。
突然团长老婆惊叫声传来:“枪在这儿,枪在这儿……”话音刚落,又见她两手端一痰盂,喜滋滋地冲进来,大家抬头一望,一只瓦蓝的“五四”式手枪躺在黄澄澄的尿中,旁边还有两夹子弹。团长顿时容光焕发,一伸手,从晃荡的尿中捞出手枪,子弹,左看又看,看了枪号,枪管,退了弹夹数子弹,连声说:“就是它,就是它,一粒不多,一粒不少……”
事情蹊跷,严重的盗枪案眨眼变成滑稽案,小偷为何两次翻进翻出,为什么偷了枪又放在痰盂中?这简直是个迷?这个迷搅得江队长三天没睡个好觉,连续三天艰苦侦察,查了几百号人,内部排名审核了几十个1.8米的大汉,仍无影无踪。正焦急之时,尖脑壳在其父的教育下,独自一人来投案自首。
出事前一天,团长老婆翘起屁股在买菜,突然觉得屁股被摸了一下,并用指甲夹了一下,疼的她嘴一裂,扭转身,只见尖脑壳正走在身后,于是上前“啪啪”两耳光,大骂“流氓!”尖脑壳眼冒金星,忙解释:“不是我,我刚走到这儿,看见一个十岁的娃娃摸你屁股上的包包——。”
“小娃娃?我咋个没看到?反正我抬头转身就看到你——。”
“小娃娃一钻就跑了,不信你问边上的人。”
旁边的人不是卖菜的就是买菜的,来去匆匆,有谁注意小偷(资格小偷,十岁的娃娃),只有一个人作证:“什么娃娃小偷?就是你这流氓小偷,走!上派出所。”说话者正是着一身军装的胡团长。解放军抓到尖脑壳,周围群众一下围拢,尖脑壳明白,就是浑身是嘴也讲不清。抬头见墙上有一刚刷的林语:“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彻底批判刘少奇吃小亏占大便宜。”心理顿有主意,“吃小亏”,对,占不到便宜也不吃大亏,想到此,乘胡团长拉了自己一把,假装一个窜窜,一鼻朝胡团长肩膀撞去,尖脑壳知道自己是“沙鼻子”一碰就出血。果然,鼻血长淌,一脸是血,血流到嘴边,舌头一接,满嘴一转又喷出来,刹是骇人,众人一见红,心软下来,皆说好话:“算了,算了,血都打出来了……”
“是不是他哟?先前我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娃娃跟着那个女人转了好久。”
“是啊,是啊,小娃娃不剪指甲,一掏包就掐到她的屁股里,哈哈哈……”
“这个小伙子指甲都没有,咋个掐得到嘛。”
七嘴八舌,再看见尖脑壳一脸血,团长夫妇才放手悻悻而归。
晚上尖脑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俗话说,“人倒霉,喝水都要呛人,”无事菜市过,祸从天上落。不行,不能这样窝囊,我看他俩口上星月山的……主要是那胖婆坏,老子今晚就去偷她,取些钱财回来改善生活,又报了诬陷之仇,也补偿营养费。想到此,一骨碌爬起来,到隔壁地区医院手术室门外木架上取双胶手套,换上几天前在体委捡来的一双旧回力鞋,这里1.65的个子穿上43码鞋如同撑船。头一次翻进窗扭了锁,偷了钱,放了枪,看见门外有鞭炮又第二次翻进去给团长夫妇安了一圈,开了一回“国际玩笑”。
案破了,团长不解恨,来点话要尖脑壳上山去表演一番,尖脑壳一听“扑通”一声给江眼镜跪下:“队长,去不得,我一去,他不把我打成龟背才怪。啥重新表演,就是叫我去挨打,你看我一身排骨,咋个经打?我又没犯罪,打死了你也不好交差嘛。我是第一次偷东西,就算坏人,坏人也是客观存在的,坏人也是必要的,没有坏人也衬托不出好人,就跟白天晚上一样,天天大太阳咋活?坏人是催化剂,就跟冬天一样。不偷团长一下,他的警惕性就不高,如真正的阶级敌人来了,他还活得了?还抱着老婆困大觉?我自动投案就该立功受奖,队长,我给你耍一个把戏慰劳慰劳。”
“啥?把戏?”
“你端一盆水来,用手指在水上指一下,我看一下就知道你是用哪根指头指点的。”
“那么怪?”
“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马上试。”
“可以,但必须有一个见证人,不然哪个证明?”
“那就叫——。”
“就叫四娃。”尖脑壳用手一指正在旁边写检查的小偷。
“好,四娃打盆水来。”
2.
四娃打来水,站在旁边作证,江眼镜伸出大拇指在水上一点,然后叫远在五米外背向而立的尖脑壳,“过来认,认不出收拾你一绳子”。
“不准瞎估。”四娃讨好对长附和。
尖脑壳走到水盆前,对着余散的波纹,偏头看了看然后肯定地回答:“大拇指”。
一语惊呆了江眼镜,他推一推眼镜,用侦探的眼光仔细搜索平静如镜的水面,除了水底的一双眼镜倒影外,一点波纹也没有。莫非水纹还能泄密。
“你过去,背面站好,重新来。”
待尖脑壳站好,江眼镜伸出无名指在水盆中轻轻一点,漾起涟漪一圈一圈,逐渐由中心向外扩展,一分钟后涟漪消失尽,才大声武气喊:“过来看”!
“过来看!”四娃狐假虎威猛吼。
尖脑壳走过来擦一眼脱口回答:“无名指。”
江眼镜眼镜不停地眨呀眨,眨了好半天才说:“再来。”
这回眼镜伸出手指在水面上比一下,冷笑一声:“哼!来看。”
尖脑壳看了一下水面,抬头一看:“队长,你没点水,叫我咋个认的出嘛?”
江眼镜眼睛鼓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好半天才猛喝:“回来!”这回拳头捏紧了,又伸出中指朝盆中的水一击,激起一盆水花。这次似乎把尖脑壳难住了,他左瞄右瞧,一会儿闭一只眼,一会儿又走上前瞧一眼,一会儿又退回两步眯起眼又看一眼,甚至居然用鼻子嗅,耳朵听,舌头舔,奇怪的表演把四娃逗乐了:“你娃娃又不是神仙会算”江眼镜则不耐烦地骂到:“鬼仙,算不出老子把你按到盆子里,把水喝光,喝个饱。”话一落地,尖脑壳从盆中抬起头来,一脸水花满脸流,嘻嘻一笑:“是中指。”
……
五个指头都点过,尖脑壳也全回答对,这下尖脑壳把江眼镜气昏了,桌子上“啪”一巴掌:“尖脑壳,你今天不把把戏给老子揭穿,看老子剥你的皮。”
“哎,干不得,我告饶,告饶……”尖脑壳嘻皮笑脸,作揖打供,连连下话。
“不行,不说穿,我把你交给胡团长。”
“哎——我说,我说。”尖脑壳瞟四娃一眼,才吞吞吐土地说出来。原来他早懂这套把戏,大指到小指,依次是估、猜、算、看、想。四娃头一句“不准瞎估”,一个“估”字道破天机,第二句“过来看”,第三句“又不是神仙会算。”把戏戳穿。真把眼镜气昏了,桌上又是一巴掌,茶杯都震翻了,撒了一桌子的茶水,大吼一声:“来人,把这两个贼娃子交给裘皮匠看管起来。”
裘皮匠是地段治保主任,专管不够刑法的小偷,流氓。两人一走进民办警察局就明白这里的险恶。在屠宰场的后边,一排大跃进留下的“跃进猪圈”是他们的囚房。新增加的是各圈增高了三米,四周砖砌到房檐,形成一封闭的黑罐头盒,苍蝇、蚊子不说,单是红眼睛的老鼠“吱吱”成群结队打闹欢叫,就叫你浑身起鸡皮疙瘩,肥嘟嘟的拖半尺尾巴象一团肉球在梁上滚来滚去,相互追逐,蹬下一团团灰尘。尖脑壳拍一下脑壳戏谑:“耗子奥林匹克运动会一百米决赛。”四娃缩了缩脖子:“公耗子追母耗子。”伙食标准名义每天三餐二两二两三两,但实际上裘皮匠一家老小都在此开火,又矮又肥的,灰不溜秋的裘婆,下了一群肉嘟嘟的娃娃,不交钱粮吃饱了在此打打闹闹,尖脑壳尖酸刻薄地讽刺说:“白吃的人跟梁上的耗子一样。”民办警察厅关的人流动性大,运动一结束就人满为患,十几个圈可关两百人,而这几天恰好又放了一大批人,这样几十个牢房只关了十几人。同样负担七、八个食客,显然负担有限,关了几天,天天都感到饥饿,走路都打窜窜。尖脑壳忍不住,夹起嗓子模仿女高音:“饿得我白鹤伸颈,下肢晃荡……”
裘皮匠是街道居民,50岁了,每天无事不是打骂囚犯,便抬一个小凳子坐在大门口学毛选,不时用铅笔在书上面画杠杠,时而摇头摆脑怒目似金刚,时而摸着胡子沉思,时而掩着嘴一个劲傻笑看来他的确钻进去了。尖脑壳想他学的一定是《愚公移山》笑那叫智叟的傻老头。因每天学习,裘皮匠都叫尖脑壳来念一遍,每念到此他都要笑,这天刚念完,裘皮匠就口沫四溅的吹开了:“算命,毛主席说过可信不可信(天知道在哪儿说过),信则有,不信则无。抗战胜利那年冬,我把祖业输个精光,身上只剩一块钱,天寒地冻,走投无路,碰到王半仙,他硬要给我算命,你们猜他说啥?咳,他龟儿子说我八字特别好,说出来吓你几爷子一跳,他说我是当皇帝的命,连我都不信,可他铁嘴一张,引经据典,什么朱元章出家当道士,穷得叮当响,程咬金蹲过牢,嘿,就跟你们一样坐班房,吃官司,说的我心花怒放,从贴身衬衣包包里掏出揣热和的最后一块钱给他,我问他啥时能当皇帝,他竟问我:“你妈生你在床上,还是在地上?”你们想清朝末期哪些年我家开有当铺,绸缎铺,能没钱买床?笑话。他一听我是床上生的,就直跺脚叹息:“糟了,糟了,地上生的得社稷,床上生的只能在戏台上能够当皇帝,哎,当时我气得脸一黑,差点没摔在地上。不瞒你们,他龟儿子王瞎子算得也准,那几年我嫖戏子,也演过一会儿赵匡胤……”吹到晚上才把尖脑壳,四娃等关回牢。
一回牢圈,肚子闹革命,四娃对尖脑壳说:“小偷也是一种职业嘛,又不是犯死罪,时间长了不饿死才怪,不行,今晚我要跑。”“我跟你跑”。
当晚,尖脑壳肩顶四娃,四娃用皮带扣轻轻撬开一木板,先钻出去,再用皮带把尖脑壳吊上来,俩人翻出“人圈”,贴着墙跟朝后跑,拐了两个弯到了后边的厕所,突然从女厕所传出一阵阵“呜呜”的笑声,两人喘口气,正想蹑手蹑脚绕过去又突然听到从女厕所内传出男子的声音:“不要哭,再依我这次,马上放你。”尖脑壳,四娃相互看了一眼,悄悄地说:“这是哪个男的钻进女厕所?这声音又这样耳熟?”尖脑壳用拐子轻轻撞了一下四娃,示意快走,但四娃却把耳贴在墙上,这时对话又响起:“昨天依了你,说好了放我,咋事情完了后又不放?就是想把我留下,天天干那事,哎哟,不要乱摸。”
“是嘛,是嘛,我爱你,舍不得你,吱吱,奶奶好白,胯胯好粗……”天啦!是他!披红皮的狼!
四娃忘记自己是个逃犯,一头冲进去揪住光屁股的裘皮匠就是几拳,打的裘皮匠直叫:“哎哟,救命哇!贼娃子打死人啦!……”一脚踩空,掉进粪坑。
闻声赶来的看守立即把四娃,尖脑壳捆起又押回“人圈”那个女小偷乘机提着裤子跑开了。
第二天,上面来了一人,宣布解散民办警察局,把裘皮匠撵出去了,三人在大门不期而遇,裘皮匠摸着乌青的眼皮,嘻皮笑脸地说:“梁山泊兄弟,不打不相识。”
“球才和你梁山兄弟,你他妈的才是真正的流氓,比我们小偷还坏,呸!”四娃一口黄痰挂在裘皮匠的脸上。
“我也是小偷,偷人,嘿嘿……是一家人。”裘皮匠失去了靠山,害怕挨打,仍让浓浓的黄痰留在脸上不擦讨好地说。
“嗯,皮匠,你龟儿子天天学毛选,学到牛屁眼里去了?”尖脑壳挖苦地问。
“咳,你太嫩了,这你就不懂,我认得啥字哟,我是在演戏。唉,天天装模作样也累。”
“我们摸一个包包就抓起来关起,你诱奸了那么多妇女,咋没处理你?”四娃仍不服气。
“咋个没处理?你没看见把我治保主任的官都给撤了,还不算处理?”话未说完,见一中年妇女端一簸箕白花桃过,裘皮匠一伸手,抓一个就“嚓,嚓,嚓”啃。
“喂!咋个抓起来就吃哟!”农妇不满,瞪了他一眼。
“嘿嘿,口干了一夜没喝水,工农一家嘛。”裘皮匠伸了一下脖子,咽下一口才回答。
“鬼才给你是一家,拿钱来,一个桃子一角钱。”
“挂帐,记到,等我以后有钱再还。”裘皮匠无赖本质暴露无遗。两眼又瞪着另一个桃子。
“棒客,说的好听点请你吃都要的。”农妇活出一口,裘皮匠马上接到:“好!我问你,共产党毛主席好不好?”
“当然好。”
“人民公社好不好”
“好”
“社会主义,三面红旗好不好?”
“好,好!”
“既然说好,再吃一个。”裘皮匠一把抓起早瞄好的一个又大又红的白花桃,塞到嘴里就啃起来,农妇知道遇到了泼皮,端起桃子就跑。裘皮匠笑嘻嘻一边啃,两眼却直勾勾盯着逐渐跑远的农妇,喉咙“咕隆”一声,吞了一下口水说:“荷,好肥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