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不待他回过神,扣住他的人便先是一愣,旋即意外道:“云梭?”
“哥哥……”云梭吃痛。
想到他手上还有伤,随迹赶忙放开他,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落到他十指上。
却见少年轻轻甩了甩手腕,手上已经没了纱布,与自己相比显得稚嫩的十指上再看不到红肿黑紫,活动起来也很自然,仿佛从未受过伤一般,心下不觉暗暗松了一口气。
医仙传人,果然名不虚传!
云梭看到他的视线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浅笑着抓了抓十指给他看:“已经没事了,只要不用太大力气都不会有感觉。”
他的语气神情还像以前一样自然,没有一丝芥蒂,仿佛那日自己赶他走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一别月余,哥哥近来可好?”他是真的害怕随迹会生气,再将他推开,说起话来小心翼翼的。
随迹心里对他更加愧疚,他没搞清楚状况就草率地将他送到才哈首领手上,当他听到云梭被软禁的消息时,恨不能立即冲回北夷,杀进才哈部落救人!可那时已身在朝澜,主子的视线之下,当真身不由己!
若非紧接着又得到韩长风将他救走的消息,他真不知道如果云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要怎样来面对这样的现实!
“之后的事我听说了,”随迹收了叶子刀,第一次像个哥哥一样摸摸他的头,“是哥哥不好,害你受苦了。”
云梭眸子里瞬间闪过一阵光华,他自称哥哥!他没有不要他!他对他还是那样好!
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他赶走自己果然另有苦衷!
但是,哥哥不说,他就不会问,他只要知道哥哥是为他好就够了!
随后,云梭便眉眼一弯笑了:“哥哥居然也会认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哥哥说自己错了,嘿嘿……”
随即眉头微皱。
云梭一看情势不对,立即将嘴巴一鼓,笑声压在喉间,偷偷乐。
随迹失笑,这是一个多月来他第一次笑,第一次真心开怀,心中的郁结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好,真好!
也许是真的很好,抢走了阿崎,却将云梭送到自己身边,让他在无尽的黑暗中又找到一点光亮,在做他人工具的麻木中寻回一丝真性情。或许老天爷对自己也还不错。
随迹兀自这样想着。
冷不防一枚不知源头的暗器飞来!随迹神色一肃,双指一抬将飞刀稳稳夹住,竟是附带了一张字条儿!
云梭也是一骇,凑过去看字条儿上的内容。
小心灵洼刺客偷袭!
九折的字。
云梭握了握拳,可恶!这些人已经追杀了他们一路,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随迹将字条儿收入怀中,朝树林深处的某个方向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带侠盗混进阎罗殿的时候,九折便给过二人方便。随迹不明白他为何屡屡相助,九折说,他和云梭所过的生活正是自己所向往的,因为自己得不到,所以便乐意成全身边的人。这样可以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点美好的东西,值得他活着,去见证。
当字条儿捏在侠盗手上的时候,云梭看到这尊神脸上浮现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偷袭如期而至,只是大家早有准备,将刺客一个不落地全部生擒,捆成一个个大粽子,吊在树干上听姓叶的小姐姐的流云琴洗脑。
“扛去扔给姓易的,这些可都是灵洼部落谋反的证人!”侠盗摸着下巴,坏笑道,“灵洼首领不仅派人追杀梭云世子,还放火烧了治栗内史的府库,砸了灵芸郡为皇帝老子进贡的白玉佛雕,藐视朝澜国威!我看皇帝出不出兵!”
凌公子很是兴奋地配合:“我去放火,你去砸玉雕!”
“……”云梭噎了噎,这两位的……侠义心肠,当真令人敬佩!
“我和哥哥能做什么?”
“你?”盗瞥了他一眼,“随老子去帝都,等待朝澜的大军前来相迎。”
云梭有些黯然,被擒的灵洼刺客透露,朝澜皇帝派去的由夷将军带领的两万大军在刚刚进入北夷地界时便遭到了埋伏,几乎全军覆没!而才哈首领也抓了沃雪部族两万多普通百姓,赶到绝冥崖边,并放出话来:十日之内,如若梭云世子不归,便要将这沃雪百姓全部推下万丈深渊!
他虽不稀罕世子的身份,但他终究是沃雪族人,怎么能让那么多无辜之人为自己丧命!
随迹在他肩膀上轻轻拍拍,他却挤出一个微笑:“没事的哥哥,我生来就是是非之人,注定逃不过这是非之事。该面对的,终究要去面对。”
随迹望着少年的微笑,心中五味杂陈,赤青山上那个烤了小雀冲自己清朗一笑的孩子终于长大了,可是自己除了欣慰之外,更多的却是心疼。
如果他永远都是那个单纯的孩子,那个不被世俗侵扰的云梭该多好。
他将手放在云梭头上:“别担心,这条路再难行,哥哥也陪你走到最后!”
少年先是一怔,旋即微笑点点头:“哥哥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不会。”
朝澜的帝都气候不同南方,已经飘了三两场大雪,处处粉妆玉砌。
朝澜大军果然很快便找到了云梭,侠盗与凌公子二人却不曾回来。云梭将沃雪部落百姓被抓一事相告,请求朝澜领军将军尽快赶回北夷。
尽管已经尽量赶路,但大军开拔终究比不上江湖人来去迅速,赶到绝冥崖已是最后的期限。
才哈首领率领大军严阵以待,大军之后,便是被刀剑相对的才哈士兵围堵在崖边的沃雪部族百姓。
夷将军已死,朝澜大军已败,他原以为只要以沃雪部落百姓为诱饵,得到云梭和圣手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北夷之王!却没想到灵洼部落那个没脑子的首领居然跑到朝澜帝都杀人放火,惹怒了朝澜天子,如今大军压境,倒叫自己没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