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星球。
沙漠下极深处——地脉火炎之源。
玉环扣发,白色战甲包裹古风修衣,少女执剑,悬浮岩浆流之上。
“十尾。”
清音微寒。
“我在,主人。”
“有人于前世定我今生命格,将我束缚在八星灵尊境界永远不能突破,我们去让这人知道,手贱乱动他人命盘,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你所愿,我的主人。”
勾唇,少女眸中,浮起绝冷厉芒。
收剑,抬手。
掌心有刺目血光一闪。
“轰!”
她的身前,忽然凭空悬浮一座翻涌生机与毁灭混乱之气的朱红祭台。
这是无数人想拥有却不可得的至宝——骨帝祭台,一出现便锁定了将其唤出的少女。
“来吧!”
紫金色冥炎生生火自足下生,将少女笼罩。
烈焰燃烧,她身上溢出丝丝魂力,化为一片片指甲大小的紫色花瓣,被诡异吸力牵引,径直飘飞向悬浮着的朱红色骨帝祭台。
这是属于少女的八星灵尊魂力显像,将被骨帝祭台吞噬——以为献祭!
然而还不够。
骨帝祭台散发的气息逐渐狂乱,快要不受控制。
少女凤眸微眯,眉心光点闪动,现宝——小巧白玉塔,塔内自有一方寰宇,九十二只圣兽魂魄漂浮其中。
太苍万兽塔!
一件可以收纳圣兽的强悍神器!
当然,此时塔中圣兽都早已失去了圣躯,只剩下虚弱魂魄。
“主人!让我们来!”塔中所有圣兽,发出决绝声音。
骨帝祭台贪婪的将这些圣兽之魂碾碎灵体,疯狂吞噬。
一只只圣兽,兽瞳中眸华哀伤眷恋,却都毫不反抗的任由祭台吞噬自己。
为首的是两只最强大的圣兽之王:沧溟鸾鹫——青岑浪,羌雾弥雪鹿——碧海尘。
“青岑可浪,碧海可尘,赐名相伴之恩无以为报!”
二兽望着少女,兽瞳中是不舍与依恋:“我们去了!主人,请一定珍重。”
它们知道,只有让骨帝祭台拥有足够力量,才能送走主人的魂魄,抓住重获新生的机会!
少女闭眸,眼角滑落水色。
当九十二只圣兽魂魄都被骨帝祭台吞噬,空空无兽的太苍万兽塔光芒变得彻底暗淡,消隐于少女眉心识海。
“咣呛!”
骨帝祭台终于发出嗡响,化流光轰向上方虚空,轰开一道虚空缝隙。
时机,便到了。
一缕红线自少女眉心游弋而出。
那是少女的灵魂血线。
随着骨帝祭台遁入虚空缝隙,消失无踪。
徒留失去魂魄和所有力量的八星灵尊之躯,将在这沙漠下的火炎之源,承受冥炎生生火经年累月炙烧,直到灰飞烟灭。
这是运使禁忌秘法的代价。
置之死地后,取生机一线!
………………………………………………
时光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另一时空。
大陆灵沧,洛宿边疆。
夜琉城外一户院落,两个黑衣蒙面人在水井旁围住了布衣少女。
“你……你们是谁?”
少女颤抖着,脚边竹篓里衣裳散落出来,杂乱的掉在脏污地上。
黑衣蒙面人迫近。
手掌挥动,劲风出,少女用来遮面的灰布飘落。
露出一张神色怯弱的脸。
凤眸绝美,瞳珠犹如寒星碎玉。
容颜破损,狰狞伤疤触目惊心。
两个蒙面黑衣人阴冷眸中泛起嗜血杀意:“找到了,残颜!”
少女捂住幼年就被毁的脸,后退一步想逃。
来不及。
电光火石间寒光乍起,一线银芒自颈项划过。
“唔……”
颈动脉被割裂,鲜血瞬间喷溅,于雪白肌肤之上,绽开刺目的红!
少女痛苦的捂住颈间伤口。
终究徒劳。
血色从指缝不断漫溢,滑落,求生的欲、望再强烈,依旧堵不住这夺命的一线狰狞。
“砰。”
少女虚软倒地,生机点点湮灭。
无人发现。
当此方世界,不再有这抹芳魂。
别院上方天幕,刹那被诡异闪电劈开一道缝隙。
一缕红线飞出,凌空飘舞。
……………………………………
同一时间。
大陆绝地,灵兽之森。
茂密巨木林中,突兀站立一尊高四百多尺,周身魔气四散的狱火冥龙虚影。
虚影龙首狰狞,血色类蛇竖瞳,眉心位置悬浮一把墨色小弓,锋利前爪正撕裂巨型金翅鹏鸟身躯,贪婪吞噬恶兽热血中独有的血孽之气,周身凶焰滔天!
冥龙虚影之侧,他红衣胜血,凌立虚空,漫漫视线漠然望洛宿国方向。
“君上大人?怎么了?”察觉到了什么,贪婪的冥龙虚影停止吞噬血孽之气,抬头去看。
从来高高在上的它的主人,苍凉无波的眸,沉沉似梦,滟滟红衣在雾云的光里随风拂动,忽的身形往前,消失不见。
“啊?要回去了吗?可是君上大人,墨绮还没吃饱~嗝~”
冥龙虚影急的打了个饱嗝。
额……
好吧,它其实勉强吃了个七分饱。
“啊啊啊!君上大人等等墨绮!”
随着焦急奶音,庞大的狱火冥龙虚影逐渐消失。
天幕里只余下一把原本悬浮于冥龙虚影眉心位置的墨色小弓,急的一弹一弹往它主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原来。
吞噬恶兽血肉的狱火冥龙虚影,只是这把墨色小弓所生器灵的天赋变换能力而已。
………………………………………………
距离洛宿国极远处,海拔七千多米冰山峰顶——雪渊大明宫。
似心头血般红艳色的相思豆铺满玄冰铸就的苍凉大殿,比水墨画更书香气的他墨发罩素冠,乌鬓垂缨,着淡青色宽袖修衣,与明宫主人并肩在这灵沧大陆最高处,俯瞰雪色雪。
有一瞬,他的视线忽然望向洛宿国方向。
“有客自远方来?”明宫主人低咳轻问。
他已踱步,向殿外走。
眸上烟青眉色,比白雪更加寂寥。
“只是过客。”身后是明宫主人清冷声音。
他恍若未闻。
云溪圣地的骄子。
一年比一年魔障。
“痴儿……”明宫主人立于殿中,注视他行过满地相思,出殿门。
雾里异兽翻云而来。
带走了青衣的书生。
……………………
灵沧大陆-界限天渊,圣地‘战兽虹海’帝亚行宫。
偏僻宫墙一角,树影斑驳。
少年于斑驳树影间抬起琉璃般剔透的淡青色杏眸,瞳色柔和,眸光如清风吹拂起的微浪,波纹迤逦。
手中圣剑蕴霓光,光是偏紫色的红,又一次刺入被翎箭钉于树干的青年胸口,旋转,慢条斯理搅动。
“唔……”
生生被钉的青年早已奄奄一息,偏偏神智从始至终高度清醒,眼睁睁看着少年手中善名远扬的圣剑在自己胸口血肉里搅动,剧痛到浑身弹颤,痉、挛。
生不如死。
“求你!燕师弟,一剑杀了我!”
濒死之人,最后的哀求。
凄悲声音,断止于枝叶摇动簌簌声里。
“一剑?多无趣。”
少年的声音就像他那双淡青色杏眸的瞳色一样柔暖:“十二岁那年,本王回洛宿,看过一次凌迟行刑,真是有趣又美妙的视觉盛宴。”
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手。
“你要做……什么?!燕师弟……不,洛亲王!我错了!亲王殿下,饶我一命!你饶我一命!”
“嘘,安静点。”
“……”
“不要害怕,很快就好……你知道的,不论驭兽、炼药、锻造,或是武技,只要看一次,本王就可以学到最完美,包括片人。”
少年修长指尖抬起,无水自凝冰,一片细长冰刃立于指缝。
“叶师兄,打小你对本王的好,现在百倍还给你。”
他在浅浅的笑,那般不谙世事。
“不~!不要!!!燕洛!~!!”
冰刃在少年修长的指尖翻舞,刺骨冷意凝固青年皮肉翻开处的血液。
“一、二、三……”
少年姿态优雅,眉宇间是与生俱来的尊贵从容,微微偏栗色的发丝搁在肩头,淡青色杏眸眯起,如孩童般单纯的数着数。
“啊!!!痛!!!燕洛!你不得好死!早该杀了你!早该杀了你的!你不得好死……啊!!!救命!谁来救我!救救我……啊!!”被凌迟着的人声如泣血。
凄厉声音,被隔绝于此。
两人上方,斑驳树影中。
血瞳的三眼乌鸦立于树冠之上,掌控结界,阴冷视线警哨四方,对树下地狱般的景象恍若未见。
它在此的作用,只在于控场此间,令谁都不能听见不能看见,某些从骨子里翻腾起的天生杀性,在这巍巍圣地绽放邪恶如花。
“三百九十七、三百九十八……六百五十二……”
冰刃雕花琢玉,薄如蝉翼的肉片冒着丝丝寒气,边缘卷起,如牛肉卷,片片飘落,每一片都晶莹透光,散发新鲜诱人肉香。
“六千九百七十七、六千九百七十八……八千三百六十一……”
过了许久,许久。
“一万……”冰冷入骨的,最终声音。
“啪嗒~”
终于被剃片的不剩一丝皮肉,泛着柔润粉红的带血骷髅失去支撑倒地,陷进一堆冒着寒气的肉片中。
少年手中冰刃不带一丝血污。
干干净净。
无暇。
落地消融,无影无踪。
“咔咔……”陷在肉片里的骷髅架子,还在不甘的上下磕碰着下颚。
没有了言语的舌,依旧想要嘶吼。
燕洛!
燕洛,你不得好死!!!!
粘连丝丝残肉的眼洞,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珠往上翻瞪。
瞳心深处有来自幽冥的怨毒,不甘。
像要将凶手,一并拖下地狱。
“差点忘了,‘扶倾’还吊着你最后一口气。”少年杏眸下睨。
属于他的圣剑‘扶倾’,还插在带血骷髅颈骨之上。
救死扶伤的凝魂圣剑,也可以成为助纣为虐的吊魂凶器。
令所受之人一口生气不散,求死不得!
“‘战兽虹海’规定,圣地门下需言而有信。”
圣剑‘扶倾’,脱骨飞回,落入少年手中:“叶邢,那年本王说了,会将你万刀生剐。”
“如今,没少你一刀。”
骷髅架子血红眼珠里最后的神采,点点湮灭。
把玩着圣剑‘扶倾’,少年眯起杏眸,望向洛宿国所在方向:“不知为何,从方才开始就觉得,该回去洛宿一趟。”
斑驳树影间,三眼乌鸦阴冷视线,终于落至树下少年柔雅至极的脸上。
此间少年,天性如此。
总是用最圣洁的脸,做最残忍的事。
就像罂粟,是来自冥界的邪恶之花。
人间九色。
这一朵。
血花,带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