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乌尼莫克U5000在离白雨桐不到一米的地方嘎然急刹,车轮与地面产生‘嘎吱——’的摩擦声响彻了雨夜寂静的小镇,盖过雨声。
胖老板慌慌张张地从饭馆里跑出来,嘴里喊着‘姑娘,姑娘------’,眼睛惊慌失措地搜索着。看到站在街道上的白雨桐和离她不及二米的越野车,他冲过去,大声呵斥着道:
“姑娘,你这是要干啥呀?年纪轻轻的,漂漂亮亮的,即使家里有事,你也不能这样想不开啊?”
白雨桐惊魂未定地放下护着头部的双手,脸上露着怯怯的笑:“老板,你误会了,我是怕他们找不到我住的地方。”
“那也不能跑到马路中间来呀?刚才要是那车子没有刹住,现在你就躺在这车轮子下面做了肉饼了。真是吓死人了!”胖老板用胖胖的手拍着胸脯,安抚着自己的急速跳动的心脏。
急速刹车后的凌云龙,仓惶地跑到白雨桐的面前,双手用力地抓着白雨桐纤瘦的双臂,摇晃着,面如纸色的大声吼道:“说好了叫你别出来,别出来的,你还跑到马路中间来了?!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有多冒失多幼稚多鲁莽?!你就尽耍着你冲动任性自以为是的小姐脾气吧?我看你是非得闹出一些事情来,闹出人命来,才肯罢休!”
凌云龙完全丢掉了平常那种超然、凌驾的平静,丢掉了脸上招牌式的亲善的笑意,丢掉了温和的态度,丢掉了宽容,丢掉了儒雅的气质,丢掉了良好的涵养,打破了从来没有动怒过的传闻,变成一头暴怒中的狮子,要把白雨桐生吞活剥了一样。
打从一开始认识凌云龙,白雨桐就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后来,这种感觉,随着他们的第二次相遇,第三次通话,升级了。在第三次通话后,白雨桐就在心里暗暗地祈祷:千万不要跟这个虚伪阴暗的人有任何形式的来往。但是,天却不随心愿,他又一次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面对着暴怒中的凌云龙,白雨桐觉得他就是电影《画皮》中的那只狐妖,在撕下公众眼里的那层精致的伪装后,变得是如此的狰狞可怕,丑陋不堪。
一种由然而生的厌恶,让白雨桐不想再多看凌云龙一眼。她挣扎着,想挣脱凌云龙双手的钳制。可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凌云龙那双女性般纤秀的双手,却象注入了魔力一样,竟蕴藏着如此惊人的巨大力量,那力量足以能把她双臂的骨肉捏碎,揉乱。
“放开我,你这个暴君!”白雨桐颤抖着声音低声厉吼着,用噙着泪水的眼睛,狠狠地怒横着凌云龙,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满是憎恨和厌恶。
凌云龙的心象是被马蜂狠狠地螫了一下。他突然松开紧握着白雨桐双臂的双手,象一只丧家犬一样,神情寞落且万分沮丧地低下了他那一向微昂着的头,嘴里喃喃道:“你总是自以为是地做着自己的判断,然后毫不留情地给予制裁,不去探究原因,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是,我就是这样地不可理喻!所以,请你离我远一点!”白雨桐说完,也没有招呼林安妮,自顾自地朝小饭馆走去。
胖老板见这情形,出来为白雨桐打着圆场:“她原本是站在那屋檐下等你们的,雨下得太大,大概是怕你们的车开过了,找不到地方,才跑到这马路中间来的。”
“在这个弹丸之地,有什么难找的地方?就算是找不到,又有什么关系?至于拿自己的身体当旗标吗?”凌云龙似乎又抓回了一点什么东西,不再象刚才那样垂头丧气。
“算了算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所幸的是,没出什么事。你们把车停放好,就都进屋吧。照白姑娘的吩咐,房间都给你们收拾好了,饭菜也弄了一桌。我这就去给你们烧点姜汤,喝下,驱驱湿。要不,都要感冒的。”
胖老板走了。一直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事态发展的林安妮,百感交加地看了凌云龙一眼,默不作声地回到车里,把车开到小饭馆的门前。
停好车后的林安妮,见凌云龙还象一尊雕像站在原地,就走过去说:“凌总,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要真是打算这样站下去,行,我陪你!”
“不,安妮,我没有要一直站下去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让这雨,淋一淋我有些发热发胀的头脑。刚才,我的态度的确太恶劣,行为也粗鲁,语言也激进。我不该这样对她,我伤害了她,是吗?”凌云龙说着,侧头看着林安妮。脸上虽然没有招牌式的笑意,但已经恢复了平静,说话的语气也跟往日一样的温和。林安妮知道,凌云龙正在一件一件地收拾着刚才丢掉了的那些东西——那些武装着他的东西。她的心没有来由的隐隐疼痛着。
“可能。因为,你是在一个不懂得不理解你的人面前,表达了一种她所不能理解,她也不想去理解的感情。所以,你们彼此都受到了伤害。”林安妮努力地把自己放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客观的说,她是无辜的。因为,无论换作是谁,站在她的位置上去思量去考虑,都会是不理解,都会对我产生厌恶之情。但总有一天,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也就懂了我的心思了。”
凌云龙对未来的展望,加重了林安妮的心痛。
对林安妮来说,攀上高枝,钓上一个金龟婿,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拐点。因此,也成为她人生中的第一大梦想。
当凌云龙以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时,林安妮觉得自己离那梦想不太遥望了;在跟凌云龙一起逃脱了泥石流带来的劫难后,劫后余生的他们在车内紧紧地相拥着的那一刻,林安妮以为,她又向她的梦想迈进了一步。
但是刚才,在她看到凌云龙在白雨桐面前的表现时,她明白了,其实她从来就没有靠近过眼前这个男人半步,他们之间,存在着一段永恒的、让她无法靠近的距离。因为,他早已把这个能向他靠近的机会预留给了白雨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