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877200000008

第8章 墓园

昨晚我又梦到了严排放在壁炉隔板里的书,在我的伤好到让我能够独立行走的时候,我常常翻看里面的藏书,我清楚的记得书里那些奇怪的符号,那些让人畏惧的故事。然而后来我知道,那只是我因为过多的看书而产生的幻觉。我对那些符号,那些魔法符咒一窍不通。

屋外的雾很浓,那些自然的气息几乎全部被木屋阻挡在了外面。听得到风声却感受不到风吹,看得到雾气却感受不到湿气。朦胧的暗灰色从破旧的护窗纸中间透了过来,浑浊的空气也被外面那可怕的晨色融合了。严排走了,昨天晚上就走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昨天晚上到苏拉的牧场去。他并不是什么大法师或是游侠,不需要去解决一桩事关重大的案件,又或是去某个城镇消除瘟疫。这其实并不是我关心的,要命的是他叫我也得跟去。我想我有的是时间,我随时可以去到任何地方。整天无所事事的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且,我对苏拉牧场并不是很熟悉。陌生的东西让我充满了好奇心。然而答应他也并不是我的本意,他似乎很诚肯的要求我去,况且连同镇里的筱夏也受到了邀请。不过好在我并不是非得马上跟他去牧场。

昨天严排很晚才回来,而且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他只是告诉我他要马上离开的事。他用袋子装走了隔板里几乎所有的书,除了那些手稿和笔记。

“我得走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不然天亮的时候会赶不上的!”严排走的时候这样说道:“你必须去叫上筱夏,不然帮不上我的忙。”他叮嘱道。

严排走的时候,天空一片漆黑,那光景甚至快侵蚀掉了月亮那惨淡的光芒。

“明天早上你一定要赶来,就在途柿的镇子,靠近墓地的地方,筱夏要给她的姑父送早餐,你也要很早就去教堂的路上等着,她一定会出现在那条路上的。我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你,因为我希望看到你和筱夏,这个忙只有你们两个可以帮助我。”

“在路上等她?我干嘛不直接到她家里去邀请她呢?”

“可是我告诉过她,你会在路上去接她,怎么说这种事情也不能让她的长辈们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你是说途柿牧场吗!我也想去看看。”我说:“不过,我们为什么不能明早再一起去呢?”

“我是说苏拉镇,”严排说:“靠近苏拉镇子的那片墓地,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还得带上一些东西……”

“书吗?”我打断他的话,“难道你要把那些书带到苏拉墓地去藏起来?”我想我刚刚开始对那些书感兴趣,而他却要把那些书带走。“为什么要把书带到墓地去?”我非常了解那些书的来历,我清楚的记得我和严排挖开那些墓穴,橇开那些棺木时的情形。很难想像他会把这些书装进一口大箱子里,然后埋在苏拉的墓地里。

“那些东西?我路过神学教堂的时候会把它们扔在门口让那些闲人来处理的,你不必再意那些没用的东西。我要带上一些别的东西,至少我非得现在离开霜月镇不可。”他把,或者说他只拿走了他的骨杖,水壶,干粮袋,斗篷,还有那一袋书。而他那装着那些奇怪的魔法物品的袋子他并没有带上。

他昨天话特别的多,如果把那些叮嘱过的话也算上:“你必须去叫上筱夏,不然帮不上我的忙。”这是他这个晚上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是出了什么事了吗?这么匆忙的要离开霜月镇,”我并不是没有问过他,只是他没打算告诉我这次行动的目的。也许这也是我问我的朋友最多的一句话了,不过换作是别人,像我这样的好奇心他也不会逊色多少。当然了,我也没一直追问下去,这不符合我的性格。“既然已经对筱夏说起过,那她明天也一定会去的,干嘛非要我去多余的叮嘱呢?”我质疑道。

“你们两个一起去的话会安全一点,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这是他第一次向我表明他的去向,我没能猜测出什么来,他的话让我觉得明天的冒险并不简单。我因此也没能睡得安稳。

我把一本封面华丽,页面泛着黄的书装进袋子里,驮在马背上,我什么也没再准备。雾气一直没能散去,马儿身上的毛发已经凝结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水珠。街上并没有多少早起的人,邻居和管家甚至都还没有起床。

我在去教堂的路上遇到了筱夏,让我惊讶的是她已经送完早餐原路返回了。

“看看这是谁!”她提着嗓子在我背后喊道,她走路无声无息,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靠我那么近的,“还骑着马儿!”

我惊讶的将身子从马背上扭了过来,看到一个穿着棕色长袍,系着亚棉腰带,脚上穿着外观简洁的白色凉鞋的姑娘,这样的穿着让她看起来有些成熟。她乌黑色的秀发上托着银制的饰物,她的有帽斗篷也把她的头发遮隐去了一大截。我没有理会她,因为在马上的颠簸的确让我的伤口隐隐作痛。

“看到我很吃惊吗?”她盯着我看,我以为那只是为了确认我的康复情况。不过惊讶也的确是我流露出来的表情,但不是因为看到她。我很早的来到这条去教堂的路,是为了能够等到她的出现,我是面朝着镇子的方向等着她的到来的,我以为她还没有出门。

“准确的说是你亲自给你姑父送早餐让我很惊讶!”我希望她稍微解释一下。“而且还这么早!”

“姑母出去很久了,”她说,“姨妈又要操心家里的事情,”她这样称呼轩絮的母亲,“这种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落在我的头上了,”她露出极度不情愿的表情。

“也对啊!”我突然想起来了:“我的母亲有邀请过你姑母一起出去吗?去千草平原授福的事情?”我知道筱夏的姑母也是一位牧羊人,一位授福者。

她摇了摇头,“我姑母是应了姑父的要求,去银城办事去了。”

我没准备向她打听我母亲的消息。这种事情,难道别人知道得比我还多不成?

“轩絮没和你一起来?”如果没出什么差错的话,对于轩絮的话,她的好友筱夏知道的肯定比我要多。

“怎么几天不见就想她了?”她不羁的本性开始显露出来,脸上也浮现出了恶意的笑容。

对于筱夏的话,我并不觉得羞涩或是胆怯。在她和严排眼中,这种事情也显而易见,因为我常常当着朋友的面向轩絮献殷勤。

不过对于筱夏和轩絮来说,后者的容貌和性格确实略胜一筹,即使面对其她的朋友,甚至是那些已经失去来往的同学。比起筱夏来,轩絮的性格显得格外的平易近人,她也没有筱夏那么暴躁,也就是说,筱夏彰显的性格略带异性的特征,虽然轩絮多多少少的也受到了她的一些影响。

轩絮的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东西,但并非她在某些地方有过人之处,甚至和闯入禁锢之池以前的我一样,不懂得任何法术。她的肤色惨白,这是她那个年龄不应该呈现的,她的双手也时常的裹上一些纱布,她常常因为一些活计而弄伤了自己的手,她身体瘦弱,并且经常咳嗽,我想这是因为她常常待在潮湿的厨房里的缘故。她的头发呈现出淡淡的暗灰色,眼睛出众的大,脸颊消瘦但生得可爱,而这些与筱夏比起来,也没有过多的优势,筱夏的头发乌黑,皮肤也泛着血色,只是她的眼睛毫无生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轩絮的性格忧郁而又充满孤独,这是她在家里,或者说在她母亲面前才会体现出来,可是只要是和筱夏单独在一起或者和她认为亲密的朋友在一起的话,她的性格又变得平易起来,她会主动的说笑或是打闹,从不发脾气,也很关心别人。她不像筱夏那样爱出风头,她的弱小让我不得不心生怜悯。她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和严排相似,或许这是我喜欢她的另一个原因。

筱夏懂得很多法术,她的成绩曾经一度超过了严排,而她掌握到的那些知识,她却不像严排和轩絮那样和我分享;她的那些我未曾可知的力量让我畏惧,我觉得她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邪恶的气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身上的谨慎的态度会油然而生,虽然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就像我看到轩絮之后心情会变得愉悦一样;她会将某些成果在我面前炫耀,这是任何朋友都不会做的,虽然她的行为也遭到过严排的贬斥和质疑。这也许是我为什么没有喜欢上她的原因吧。

对于她的这种问话,我总是会模棱两可的搪塞过去,如果轩絮对我表现出来的态度无动于衷的话,我的所做所为也都是徒劳的。

我装作对筱夏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的表情,她也收敛了她的笑意。“她一早就去学校了,”她说,“我知道今天是文字课,原本就不打算去的!”她解释道。

“严排说的不是苏拉镇,而是那里的墓地,你知道吗?”我问她。

“他是提到过墓地,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你有问过他吗?和以前的事情比起来,这次似乎诡异了许多,难道不是吗?”

“诡异?”我知道我和严排闯入禁锢之池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至少筱夏现在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告诉她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诡异。

“难道不是吗?”筱夏加重了语气问道。

“我想他也许只是在墓园里遇到了某些新奇的事物而已,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麻烦或是诡异之类的。也许他只是遇到了一些弄不懂的咒文而已!”

她没有对我的猜测产生兴趣,“不过我刚刚在教堂听姑父说附近镇子里来了一些陌生人,我很想去看看。”

“你是说打听消息吗?在苏拉镇子里?”

“我只是好奇而已,反正是不打算一直待在家里,而且我找不到像样的玩伴,姨妈很少让轩絮出门。”

“并不是要你去玩的,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严排带走了隔板里所有的书,你早上没有在教堂的门口看到什么包裹吗?”

“什么包裹?他没有留下一两本吗?”她和轩絮也知道我们家壁炉的隔板里放置的那些‘古籍’。

“他将书偷偷的扔到教堂门口了,他说留下来的才有用,不过只有几本了。如果之前给你的书都看完了的话,这本也许可以让你不至于那么无聊。”我从袋子里拿出那本页面泛黄的旧书,递到她的手里。我对这本书的内容一无所知。“从我手里再也弄不到比这更好的书了,”我说:“我想我们越早的赶去,就能越早的知道他在干些什么了。”

“他在发疯吗!”她一边独自唠叨着,一边气愤的从我手中接过那本破旧的书。她胡乱的翻阅了一下,又将它还给了我,示意我要帮她保管一会儿。

做严排的朋友并不容易,他经常要我帮助他去做一些让人费解的事情。他要我去找轩絮要一点罂粟花来制作某种解药、再在某本古老的典籍上对照出某一段咒文的意思,并且那种内容和现在的截然不同、或者去某某荒原弄回来一点点褪色的泥土、然后再连夜的蹲在某条河边,只是为了抓住某个鱼群里唯一一条不同的鱼罢了。这次要我和筱夏一起去墓地,我也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为了帮助他解读某个墓碑上的咒文不成?不过做为朋友,我总是希望能够替朋友解围,况且他那么肯定我们能够帮助到他。

在去牧场的路上,我把严排变得有些费解的性格告诉了筱夏,她好像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镇子里的事对她来说好奇之至,然而对于严排这次的情况,我似乎也没什么很新鲜的内容,不过很有可能是严排对她的专横造就了筱夏现在的态度。因为每次严排对筱夏新学到的东西都不屑一顾,甚至好几次告诉筱夏那些没用的咒语不应当像她这样认真的去背诵,他列举了很多书给筱夏,他很少认可筱夏的所做所为。然而对于筱夏擅长的东西,他似乎重未表现过很好奇的样子来。我不能肯定严排不亲自教授筱夏咒语或是魔法的原因,至少我知道严排比筱夏强很多。不过十有八九筱夏不会认同严排的咒语,她甚至故意避开他列举的那些书目。

马儿的步子很慢,路面上马蹄能在腐烂的枯叶和黑泥上踏出水来。空气十分湿润。太阳的温度还不足以蒸发掉空气中所有的雾气。筱夏坐在我身后,让我很不安的在马上东张西望的。我不知道这种行为的必要性,但是我知道这种局促不安并不是来自她和我同骑在一匹马上。我往天空望去,透过树叶和枝桠的缝隙,上面的浮云快速的向东边飘去。那边的云朵快速的集结在一起,遮蔽了刚刚出来的太阳。天空如同鲜血一般,泛着可怕的光点。

我希望筱夏能够给出点预言来描述一下接下来或者将要发生的事情,她总是喜欢用书里面的那些内容来描述和推测像现在这样的景象。但这会儿她却一直唠叨着别的事情。

我们从止水河的平岩桥过了河,骑马或者是赶牲口的话,这里是过河的极佳路段。这里有一快深陷于地下的硕大的石头,它冒出地上的那一部分极其的平坦,也十分的宽阔,湍急的河水在如平地般的石头上,被削弱得如同潺潺溪水,水面因为宽阔,它的深度还不足以没过足背。走出森林,我让马奔跑起来。在红云还没有消失之前,我们就已经到达了镇子东边的墓地,我把马栓在墓园门口那些刻字早已经模糊的墓碑上。

我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我带着筱夏一直往墓地里面走,我甚至不知道严排是否真的在墓园里。不过我认为我们应当先避开守墓者,避开别人的眼光,就像严排一样。然而当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我就发现路越来越难走了,仿佛脚下的地也开始不停的震动起来。我不敢肯定,不知道这种微妙的感觉来自何处,马背上的颠簸扰乱了我的感官。眼前的空气一点点的往墓地外溢出,就像被风吹着的雾气一样。不巧的是,雾气早已经散去了。筱夏在不停的叨唠着她的咒语,这让我很是不安。

苏拉镇的墓园在止水河一带很有代表性,而它最大的特征就在于它太过阴森,以至于很少有人来这里祭奠死者。墓园被一片常青树覆盖,里面充满了腐臭味,我认为这是墓园必须要有的气味。很难相信那里还存在过一些建筑物,因为那些陷塌的石墙并没有被完全风化。这种地方,也许其他的盗墓者都懒得光顾了。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被划定为公共墓园的,倘若你去问一个老者这个墓园的来历时,他会告诉你,在他们还很年青的那个时代,墓园就已经被墓碑占据了。

墓地的路在眼前开始模糊,这是我后来回忆起的。我记得那时初升的太阳,筱夏却在那时变得举措不安,我应当是看到一个身影在我的前面走动,才没有刻意的去注意筱夏。而对于那个模糊的身影,我应当看得更清楚一些的,如果不是灰暗的墓园阻碍了我的视线的话。

“严排!”我对着那个影子喊道。但是没有回答。

“你看到严排了?” 筱夏吃惊的看着我,并没有等我的回答,她还准备应和着一起喊叫。

没有一点反应,我们就摸索了过去。模糊的身影开始清晰起来。

“那是什么?”筱夏吃惊的问道。这次让我相信我并没有看花眼。

“好像有什么人?”我指的是除严排之外的人。

我和筱夏刚刚过去,那身影又模糊起来,就像雾气一般散去,让我们无法看得真切。

我于是知道,风中低语着一种声音,一种哀怨,这是严排告诉我的。古老的语言低声述说着某种不安与无奈,而这种呤呤般的低语不应当随风而去,它应当被埋没在这里,被遗忘。我很少遇到这种情况,而且严排处理这种情况的时候也很独道,他从来不告诉我那些句子在述说着怎么样的故事。墓园里很少存在这样的气息。以前和严排挖掘过的墓地,及其的安静,即使泛起的不安也会被那安静湮灭。

“这个墓园的秘密充满了危险,但我却很想知道。”筱夏说,她把手升向空中,口中念动着咒语。这种姿势我在严排身上早已见惯了,我很好奇魔法师都能够掌握这种古怪的法术吗?我猜想筱夏也会将那些低语之声告诉我,我希望她也如严排一般读出那些无奈与不安。

我满怀期待的想要看到筱夏的成绩,我不知道她的本领也会成长到这一步。然而她似乎把一些事情弄错了,她并没有要挖掘那些自然气息的意思,她将手杖一挥,雾气像受到飓风的侵袭一样向她周围四散开去了,墓园的阴影,低语之声也随之消失。她用魔法把那些气息冲散了,我没来得及阻止,我很怀疑这种手段对墓地原貌的侵袭,就像阳光在墓地里猛烈的烘烤一样。我不敢恭维筱夏所学到的东西!不过这种力量却实让人吃惊。

我不明白的是,筱夏突然变得警觉起来,她的样子似乎像受到惊吓一般,她在极力的隐藏她惊慌的表情。

我没有对筱夏的行为做出评价,更没有再意她的举动。我和她向墓地尽头走去。路面开始清晰起来。然而,正是这清晰,让我无法触摸到别的气息了。墓地开始不在安静,仿佛飞鸟们在那一刻活跃起来。并且这种活跃,淹没了应当存在于墓园的气息。我不想在这硕大的墓园里寻找严排的踪迹。

我们在一栋破房子面前停了下来,这样的建筑在墓园里来说,比墓穴更加让人不安,它就像那些死者在夜间集结的地方。这栋房子有点像常人家里的谷仓,那些木柱和隔板已经腐蚀得千疮百孔,屋顶也被掀去一半,甚至连门都没有,比我在禁锢之池中看到的那些房子损坏得还要厉害。因为筱夏的法术,使这浑浊的森林变得干净,让我们能够深入这墓园。我们已经跃过了那些墓穴了。浓密的森林覆盖在头顶,压得我不敢努力的抬头。这里空气潮湿,光线惨淡。阳光不会在它最炙热的时候施舍一点温度进来。如果这是守墓人留下来的遗产的话,它应该经历了上百年的风吹雨打,年代比那条被掩盖的路还久远也说不定。

我渐渐的被另一种气息所掩盖,至少我自己认为是这样,我的身体不再被墓地阴冷的气息侵袭,我很肯定,严排就在这附近了。

“严排在里面吗?”我大声的喊道。

森林里的声音很烦杂,至少这个时候是这样的。然而回应我问话的这个声音,让我毛骨悚然。

“是高晓?”我听到一个可怕的声音,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像是被筱夏用法术冲散的那些风中低语的句子,然而可怕的是这个低语道出了我的名字。我之前对那些低语一无所知。脑海中闪过的我熟悉的人当中,这种成度的声音,即便是有意无意的模仿,也离得极其的遥远。

“啊!”我回答道,我几乎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我断定不是和严排在交谈,我的名字也并不是严排叫出来的,我应当在这个墓地里受到了诅咒,这咒语让我幻想着我对墓园透彻的了解,我对那些低语的掌握已经超越了严排,我正在和某个亡魂交谈而不是严排。这正像之前的严排一样。

我木讷的望着从那栋破房子里面钻出来的人,是严排没有错了,因为我认得那衣服,那打扮;认得那脸型,那表情;认得他手中的手杖,然而,他的身上无固的散发着一股暗灰色的气体,我却是第一次看到。

我不太相信我的眼睛,然而我看到的东西让我所有的记忆都指向严排,我却不能够认识严排了。

“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太靠近他。”筱夏不分原由的这句话,让我抽搐的身体一度失去控制,我的反应过于强列,伤痛也随之向我袭来。我觉查到了一种不安,这种不安,可能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都是无法理解的。我自己也无法理解。

严排依旧用他那毫无表情的态度望着我和筱夏,“那股力量没有被抑制吗?”他问筱夏。

“什么力量?”

“干扰……”他说,“你触碰了墓地边缘的宁静,干扰了那里的气息不是吗?”他毫不质疑筱夏在墓园里施放的那个法术,他的声音仍旧如低语一般。只是这次觉得离得更加的深远了。

“我刚刚走进墓园的时候,就发现有一股力量在抑制我……我能够感觉得到,驱散雾气没有达到我知道会达到的那种效果,证明了我的猜测。”筱夏说,她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严排。“你不觉得待在这里有一种被什么压抑着的感觉吗?”她想得到一点解释。

“我在墓园里弄了一个封印!”严排从容的回答道,“和禁锢之池的封印是一个性质……”他没有在意我们的表情,“这就是原因!”他说。

我和筱夏打了一个寒颤,“禁锢之池!”我吃惊的说道,“所以说它的作用也和禁锢之池一样了?”我问严排,“但是,你怎么知道的呢?你是用什么方法创造出来的?”我吃惊的不是禁锢之池,也不是什么封印,我吃惊的是严排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因为那种表情让我知道,他没有在撒谎。

“我不知道我观察到的是否正确,但是严排,你所用的是禁术,对吗?”这是筱夏的问话。在我和严排的交谈中,我们很少提及那些约束人的东西,至少我不会再对他说‘这个不能碰,那个不能碰’了,可是这次,我对他的行为也有些疑惑,或者说,他只是被某种信息所迷惑,被某种力量,某种结果所诱惑。就好像我所听到的禁锢之池的力量,封印的力量。

严排没有理会我和筱夏的质疑,然而我却看出了他身上存在着的那丝恐惧,他惶恐的表情无法掩盖这一点。他的话和他的动作也都无法掩盖这一点。

他把手杖搁在后背,做着一些奇怪的手势,嘴里也不停的念动着咒语,然后用力的把右手挥进他前面的空气之中,他的手像受到某种东西的阻隔,或者说像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里一般,一股力量仿佛震裂了眼前的空气一般,白色的气流瞬间迸裂出来,像黑暗中从裂缝里穿透出来的光芒一样。“这才是真正的禁术!”他讥讽道。

“那是召唤咒语!”筱夏对着严排大喊道,“你在干什么?”

气流不停的在空中流窜,雾气在集结,我不相信这种气流用筱夏的法术可以冲淡它。

“亡灵的气息,难道……”筱夏没有把话说完,她突然示意我和她一起,远离了严排所处的位置。

“它的确是一个禁术!”他激动的说道:“就像你所学的那些。”他的话,他吐出的字,似乎都在颤抖。一个亡灵像是从无形的空间中穿透而来的一样,突然就被赋予在了这个空间里,和我在禁锢之池见过的一样。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弄的,被扭曲,被缩小,被转换或者说被创造,然而这仍旧不可思意,必竟它不能随身携带。它不是魔法,而是魔法产物。

“你在……你曾经跟踪过我?你偷学了……”她不敢断定严排的这个禁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你有一个让人羡慕的老师,”严排打断了筱夏的话,显然他没有对自己的所做所为觉得不妥,没有对筱夏的态度做出应有的反应,不过我对严排的这句话感到疑惑,我们谁都知道魔法教会和公共学堂的老师,我们就读于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这也勿庸置疑,然而严排却说筱夏有一个让人羡慕的老师。“你学到的东西也不错,可你不知道怎么样去运用它……”

“就像你一样,召唤出亡灵拿出来炫耀?”就像严排没有对某些事情做出辩解一样,筱夏也不打算再说出点什么。“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筱夏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亵渎了死人,亵渎了魔法!”

“我对这种态度并不陌生……”他停顿了一下,没有打算再说下去的,他换了一个话题。“这个亡灵将证明这个墓园的封印和禁锢之池的一样!”严排并没有再意筱夏的话。

有帽斗篷,还有长袍,甚至是手杖,这完全可以证明那个召唤之物生前的职业。巫师的打扮,以及时不时散发的黑色气体,还有那露在长袖外的枯瘦变质的手指,是亡灵没错了。只是这个亡灵,肉体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

“你急着要做的事情就是这个?就是为了处理那具尸体?就是为了操纵它?”

“这个封印,”严排抬头望向那些密不透风的树梢,“虽然比不上禁锢之池的力量,甚至不及它的十分之一,但是这部分力量所体现出来的效果,完全可以和它媲美!”他激动的说道。

“你刚刚说过了!”我讥讽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左右着,冲动、不解,还是愤怒!“它可以阻止牧物体的腐化!”

“那我哥哥你知道多少?”他盯住我,突然转变了话题,也完全没有注意我问话的态度。

我住了口,当头棒喝的结局。我不应当评价他的,我对别人的努力,别人的付出并不清楚。

“你哥哥?“筱夏并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哥哥,所以对他的问话感到惊讶,“这和你的行为有什么关系,”她说:“这和那个亡灵有什么关系?”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只是和封印有关系!”他说,“但是封印的力量要用亡灵去证实!”

我虽然能够听懂他的话,但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如果这个亡灵,”我看着严排身后的那个戴着斗篷的生物,“如果它的身体没有受到腐蚀的话,你制造的封印就的确和禁锢之池的封印一样了!”

“已经证实了,”他说,然后转过身去,仔细观察着他的杰作。“它三周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我猜测那段时间是他从银城回来后的那几天,“现在它仍旧完好无损!”

“但是,你哥哥和这有关系吗?”筱夏仍旧在质疑他的行为。用和我一样的态度去质疑。

“我对你提到过了!”他对我说,“守秘者们一直致力于消灭某些超出自然,有背于常理的事物,直接点就是为了守护某种平衡,然而走这条路并不容易!”

“但是这和你现在的所做所为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打算再问下去的,我知道他迟早会告诉我原因,但是筱夏却并没有表现出如我一般的态度,她对严排的做法十分的不满。

“万事万物多多少少都存在某种微妙的关系!”他答非所问,“我所要去证实的东西,也正是这些事物,而有的东西,只有守秘者才知道!”他又顿了好一会儿,“这只是我要跨出的第一步!”

“我不明白!”我的确不能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了,他提到了某种关系,可是他的亲人和他现在的所做所为的确没有什么关系,至少现在是。

“你们太弱了,”他突然用一种冷淡的口气对我和筱夏说道,我被他的这种突然转变的态度吓到了,“我也是,所以我要借用你,”他指向筱夏,“我要借用你的力量!”

“你在开玩笑吗?”筱夏哭笑不得的对严排说道。而我呢,脑袋里无法理清楚的头绪,让我觉得整个墓园都在鸣叫,在轰响。

“你身上存在一种力量!介于魔法力量和自然力量以外的力量。”他将手杖从背上取了下来,“龙的力量!”

同类推荐
  • 战争大法师

    战争大法师

    当一张卡可斩万千星辰当一副牌可演地水火风“循环已成,下一个!”
  • 冥王游戏

    冥王游戏

    神马!冥王是个猥琐老头?我靠!系统是我爸爸?
  • 钢铁蒸汽与火焰

    钢铁蒸汽与火焰

    钢铁荆棘在大地上丛生,齿轮咬合的轰鸣声响彻天际,黑色浓烟遮蔽云霄,灼热蒸汽在管道里急速流动,超级分析机与密码卡片发出细琐的低吟,炽白的光芒在这里谱写着时代的年轮,红色的流体于此遏制住命运的喉咙,螺栓与铆钉的正义,口径与射程的权威,钢铁在咆哮,利剑会嘶鸣。
  • 生灵大进化

    生灵大进化

    战于苍穹,在洪荒中生死一战,人、鬼、魔、异兽、灵族、幽族多个种族血战,血流干了,还有那不灭的信仰,冲破星宇,斗破星空。纤国,漠国,影国,冰国,明海国,不过沧海一粟,冰山一角,大千世界,从来都是异常的精彩,战于星空,生灵进化永不停止。灵尊境只是开始,圣灵之境,亦不是终点!生灵进化一途,看遍星海传说,只为成就不灭信仰。
  • 异者在这个世界中

    异者在这个世界中

    这个世界,灯红酒绿,繁华的都市,喧闹的街道,人们为自己的生活奔波忙碌着,富家子弟在各种风花场地快活逍遥,难道这个世界就只有如此了吗?并非如此.....这个世界远比我们理解之中的世界要大的多.......
热门推荐
  • 一往而深:万宠娇妻

    一往而深:万宠娇妻

    相识多年,真心相恋,却以悲剧收尾。曾以为再无可能牵手的两人,最后却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苏沫沫:“老公,新闻上又是你的烂桃花!”易某一手轻轻搂住她的腰,在其耳际耳鬓斯磨:“宝贝你还不懂我对你的心吗?”某小只在沙发后捂着眼睛偷看,心想又在撒狗粮。
  • 安广县乡土志

    安广县乡土志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霸道狂妃傲天下

    霸道狂妃傲天下

    她是废物?很好,那就看她这个“废物”如何行走天下!可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不对劲,身边死缠着她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她实在忍无可忍道:“我都跟你说了,我不喜欢你,你跟着我做什么?”谁知,妖孽一笑倾城,满不在乎的说道:“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那我让你去吃屎,你去吃么?”她挑眉。“有你香么?”他反问。她怒:“滚!”他连忙搂着她:“我们一起滚。”
  • 金刚光焰止风雨陀罗尼经

    金刚光焰止风雨陀罗尼经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天台九祖传

    天台九祖传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别慌,先遛狗

    别慌,先遛狗

    穿越而已,咱带着开挂神兽二哈,一起闯异世。被王爷追?被太傅利用?没事儿!咱有神兽!神兽在此,通通闪开!“我先走!狗子你断后!”“嗷嗷嗷~”本想先逃,谁知狗子跑得比自己还快!“我米粒绝不向恶势力低头......大哥,喝茶,凉不凉?要不要换一杯?”别慌,先遛狗!等等!我怎么变成狗了??
  • 豪门深深:我和上司宅一起

    豪门深深:我和上司宅一起

    傲娇幼稚,小气又没风度。秦臻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男人,但后来——“杨子萧,我肚子痛。”“哪里,哪里痛?”男人立马殷勤周到,又是熬汤又是暖腹。“小杨子,我要喝水。”“是,娘娘。”水杯立马递到手中,服务优质顶级。秦臻嘴角微扬,很好。于是她终于明白,原来这男人并不是天生的傲娇,只是需要慢慢调教漠的新文已开,穿越《庶手就擒:王爷跪下唱征服》,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 萌妃七七

    萌妃七七

    已出版,出版名《萌妃七七》墨寒卿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奈何技不如人,居人篱下,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八年后,他是杀伐决断、冷酷无情,号称墨国第一公子的靖安王,世人都说,他极度厌恶女人,殊不知,他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只有一个人。
  • 土匪横行:火娘子

    土匪横行:火娘子

    白桦寨护法火惹欢,别称火凤凰,一把火翎羽将焰火玩弄在鼓掌之间,恣意潇洒,这么一个美艳热辣的女娇娥却喜欢调戏姑娘,碎了一地的痴情男儿心,直到有一天,她被一个美男给反调戏了......
  • 庭树不知人去尽

    庭树不知人去尽

    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而我还在原地张望。这过往云烟,在心底关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