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我说到的改变世界,其实是我对世界可知,对于真理可知的一种认识。我认为整个世界是可以知道的,我认为世界的真理是可以被探究的。
因此,在我生命的开始,我几乎全身心的投入,全身心的认同,因为世界是可以被知道被认识的,所以世界是可以被我掌握的。
这算是我的一种雄心还是壮志呢?现在看来,更多的是我的一种妄想。是我无知且自大的一种表现。
我知道,一个空荡荡的水瓶,自然是比装满水的水瓶更加的响亮。当你敲击那个空荡的水瓶时,它发出来的清脆声音是那么明亮且具有穿透力。但它终究是一个空荡荡的水瓶。
我来到这个世界,本以为自己掌握了这个世界所没有的知识,我相信自己是一个装满水的水瓶。但后来我才发现,我只是一个装了几滴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水的空水瓶而已。
这是一个重大的认识。好在,在这之前我已经受到了不少打击,所以并没有被这一个沉痛的现实所击倒。
我因此陷入了一个新的魔咒之中,那就是命运。在这魔咒般的命运中,我身为一个局中之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清这个世界的全貌,我被这个世界的命运所操弄着,作弄着,玩弄着。
从我出生的一开始就是如此,我的出生就是命运的开始,他让我拥有了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这不是命运的错误,而是命运埋下的伏笔。
我受控制于上个世界的记忆,我无法制止地去渴望着改变世界,只因为我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是超脱于世界的人。可我没有意识到,我依旧在命运的掌控之中。命运是无情的,它让我变得自负,她让我变得疯狂。
我一切看似挣脱命运的努力,实际上不过是命运动了动操纵我的丝线。我以为我在演一个华丽且壮美的舞台剧,我想用铁骑踏遍这山河,我将在平地上立起高百尺的危楼,我将填平那沟渠,抹去那天险,日行万里而不竭,锁住那太阳,让它永不坠落。
我变得越来越疯狂,越来越自大,也越来越可笑。我以为我在演一个舞台剧,可谁曾想,我实际上上演的是一个木偶戏。里面的木偶夸张而怪癖,他疯狂的大笑着,它似乎要毁灭了这个世界,它似乎要将这个世界翻个底朝天,它如此肆无忌惮的前行着,所有的人都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他像穿着国王的新衣一样,浑身赤裸而不自知,被人嘲笑却无法发觉。
哈哈!这可恶的命运。哈哈!
他将我当做傻子一样的戏耍。他让我蒙在鼓里。他给了我一个无限的舞台。让我自作聪明地演着它想要的荒谬喜剧。
可笑!可笑!可笑!
这可恶的命运把我当做了什么?我才是那个天选之人。我才是那个超脱了命运的人。你的卑微的命运怎么敢玩弄于我。你看我要逆了你这该死的命运。
我要摆脱出来,我要逃脱出来,谁都无法阻止我,就连命运也是一样。
我要脱离它,我要离开它,我要扔掉它给我的剧本,我要放弃它给我的枷锁,我要停止改变这个世界。
我终于是清醒了过来。似乎回归了自我。我在父皇面前请罪,虽然我并没有认为我错了,我只是输给了命运,我的失败实际上我再次对命运发起的挑战。
我想我成功了,我终究是停止了,或者说我被停止了。这个可笑的世界改造计划。我被惩罚在自己府上禁闭,不允许参与国事。我觉得这相当于一次休假,我将府上没有意义的东西全部变卖,因为这些都是命运的痕迹。
我好不容易做回自己,好不容易落得清闲,当然要好好让自己休息。
我不想再惹事了,也不想再去解决那些无趣的事情。在我看来,我的府外,到处都是被命运用绳子提着手脚的玩偶,他们不断的敲打着我的房门,想把我拽出去,想把我重新扔入命运的漩涡之中。
我当然要躲开,不管是谁,都别想再牵扯我。
可一到快马的飞信,搅乱了所有的盘算,北方突然的战事,搅动了遥远京城的风云。我府外的敲门声从原本那些木偶的内心之中喜悦得跳出,它们撒着欢似的奔向现实。几乎要敲碎我家的门。
我闭门不出,却依旧是躲不过,一道金色的圣旨飞一样跳进我的庭院,我完全没有机会躲开,它一下子封住了我的所有退路。
我被派往北方战前,一路上押送粮草为主。这本应该是安全的工作。我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和命运的气息。
一路上平淡如我想象,我能躲就躲,能逃就逃。本应该风平浪静,一棋定乾坤。变故却突然升起,一场暗杀,一场暗杀中的暗杀。我欠下一份赌债。
这份赌债狠狠地砸在我头上,它的后面是命运操弄的手指。
我再次被命运所束缚,我想逃,但是那份赌债如同黏在我的身上一样。我完全无法拜托那连在骨髓上的丝线。我终究是逃不掉了。
我不得已开始反击,反击命运想要我去反击的对手。我开始了我的战争,我甚至无法像自己第一次改变世界一样去简单的推进,我只能用最激烈的方式去前进,去一路势如破竹,按去照那双手的命令铲除我在木偶剧里所有的对手。
我输给了了命运,只能在命运给我铺设的坦途上前行。我十分恐惧,尽管这条路如此安全,尽管似乎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我。尽管我感觉不到命运的恶意。但我依旧是恐惧。
可恶!可恶!可恶!啊!
我一刻都不敢放松,我小心翼翼的前行。直到下一个命运拐角。
那里,是公主府,不是别的公主,是我的妹妹长公主的府邸。那天我失去两个血脉亲人,抛弃了两个血脉亲人,其他失去的却不可再计算清楚。
我是如此的小心,我几乎看遍了一切可能,但我依旧是局中人,我看清楚人道,但我看不到天道。我看到人的所有可能,但是我看不到命运天道的嘲弄。
我彻底的输了,我几乎是丢盔卸甲般的败逃,我在命运的追击下慌不择路,我努力挣扎,却没有一点一丝的稻草能救下我。
之后的故事便至我最开始的登王。那是新的命运,也是新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