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激动到异常的文锦森不同,场间的赌局仍在继续,中年男人分发了最后一张河牌,然后翻开,那是一张‘方块3’。
文锦森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然后观察思考整个赌局的走向。
公共牌非常的散,不仅仅是花色,还是牌序。
A、J、5、9、3,这样的公共牌首先可以排除所有的大牌型,例如同花顺,葫芦,四条,甚至不可能有顺子。
高牌为单张A,如果那一边底牌有A的,几乎就可以宣告比赛的胜利了,没想到在赌局里的公共牌最后居然是以一手散牌来告终。
中年男人提醒提尔比茨,这轮轮到了她的下注。
按照先前的约定,终于,提尔比茨第一次的准备翻开自己的底牌,她脸上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拿起手边的一包巧克力,拆开包装纸放入嘴里。
提尔比茨拿起牌将底牌叠在一块竖直捏在手里,然后瞥了一眼自己的底牌。
就在这个瞬间,时间仿佛定格了。
文锦森快速环顾了一圈,捕捉到了每个人的神情。
中年男人看着自己面前摆放整齐的牌堆若有所思,在他身边的那名小姑娘死死的盯着提尔比茨,仿佛提尔比茨抢走了她的什么玩具一般,老人看着公共牌,似乎在思考可能的牌型。
提尔比茨放下手中的底牌,随后把巧克力的包装纸放回盒中,脸上从容的神情依然没有变化,她淡淡的对中年男人说道:“我ALL IN。”
但是文锦森很清楚,赌局在这一瞬间已经结束了,对提尔比茨非常了解的文锦森知道她的失败已经注定,然后收回了前倾的身体,坐回了椅子上。
就在提尔比茨看牌的那一瞬间,她的手抖了抖,即便是身着舰装在深海面前,提尔比茨也从未手抖过,一直都是稳定而专注。
这说明她的底牌并不好,一对3?甚至有可能都不成对,仅仅是高牌,文锦森在心理猜测。
文锦森突然非常想让提尔比茨开口收回下注,但他几度张口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是提尔比茨的赌局,即便他是她的提督,也没有参合的余地。
对于提尔比茨他绝对不会看走眼,但是这一点对名为马丁·兰道的传奇老人来说也是一样,无论提尔比茨脸上的从容多么真实,他都不可能看不出提尔比茨的虚张声势。
传说之下,没有虚士。
只有摸牌的那一瞬间的反应是最真实,也是不会骗人的,文锦森努力不把自己的沮丧写在脸上,开始思考提尔比茨输了以后所需的五百万欧元怎么办。
虽然有没有那五百万欧元结果都差不多,不过文锦森总觉得白白让对方出这么大价钱似乎不太好,也欠了太多的人情了。
“我跟注。”面对气势从未降低的提尔比茨,老人淡淡的说道。
‘虚张声势’在德州扑克里面是一种术语,如果是康妮的话很有可能就被提尔比茨给骗到了,但对于老人来说这显然不可能。
于是中年男人检查完双方的下注筹码,点了点头,示意进入摊牌阶段,双方打开底牌,比较牌型。
老人缓慢的翻开自己的底牌,分别是‘黑桃J’和‘方块A’。
文锦森心中带有的最后一丝幻想也被击碎了。
“对A,对J,一共两对。轮到小姐您开牌了。”中年男人报出了马丁·兰道的牌型。
提尔比茨看着老人的底牌,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浓厚,她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巧克力,然后非常不雅观的吐在了地上,仿佛要吐出心里全部的愤怒和不满。
“两对有什么了不起的!”
提尔比茨恶狠狠的说道,然后站起身把自己的底牌翻开,用力的摔在了自己如小山一般堆积的筹码区。
“三条三,我是三条三呐!”
三条三?真的是三条三?
文锦森吃惊的站起身,然后大跨步走向赌桌,提尔比茨翻开的底牌里面,一张是‘黑桃三’,而另外一张,则是决定了整个赌局胜负走向的,有着无限可能的鬼牌。
这张鬼牌才是提尔比茨敢于ALL IN的真正底气。
文锦森整个人都傻眼了,他很确信自己不可能看错提尔比茨的反应,那可是他一手带大的舰娘。
然而不单单是他,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为这张出乎意料的鬼牌震惊不已。
“都看够了没有啊,”提尔比茨蛮横的说道,“三条赢两对,我赢了,我们不赌了赶快把筹码提现然后付钱吧。”
短暂的震惊过后,中年男人也意识到了自己作为荷官的本职。
“小姐,您刚才几轮全部的下注额为二百六十二万一千四百四十,所赢的筹码一共有五百二四万两千八百八十。”念出这个数字让中年男人脸颊有些抽搐,即便是作为卢塞恩赌场的老板,这个数字可以负担的起,但代价也太高了一点。
当然比起输钱,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作为传奇的自己的父亲居然输了。
自己的父亲输了赌局这点让他深刻的体会到了,老人经常教育自己‘赌场上没有永远的赢家’这句话的真切含义。
中年男人用怀里拿出一叠纸和一支笔,然后说道:“这是署名卢塞恩赌场的支票,在城内的任何一家银行里小姐你都可以直接取钱,我以卢塞恩赌场的信誉担保,您不会受到任何的阻拦。”
“零头就给我抹掉吧,我只要五百万欧元就好了。”提尔比茨豪爽的摆了摆手。
然后在中年男人准备填写支票的间隙里,提尔比茨拿起一枚印有五万的筹码走到那名一直不服气般的盯着她的小姑娘身前。
提尔比茨先是带着快意的笑揉了揉小姑娘的头,然后把那枚筹码放到她眼前晃了晃说道:“这里一共有四枚筹码,都是你的小费哦。”
她仿佛变魔术一般手掌一翻变出了两枚五万筹码,然后拍了拍脑袋,说道:“哎呀,不好意思,还有两枚我弄掉了。”
接着她伸出另外一只手,在小姑娘的脑袋后翻了翻,拿出了一枚五万筹码,补充说道:“这样一共是三枚,最后一枚呢。”
提尔比茨顿了顿,把食指放在唇边略带轻佻的说道:“就要看小妹妹你找不找得到了。”
那名小姑娘愤懑的眼神仿佛要咬提尔比茨一口一般,中年男人赶忙拉住自己女儿,有些无奈把支票递给提尔比茨说道:“小姐,这是你的支票。”
收下支票,同时戏耍了小姑娘的提尔比茨,异常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手冲文锦森招呼道:“走了走了,咱们风紧扯呼。”
欸,文锦森依然沉浸在那三条三的美妙之中,看到提尔比茨招呼他离开,有些不舍的冲她点了点头。
在临关门的那一刻,文锦森隔着门缝看见老人安静的闭着眼坐在座位上,脸上无悲亦无喜。
他以一名赌徒的身份在心中默默的对这位活着的传奇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一直到提尔比茨不耐烦的拉着他的手,他才缓缓的拉上门。
而在此后的余生里,保持着充足敬意的文锦森从未再次来到卢塞恩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