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普通通的生命消逝了,他曾经就这么简单的留下了他的痕迹,然后痕迹被覆盖,被抹去。他躺着的那张白色的床上,睡了新的人,他停止呼吸的那个地方,变得空荡荡起来,然后又热闹起来。他消失的那个地方,被抹去最后痕迹的地方,填了新的人。
那就这样的普通,在百十年后,就这么普普通通的消失在尘海之中。没有人传颂,没有人记得,他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就像是一道光从那个消失的地方升起,直冲云霄,在无法看到的地方消失。那无法让人捕捉的光芒,其中蕴含着的意味,除了沉默,依旧是沉默。如天空中的繁星一点点消失,没有人知道那颗繁星的光究竟来自于哪里。
另一个天地之下,方圆数百里的都城,透过云层俯瞰整个地面,在大地消失的地方,整个城市依旧没有停止它的蔓延。
城是建立在一个面积巨大的土丘之上。说是土丘,更像是一片凸起的高原,像一个倒扣的盘子,盘子的边际与天空连成一线。
在盘子的正中央。整个城市的最高处,一片片挺立的红色宫墙,相互错落而建。若不是它的左右东西向相互对称,在高空俯视,遥远的距离使得一片片宫墙更像是一道道狭窄且阴森的迷宫。
黄瓦红墙,墙檐之上与屋檐相连,相连处雕刻着精美的神兽,如吞噬江水的龙鱼,鱼的身子在空中翻腾着,击打着由空中落下的江水,锐利的尾尖直冲云霄。其中包含如剑的锐利之气将雨水从宫墙至天空分成无数个破碎的区域。
无数龙鱼之首,互相瞪视着,目光相连处,阴寒冷清。目光交织之下,是宫墙之内巍峨耸立的宫殿。
这里便是天下第一城,城中宫殿便是天下的第一宫。这城本来也有着自己的名字,但随着岁月的消磨,世上的人忘却了原本的城名,只记得了一个名为帝京的称呼。只有在城中生活的一些老人,一些住在原本城门旁边的老人,会记得关于这个城市古老且破碎的传说。
他们知道,曾经的城墙门上刻着两个字。字为“忘月”,名为“忘月”。这帝京城,便是忘月城。
忘月城被称之为第一城,在它还没有被称之为帝京之前。世间的第一城为教国的碑城。碑城之后,天下第一便是如今帝京。
城中的宫殿占据了城市的最高处和最中心,天下第一城已有了自己的名字,城中的天下第一宫,也不能免俗,宫名仁明,是如今汖国的都城。
虽然称为国,但是面积远超一般小国,国力强盛之下,已经超过了国的概念。自从开国以来,几十年的征讨,在汖国之下已经征服了不少国家,收服了数个附属国,诸侯国。这些强大的力量终于成就了当今世上唯一一个帝国,大汖帝国。
今年是大汖帝国开国第九十六年,汖国自从开国于帝京,已经历经五代帝王,如今已经是第六代皇帝。开国至今九十六年,六代皇帝名为孙显,年号太和,时间为太和八年。皇帝尊号为太和天道神武皇帝,百姓一般称之为太和皇帝。
当代汖国皇帝年少即位,至今已经在位八年,却依旧是壮年年纪。后宫中也已有一位皇后,两位妃子为皇后之下,称其号为贵妃,淑妃。两妃其下还有三位二品昭仪,修容,充暖。自二品之下,至五品才人之上,便再无一人。可以说是极为冷清,看起来反倒是兴国安邦之像。
皇宫的外墙之外,在前往军部的风恩大道,一辆马车突然转向,卷起的风裹挟着尘土,像沙尘暴一样扑向街边的商铺。一时间,商铺被打的叮叮当当的响。四匹被训练过的黑色烈马,在巨大的速度和惯性下,被缰绳勒出了数道深深的血印。
马车原本前进的方向停着一个满身坚甲的军士,军士胯下的骏马也是一身的硬甲。正是这一人一马挡住了马车前进的路线。
“林舟军!”马车内传来声音,声音沉闷且满是威严,“你现在居然敢挡我的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如此放肆?”
名为林舟军的军士听到声音立刻下马跪倒,身上金属硬甲相互碰撞摩擦,发出牙酸的声音。“陛下,请陛下回宫。”
似乎是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马车内的人更是恼火:“朕再问你一次,谁给你的胆子,不说,便格了你的官职,让你回西北老家牧羊去。”
林舟军依旧跪着,低着头:“陛下,臣不能说。”
“荒谬!”车内的人大怒,“朕的爱妃临产,朕却不能前去,林舟军,你们林家难道要恃宠而骄了不成?”
“皇上,舍妹还不是妃子,只是一个充暖罢了。”那一身金属硬甲似乎是收到了什么不可承受的冲击,伴随着林舟军那嘶哑的声音,一时间显得更加让人难以入耳。
“······”马车内的人沉默了,林舟军的话仿佛刺道了某些伤口之上,让他无法反驳。
“陛下,请回宫吧,林家上下老小一百七十六人,必用性命保证皇室血脉无恙,若有差错,请陛下株连九族。”林舟军抱拳喊道,坚毅的身子将风恩大道的青石板子也跪出了一条裂纹。
“朕不是怀疑你林家忠义,只是······”马车内的人没能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对于自己,对于前面的林家,都将是一场不能挽回的灾难。“是皇子的意思吗?”
“······”林舟军沉默着没有回答。
马车内的人明白的林舟军沉默的意思,叹了一口气。此事虽然不妥,但究竟是自己理亏,不得不错了这祖宗的规矩。
“让你那外甥进宫见我。”马车折返了方向,向着皇宫的方向前进,车内传来的声音有不少怒气。
“等充暖完产,皇子自然会进宫面圣。请陛下不要着急。”林舟军不识趣的声音传来,气得马车内的人怒哼一声,然后又臭骂了一句。之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