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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北平篇·贰上

“父亲,您找我?”金璟琰负手站定在书桌前,眼睛直视着眼前的中年男人——金浩天。

金浩天抿了口茶,看了一眼自家大儿子,半响才放下茶杯,半眯着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与金璟琰往日算计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听说,赌场那边儿,出事儿了?”尾音微扬,却是陈述句的语气。

金璟琰微微颔首:“是的,我已经处理好了。”

“老三怎么回事儿?今儿个看他,似是受伤了?又惹事儿?”

“父亲,子骞也是为了此事儿。”

“唉,这孩子像极了他爹小时候!”金浩天似是回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璟琰,你向来有分寸,我很放心把金家交给你打理。商人在商言商,但,金家向来不为蝇头小利而背信弃义,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金浩天直直地看向金璟琰,一股沉淀岁月的气势将这书房的空气都凝固起来。金璟琰面无改色:“父亲的教诲,璟琰铭记在心!”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我要去沪洲一趟,下午拍卖行的拍卖会,你自个儿看着处理!”

“好的。”

金浩天站起身,拍了拍金璟琰的肩膀,朝外走去。金璟琰随即也离开书房。

【福恒拍卖行】

金色的大门敞开着,花样繁华精致的地毯覆盖整个大厅的地面。大厅中央正对着大门有一个舞台,上面立着一个拍卖主持台。大厅里一共五十个卡座,平时举办拍卖会时都座无虚席;楼上一共有十个包厢,包厢都可通过小阳台看到楼下及拍卖情况,但只有少数人才有资格走上二楼。天花板中央挂着巨大而又华丽的水晶灯,照得整个拍卖行恍若白昼。来往的人,不是各行各业的富甲商贾,就是位高权重的军官。

“璟爷,已经处理好了!”

金璟琰一进门,拍卖行的管事就迎了上来,压低声线汇报。金璟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璟少真是年轻有为啊!把偌大的金家产业打理的可谓是井井有条啊!”

来者正是北平的现任布防官——王湖平。自从去年发生一件事儿后,就一直与金璟琰不太对盘,处处找金璟琰的麻烦,只可惜金璟琰小心谨慎,行事滴水不漏,实在是让他郁闷。

“呵,王长官太抬举我了,我只是按照家父的教导帮他分担一下。王长官今日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吧,请入座!”

金璟琰温和地笑笑,招了招手,让人带王湖平到卡座。王湖平脸色愠愠地揽着女人的腰肢,坐在卡座上灌了一大口酒。

“啧,没想到这王八还真是记仇!你不过坑他块地皮罢了,到现在还找你麻烦!”

金子骞不知何时走到金璟琰身旁,一脸戏谑。金璟琰抬手推了推鼻梁上挂着的金丝边框眼镜,明晰的镜片后,一双锐眸半眯着,笑得一脸“和善”:

“我还求之不得呢,这场拍卖会过后,他可能连想杀我的心都有了吧!”

“啧啧啧,老狐狸啊老狐狸!和你待一块儿真是有些渗人,我随便坐了啊!”

金子骞双手抱胸,摇着脑袋,装作害怕的样子。在金璟琰要回击前,一溜烟跑到角落的卡座去了。

大厅几乎已经坐满,金璟琰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抬头朝前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缓缓走上拍卖台,身着红色缕金蔷薇纹旗袍,白皙的小腿在微动的丝绸布料间若隐若现。女子站在高台上,眼波微转,一举一动间尽显风华。她盈盈一笑,面对众人的打量毫无怯意:

“欢迎各位的到来,我是福恒拍卖行的拍卖师——林筱。本次拍卖会的所有拍品皆出于我们老板金璟琰先生的收藏!”

林筱右手一扬,全场的目光随其看向站在高台一旁的金璟琰。

金璟琰温和地笑了笑:“只是一些寻常的古玩,希望各位都能拍到心中所属之物!”

全场响起掌声,夹杂着几句奉承话:

“哪里哪里,金老板谦虚了!”

“金老板可是出了名的鹰眼,寻常古玩不过是谦虚了…”

……

金璟琰微微欠身,但笑不语,眼神示意林筱继续拍卖。

“好的,那现在请上我们的第一件拍品——唐朝龙凤玉镯。这对古玉镯出自唐朝,乃我们老板早年在北平所得。不但观赏价值高,平时带在身上还能安宁养神,延年益寿。底价为五百大洋,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大洋。”

林筱眉目含笑,纤纤玉手轻握着小槌,看着场内跃跃欲试的各位客人。

“二十座,六百大洋!哎,十三座八百大洋……”

随着槌落声响,第一件拍品成功被拍出。

“恭喜,四十一座一千三百大洋拍得玉镯一双!”

……

拍卖会随着一件件拍品的拍卖,气氛愈演愈烈,最终到了最后一件拍品。

“我们的拍卖会已经进行到了尾声。相信大家都已经等了我们最后这件拍品很久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我们最后一件拍品的拍卖吧。”

林筱揭开红锦,是一尊朴实无华的青铜器。林筱见下面议论纷纷,看了一眼金璟琰,在他的示意下,道出青铜器的来历。

“底价一千块大洋,加价不少于一百大洋!”

此话一出,全场窃窃私语,一个毫不起眼的青铜器,除了年代久远与那不知真切的传说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却拍如此高价,实在匪夷所思。

“这看起来就是个普通青铜器啊!”

“是啊,可能是金老板想自个儿留着?”

“就这破玩意儿,再怎么样也值不得这个价啊!”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那些知道其中内涵的,纷纷眼冒精光,频频叫价。

“一千五百千大洋一次!一千……不,两千六百大洋一次!……三千大洋两次!”

“四千大洋!”

价钱一下子炒到高频,全场倒吸一口冷气,许多人纷纷放弃竞拍,皆抬头望向后方的四十三号卡座。两男一女,左侧的男子眉间隐隐透着一丝戾气;中间的是一位女子,看上去倒是十分娟秀;至于右侧的男子俊朗的脸庞不怒自威,又带着文人的儒雅温和。这三人正是苏诺一行人!

金璟琰也看了过去,微微皱眉。扶桑人?看来也是为了铜器中的藏宝图而来了!金璟琰朝旁一招手,管事走上前来。

“德叔,让子骞叫价,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是!”德叔抬步往角落走去。

王湖平搂着怀中的女人,不经意间看到德叔从金璟琰身边走向角落的卡座,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人漫不经心地举起了牌子。

“四千一百大洋!”

金子骞举起手中的牌子,瞥了一眼看过来的三人,嘴角勾起。呵,扶桑人也敢肖想我家的东西,什么玩意儿!

王湖平一看是金子骞,不禁思索起来,金子骞就一地痞流氓,能懂什么古玩!想必是金璟琰授意!本着不能让金璟琰顺心,举起了红牌。

“四千二百大洋!”

金璟琰嘴角上扬,王八上钩了!看来今天收获不少。

三人明显没有料到竟然还有人愿意出高价拍一个青铜器,莫非也是奔着同一目标?片刻的错愣后,身着浅灰色西服的齐藤俊彦举牌叫价:“四千三百!”

不太流利的中文,让在场的人皆意味深长地看着场内渐渐弥漫起硝烟的局面。

金子骞朝着三人中唯一的女子吹了个口哨,痞笑着:“小姐,不好意思哈!四千四百大洋!”

竹下清子从未被人如此无礼待过,不知所措地朝旁边的苏诺靠近了一些。苏诺微微侧身,挡住了金子骞不怀好意的目光,冷冷地看了金子骞一眼,似是警告或是其他。

金子骞挑了挑眉,无谓地转过视线看向左前方的王湖平,果不其然,王湖平立即举牌竞拍。

“四千五百大洋……”

话音一落,众人也算看明白了,且不说这青铜器是不是珍宝,王湖平明显是在和金三少赌气啊!

“五千大洋!”齐藤俊彦耐不住高举牌子。

林筱也有些惴惴不安,看了一眼金璟琰,抿了抿唇:“五千大洋一次……”

金子骞随意抓起桌上的零嘴儿往嘴里送,看了一眼林筱,在她再欲开口时:“五千一百!”

王湖平抬手虚抹了一把冷汗,这么大手笔,想着金璟琰最后败在自己手上的模样,咬咬牙,举牌:“五…五千…五百大洋!”

苏诺按住齐藤俊彦欲举牌的手,摇了摇头。此时,一个侍应生走了过来,欠了欠身。

“先生,因目前竞价已超过您所交付的保证金,若要继续竞拍,请再补给保证金!”

林筱估着时间,手中的小槌再次落下:“五千五百大洋两次!”

王湖平看了一眼金子骞,后者依旧没心没肺地吃着零嘴儿,丝毫没有要继续竞价的样子,再看向金璟琰。金璟琰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王湖平心里一咯噔,不好!自个儿这是又上了金璟琰的套儿了!

“五千五百大洋第三次,成交!恭喜王长官拍得最后一件拍品!”

林筱小槌一敲,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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