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寒石的那段日子,大概也是玉无卿少年时期最为痛苦的一段日子,整日醉在清酒中,时醉时醒,只因没能护得了一人。玉无卿以为自己生生世世也不会为了一个人而尝到失去的滋味,因为寒玉本就无心,亦无情,玉无卿,玉无卿,无良人相伴,孤独永世,就像是一个诅咒一样,想摆脱也摆脱不了。
小火柴魂飞魄散之后,玉无卿在寒石待了几百年,一步也没出过昆仑,也不知晓外界发生过何事,自己倒像是与世隔绝起来。花归尘去寒石探过他几次,问玉无卿发生了何事,玉无卿却总颠笑着摇摇头,有时恰好碰上玉无卿醉得一塌糊涂,花归尘也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断断续续,久而久之,大概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待有一日玉无卿清醒之时,花归尘告诉玉无卿,天魔两界起了战事,暗红血煞席卷世间,生灵涂炭,而那悬崖之下也不例外,只是血煞来袭,一般人都可还留下躯体在世间,小火柴却是魂飞魄散,身形俱灭,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小火柴是纳血煞。玉无卿听闻,暗无光芒的眸子闪了闪,声音沙哑道:“何为纳血煞?”花归尘扫了他一眼,继而又解释道:“纳血煞上古洪荒时期的邪物,却也并非是真的邪,控制得好,便可吸纳世间煞气,对魔界来说,是极大的威胁,可若控制得不好,四散煞气,那就是一等一的邪物了。魔界之主南沐煞气过于强大,若我猜的不错,小火柴不过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心智不全,能力自然不足,更旷论去吸纳煞气,兴许如此,才会……”花归尘看着玉无卿那越发苍白的脸,便不再说下去,毕竟自己也知道小火柴于玉无卿而言,是何其重要。
“……不会回来了吗?”玉无卿沙哑嗓音,颤抖着问道。花归尘对纳血煞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却不知是在哪本古仙籍中看到过,纳血煞本就为煞气所生,而所谓的魂飞魄散,身形俱灭不过都是形不在罢了,若有纳血煞气遗留,终会有一日归来的,只是那一日,却不知是哪一日。花归尘瞧着玉无卿那模样,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心中也着实好奇小火柴是个怎样的人,让他如此低迷,可那时却也顾不上好奇,只想着让玉无卿快些振作起来,便道:“会的!”
玉无卿的桃花眼微抬,有了些许亮光,不追问花归尘是否在骗他,只凉凉一笑,握紧了鱼竿。花归尘知道玉无卿是不敢追问,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回答,便也不再多说,转身欲离去,走了几步,止住脚步,侧眸缓缓道:“洗洗出来呼吸些新鲜空气吧!”说罢,便已离去。
玉无卿又呆滞了许久,才缓缓起身,瞧瞧鱼竿,将它轻放在寒石上,不消一会儿,便被冰封了,玉无卿目光空洞的看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身,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自那以后,玉无卿便喜上红色衣服,总是一副风流模样,笑的也是没心没肺,可眼底的寒光从未被人察觉到过,也从来没有消退过,或许这才是一块寒玉该有的样子,流连花丛,只待一人归。
想起这些前尘往事,玉无卿心中百感交集,知道花归尘特意提及寒石,便一定有什么事发生,而他却也希望,自己等的那个人就在那里……想着,玉无卿便又加紧了速度,避过那四大神兽,来到昆仑后山寒石,陌地止住了步伐……
寒石旁,有一红衣女子背对他而立,一次又一次的抚摸着那被冰封的鱼竿,玉无卿的视线依然模糊,还未曾细细瞧仔细,只依着身形背影,内心便笃定那女子便是小火柴,便几个箭步冲上前,从背后将那女子紧紧拥入怀中,在她耳边哽咽道:“你终于回来了,我……”怀中的女子明显身形一僵,愣了一瞬,便猛的挣脱开来,离玉无卿几步远,眼睛迅速看了玉无卿,便认出来他是何人,道:“仙上是认错人了吧!”
玉无卿稳了稳身形,看着怀中空荡荡的,又听着声音陌生,抬眸一瞧,眼前赫然一位长相清秀的女子,并非是他所熟悉的,怔了一瞬,失落道:“姑娘见谅,是我认错了人!”说罢,便不再看那女子,心中自嘲道:“如今自己这副模样,就算她回来了,那么蠢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认出他?”想要转身离去,却又想起什么,神色瞬时肃然许多,转眸厉声问道:“谁让你碰那鱼竿的!”
那女子被玉无卿那肃然的神情被惊住了,却又不动声色的掩饰掉自己的惊慌,道:“本座乃魔界大祭司关鸿,不知那竹竿对仙上如此重要,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仙上见谅。今日本座前来,是要同昆仑各位仙上商谈一件事。如今天界实力日益增强,竟连昆仑仙居也划为天界势力范围,是对女娲娘娘与伏羲大帝的大不敬,仙上难道就咽的下这口气?女君难道就能咽的下这口气?”关鸿句句都在针对着天界,想要昆仑翻盘的意味极为明显。
玉无卿却越听越想笑,就是因为那煞气,小火柴才丢掉性命,这千千年来,他视魔界为仇敌,魔界也真是胆大,竟敢来昆仑谈合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玉无卿桃花眼微眯,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偏是他那吊儿郎当的语气让气氛很合事宜,只听他悠悠道:“本公子谢大祭司抬爱了,只是昆仑女君都没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况且,本公子在天界还谋得了差事,虽然需时刻提防着饭碗落地成泥,却还有一颗赤子心,不能背叛了天帝,本公子对天帝啊,那是真爱,大祭司是不会懂得!”这番话说得,委实令他倒胃,自己若真同魔界勾结起来,怕是要被九重天上的仙家弹劾的体无完肤!
关鸿听玉无卿说的如此轻浮,便也觉着自己找错了人,先前她还觉着玉无卿吊儿郎当,风流成性不过是谣传罢了,如今看来,此言不虚!关鸿也不在这儿耗费时间,毕竟南沐已经不在了,魔界群龙无首,自己今日贸然前来昆仑,已是以身犯险,便道:“既如此,那本座就告辞了!”说罢,便隐去了身形。
玉无卿对着虚空摆摆手,道:“慢走不送!”说完,手蓦然垂下,看了一眼寒石,缓步走去坐下,抚着那被冰层包围的鱼竿,自嘲一笑,自言自语道:“小火柴…是不是过了几千年,我记性差了?”渐渐地,竟记不得,你的模样了……可方才,那身影,是多像你啊,可再怎么像,却终究不是你呀……
神伤一会儿,玉无卿撇撇嘴,不满道:“这老花也真是的,美女没见着,差点让我成天界的罪人!还好本公子心坚志傲,不屈服于邪魔,这要换了旁人,还不就早早着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