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皇后言语之间的讥笑和嘲讽,仁静瑶愣是没能听出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豪十足:“夸奖夸奖!”
“夸个屁!”独孤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心中的火气开始‘蹭蹭’直升。锐目直对自鸣得意的仁静瑶,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平时说话做事张扬!一路走到哪儿都晃悠着你那条狐狸尾巴!倘若不是一直仰靠着有陛下为你撑腰,你以为自己还安安生生在那个舍园舒服住着?!”
“我…”仁静瑶伸手指着自己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两只摄人心魄的眼睛这时候瞪得贼大。
“野猫跑进狮子窝里,你倒还挺横的!跟踪别人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独孤皇后越说火越大。
自尊心深受打击的仁静瑶怒目切齿,索性破罐子破摔。腰板一挺,开始指着独孤皇后的鼻子回怼:“你从小就习惯把别人都踩在了脚底下,为什么不会低下头自己的鞋子上有多少泥污?!还好意思把人家想得那么不堪…对!没错!我就是跟踪你了!我起码不会像某些人一样虚情假意!好歹我光明正大承认!怎么着?以后我还跟!就跟!这里不是你的内宫大院?你能拿我怎样?!”
此番话一出,嵋屿几乎吓得差点腿软跪在地上,慌忙双手拉住仁静瑶:“尚宫!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
‘啪!’
“你还给我厉害起来了是吧!我今天不抽…”独孤皇后瞳孔收缩,深吸一口凉气。一巴掌拍落仁静瑶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指后,再次扬起胳膊,准备抡圆了打。
“娘娘!娘娘!”
就在此时,去往附近一家质舍当换衣物的澜沧按照原路返回。仅以为这两个对头会如同往常一般,先大吵上几十个回合。
这次怎么才刚刚开始,就要立马动起拳脚了呢!
“娘娘!形象!您要注意形象…”澜沧及时拉住即将踢脚的独孤皇后,在其耳边低声提醒。
“你别拦我!”仁静瑶同样被嵋屿拼命似的死死抱住一双手臂,一边挣扎一边尖吼。
“尚宫!飞蛾扑火的下场实在太过惨不忍睹!奴婢认为您还是先小忍一时比较妥当!”
“哎呀…勒得我好疼啊…”
“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毕竟是在宫外,不小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坏了…”
独孤皇后闻言,这才愤愤收手落脚。而仁静瑶则骤然停止挣脱腰间的束缚,依旧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换了多少?”独孤皇后背对仁静瑶主仆二人,低声问澜沧。
澜沧从袖中掏出装得满当当的钱袋,不言而喻。
独孤皇后稍稍整理下衣襟,冷声甩下一句后率先提步走人:“回宫!”
不仅亦是对澜沧,也更是对仁静瑶二人所下达的命令。
独孤皇后与澜沧在前,仁静瑶和嵋屿紧跟在后。四人表情各异,互不过多搭理干涉。
就这样一路穿过并不拥挤的街道人群,重新回到宫中内外相通的秘密石门跟前。
在确定周围暂时没有闲杂人等之际,几人迅速弯腰朝里面走进去…
‘呜~呜~呜…’
偌大的隋宫城内错落有致的古朴殿室、宫阙,几只双彩鸾鸟盘旋半空,随即降落罗坚殿前的参天青树枝间。
除了‘踏踏’整齐肃然的脚步声,似乎仍然是一片平和寂静。
“娘娘!您快看!”眼力劲儿极好的澜沧,紧忙小声提醒给尚未察觉到的独孤皇后。
“怎么了?”独孤皇后方才只顾着和仁静瑶进行不相上下的‘眼神斗争’,微微一怔,即刻转身去瞧。
说来真是好巧不巧,梁素与高昭玄以及各自十分信任的下属官员一等。人人面上的神情庄严古板,步履沉缓。
不知几人具体因何事,正往罗坚殿的方向赶来。
独孤皇后见此情形,当即返身快速警告澜沧、仁静瑶和嵋屿三人:“今日出宫之事不可随意散说!都表现自然一些!”
澜沧、嵋屿纷纷颔首:“是!”
仁静瑶面无表情,声如蚊蝇:“嗯…”
“老臣等拜见皇后娘娘!”顷刻之间,一阵沉厚恭敬的问候声顿然响起。
独孤皇后再次转过身去,面容含带雍和婉雅,举止之间不经意透露着大方:“几位速速平身即可!”
“臣等谢过皇后娘娘!”
“几位大人特意前来亲自跑一趟,可是有什么要事?”独孤皇后应对自如,举止言行拿捏的恰到好处。
梁素自行上前一步,拱手作礼:“皇后娘娘!目前可方便移步至墨书房一议?昨日深夜收到了陛下传来的信!”
陛下?!
独孤皇后一听此话,当即点头应允。没有片刻犹豫。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无碍!那便赶快走吧!澜沧!”
“奴婢在!”
“将本宫收藏的那盒龙舌井取来!沏好立马送到墨书房去!”
澜沧抬眸,对上独孤皇后那对意味十足的眼神,当即领会:“是!”
独孤皇后侧身,语气令人捉摸不定:“至于你们两个…”
仁静瑶两手背后,不动声色,目光始终在面前这双花样精巧的绣鞋左右徘徊。
“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本宫不希望这几天看到你们舍园任何一个人出来晃悠!”
听似平淡轻松却带有不可抗拒的话音忽飘飘落下,侍女嵋屿的肩膀不自觉地打颤,将脑袋更加垂了几分,以便掩遮面上的惊慌。
而仁静瑶心有不甘,十指在身后不断乱搅一通以此来发泄。当她再次悻悻抬头时,以独孤皇后为中心的一行人已然朝墨书房走去。
“哼!走!”仁静瑶对准独孤皇后逐渐远去的倩影不屑翻白眼,随即紧跟其后。
她的前脚跟还尚未落地,便只觉眼前一个人影闪过。
“尚宫!可不能再跟了!”有过前车之鉴的嵋屿还心有余悸,这才急忙将其拦住。
仁静瑶当即明白过来,方才一直忍憋在肚子里的愤郁之火一下子蹿至喉咙:“要你来提醒我?!回舍园的路不就只有这一条道!!谁稀罕跟着她…”
“呃!尚…尚宫!”
略晒的高阳正午已过,碧空中依旧没有一丝绵云飘絮。鸟鸣寂然,只有树枝间‘哗哗’晃落的稀疏片叶,以及午后忙碌过后产生的倦意全然在熟睡中消磨。
未时三刻,向来肃静冷清的冠云私塾因为住进了一群生龙活虎的‘妖魔鬼怪’,也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奇妙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