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得极是啊!”隋文帝左看右瞄,手心手背都是肉,未免让他有些为难。斟酌了片刻,最后无笑出声。
“幸好朕将你们两个都一同带了出来…”隋文帝自言自语,看透不说破。
陌满奇只身披一件素褐白格僧袍,头戴一顶竹编蓑笠,轻微垂首,可以便遮挡那双不可察明的淡眸。他并不是没有发觉到那双流影粼粼的目光,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船家!您在磨了半会儿天了!何时可以靠岸啊?”
“哈哈哈…老朽只顾得听你念诗了!马上!马上!”
“哎…我本八斗之才!奈何天不从人愿…”
单见那只在江面上原地转圈打磨的竹船,在老船夫的掌舵下调正方向,徐徐靠近岸边停稳。
“有劳船家!”白面小生自怀中掏出数几枚五铢钱,放至船家厚茧的掌心。
“慢走…”
沿岸漫步的君臣三人目睹这一幕,不由得感觉此人甚是饶有风趣。
一等人边赏边谈,准备前去闻名遐迩的寺塔拜访一趟。抬步进入一片翠青的竹林,丝缕稀稀散散的阳光在此泛滥,一股柔和沁爽的风扑面而来,显得十分温和惬意。不是夏天的炎热骄阳,也不同于冬日无力的光眼。些许灵鸟自竹林上空结伴飞过,不知飞往何处。
林中各处皆铺有台阶小梯,不时还有几张供作行人歇脚娱乐的棋桌和圆凳。
眼见塔身近在咫尺,转眸的不经意间。只瞧见不远处有一名身穿八卦服的‘招摇’老道,头戴巾帽挽一个道髻。鹤顶龟背,溜目疏眉。举止粗蛮,瘪嘴窄腮。尖瘦下巴的灰白胡须尾处,带有些许红须,最为让人眼前一亮。
只见那红须老道坐在一张棋桌跟前,被人群围绕其中。
此时此刻,正对一名眼冒绿光的平民小弟蹙眉端详。
隋文帝盯得目不转睛,看样子颇有兴趣。忽地敛下悦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誓死也不肯有过多交谈的两位左右护法,悠悠开口:“竺晓啊!”
“臣在!”
“你认为与这位风仙道骨的老道长相比,自己可有过而无不及?”
“不是本家!倘若定要说一句…臣也只能说,海水不可斗量,人更不可貌相!”陌满奇掀目略微打量了几秒便收回视线,回答的中肯。
“那…天音师人呢?”
“陌掌司倒是心善友好!依微臣看来,此人十有八九应当是个游走江湖的坑蒙骗术老道罢了!”鱼具泪则不与其苟同,单纯地认为相由心生。
“孩子心态!”
“世事难料!好歹陌掌司也是时常经多见广之人,怎会连人心叵测这个孩童都知晓的真理都不明白?”鱼具泪不怒反笑,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好时机,必然一步都不能退让。
“你是意言在外…”
“好好好…不吵不吵!你们两个人所言句句都是有各自见解的道理!如若都是一味的百喙如一!朕就不问了…”隋文帝摆手示意打断,先是郑重其辞,越往后说音量便逐渐降低。
“是!”陌满奇和鱼具泪立即对隋文帝躬身行礼,再次划分界限。你别挨着我,我不搭理你。紧随隋文帝的步伐,分别护卫在一左一右。
“您老快瞅了半个钟头了喂!瞅出什么没有哇!我…我什么时候才能发大财啊!或者是…去干什么可以挣到好多好多好多钱!仙人您快别卖关子了!赶紧给我指点个一半两句儿!我下半辈子的终生大运就全指望着您了!”小伙子二十出头,面貌普通黝黑,额头两侧长有大黑痣。一身素布褐衣,头戴幞头。对似乎快打呼的老道长抱紧大腿,哀声吐诉。
“嗯嗯嗯嗯…嗯嗯嗯…”那红须老道在原地在坐,依旧一句话都不说。身体像是开了震动一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奇怪的咒语。
这一下,可引得不少人纷纷驻足围观,私声议论: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动静!会不会是骗人的?”
“从未见过!这神鬼之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搞得这么玄乎…大概是骗子没跑了!”
“嗯嗯嗯嗯…嗯嗯嗯!”
“哎呀!嘘嘘嘘嘘嘘!仙人大师正在为我开天眼呢!你们一个个都跟看猴似的围着,要是开出什么不测来,就是你们害得!你!你!还有你!庸民!都躲开着点…”
这时候,单独有一位不信鬼神之说的柴夫看不下去了,粗声粗气地说道:“小伙子!你给了这牛鼻子多少钱啊…还开天眼!天眼快抠瞎了知不知道?!这明摆着就是哄你玩…”
“住嘴!”年轻小伙猛然起身,大声一吼。
“住什么嘴…”
“你胡说八道…”
“行了行了!别吵了!”
“信不信我这一斧头下去!你就连今天晚上的月亮都看不到了…”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体型彪悍的柴夫顿时火大了,一把捞起背后的斧头。
众人见状,赶紧拉着自己的子女躲得远远的,几名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急忙去拦:“哎哟哟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不甘示弱:“蛮横无理的凡夫俗子!你也就只能挑挑水!砍砍柴了!”
“来!你来!你过来!你来!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把脑袋伸过来!我不…”
“呜哇啊呀!!”红须老道的身子乍然一抖,随即睁开了双眼。瞬间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意外阻止了这场喧闹。
“仙人仙人!怎么样?怎么样?”年轻小伙即刻扑倒在那红须老道的身边,激动的心情用语言实在是难以言表。
红须老道没有回答,首先两手运功,向上提起。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满脸是掩盖不住的可惜:“本座耗费了三分之一的修为,原本已经为你打开了命运之眼!可是!你们太吵了!吵得我耳朵都疼了…”
“仙人?!”
“不过…”
“哎哟!您说话别大喘气了!我都快急死了!!”
“嘁嘁!”红须老道又开始装作装神做鬼的阴阳怪气,让那性子直爽的柴夫斜眼一瞥。
年轻小伙本来就急得直跺脚,一听这瞧不起的语气,哪能舒坦得了。浑身的毛发立马又呲瞪了起来:“你嘁嘁什么!”
“我嘁嘁你了吗?!”
“你个…”
“哀哉~众生笑我迷途道,我忧众生苦命多!”红须老道重新合眼,一副遗世独立又无计可施的模样。
“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