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萱接收了这具身体以前的记忆。
毁容那天。
右脸颊皮肤被涂抹了妖皇之血的灵刀一刀一刀割裂，左脸颊被温度极高的妖皇指骨化成的不灭灼液一滴一滴滴落的痛苦。
清晰到现在想起来，这具身体还忍不住要自行颤抖。
更不要说此后大半年时间里，脸上的伤结了疤，又被唐柔派人强行剥去，涂上软化疤痕的药膏，化开，化脓，再结疤，再强行剥去，涂上软化疤痕的药膏，化开，化脓，再结疤……
反反复复上百次。
她在地狱一般的非人折磨里挣扎。
直到整张脸上疤痕凹凸不平，颜色暗紫，狰狞可怖。
再也不能消去。
唐柔才肯放过了她。
这么多年，唐柔顶着‘天才少女’的名头，受尽父亲唐志霖宠爱。
就算被囚困在这偏僻宅院里，唐萱都能从那些婆子们的闲聊间，听到洛宿国人对唐柔的赞美。
说是孤月郡沐承侯府四个千金。
十五岁的四小姐唐珂——俏丽甜美。
十六岁的三小姐唐舒——明媚飒爽。
十七岁的二小姐唐柔——娇艳皎美。
十七岁的大小姐唐萱——体弱废材。
好一个娇艳皎美啊，唐柔。
绿荷正挣扎着要爬起来，头顶上方忽然传来撕拉声音。
微风拂过，断裂成两半的舞梦蚕丝霓裳裙掉在身上，盖住了她的脸。
“……”绿荷趴在地上凝神往上看。
透过舞梦蚕丝霓裳裙的层层薄纱，看到唐萱那张凤眸以下被毁了的，残损的脸。
明明是熟悉容颜，此刻的绿荷却只感到一种不敢逼视的戾气，她忍不住的战栗。
唐萱眯着眼眸，缓缓抬手。
“你们这群人都是跑腿的狗，走狗作恶，一样是要偿命的。”
绝艳的冥炎生生火，是死神最冷漠的凝视。
与两个黑衣人还能发出惨叫不同，几个婆子，包括那被唐萱踹的倒地不起，右手绝对粉碎性骨折的仆妇，全都在弹指一瞬间，化为了飞灰。
“……”
唯一还没有被冥炎生生火化飞灰的绿荷，这一刻仿佛失去了灵魂般呆滞。
她眼睁睁，看着跟随自己而来的婆子们，被原本废物一般的大小姐，弹指间取了性命，尸骨无存。
此时口角流诞，看着唐萱的视线如见恶鬼。
“这群婆子，手上都没少沾染人命，所以她们死了，为自己作下的孽，偿付应偿的果，而你，绿荷，之所以现在还活着，不是我心软了突发慈悲，你知道的，你的命自有人会收……”
走狗作恶，一样需偿命。
天经地义。
冥炎生生火还在指尖明灭，火光里唐萱眼中有厉芒，幽冷如冰，不带一丝无聊的怜悯：“滚吧！回去告诉唐柔，让她洗干净脸皮等着我！等我踏平沐承侯府，必上圣地‘珍花绝谷’寻她，我会把她的脸踩废，让大陆最顶级的神医圣手都医治不了！曾经，她给了我右脸颊九道妖皇血刀刀痕，左脸颊妖皇指骨化成的不灭灼液两个时辰不间断滴落灼伤，整整十一年丑颜，如此厚赠，我会还她更多，更多，更多！”
唐萱冷冽如刀的声音传入耳。
绿荷呆愣着。
她知道，真的变了。
那个无依无靠，顶着废物之名多年，下人都可以随意欺辱的大小姐，彻底不见了。
此刻在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从地狱归来的修罗魔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