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浓眉深锁,根本就不理会我的挣扎,反而是我反抗,更激发了他的征服欲,他更加用强的禁锢着我。
我浑身发冷汗,心像被刀绞了一样,叫嚣尖锐地痛。我猛地转头,不停地躲闪。
片刻都没在我世界里过多的逗留,一结束,他就立刻翻身远离了我。
床很大,他躺在另半张床上,呼吸急促的,似乎调整着不稳的气息。
我像块破布一样被他丢在一旁,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迷迷糊糊。只隐约记得,有个人俯身睨了我一眼,之后将我抱起匆匆忙忙往外跑……
我坠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我梦见了少女时代我倒追他的往事。
我梦见我趁他喝醉偷吻他,被酒醉的他搂进怀里。
我梦见他带着我一次次穿过广城的车水马龙,直上郊外山顶。
我梦见我们偷偷领结婚证时候他用笃定的眼神对我说“我愿意”。
我梦见我们的新婚之夜他的小心翼翼。
我梦见了所存不多的美好记忆,最后被那一夜疾风骤雨般的噩梦击碎。
……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全身酸痛像散了架似的,睁开眼睛,白炽灯明亮的光闪花了我的双眼,入目是一片雪白的世界。
我稍一动,身边坐着的人立即按了呼叫铃,没几秒,房间门被推开,一抹白大褂走近病床摸了摸我的额头,翻了翻我的眼皮。
“她刚刚好像醒了,怎么脸色那么惨白。”一抹熟悉的深沉声音,隐约透着焦急关切。
“你还好意思说。”白大褂是个中年女音,她带着责备的语气道,“小夫妻以后房事要小心,尤其是老公别光顾着快活,把老婆搞残了有你哭。”
“你说得对。”陆令恒难得像个孙子似的谦和,但接下来他问的话却让我措手不及。
“还有,她肚皮上的疤痕能不能……祛掉?”
“保养得好只能淡化,不能去掉。怎么,当初让老婆生孩子,现在又嫌弃老婆的妊娠纹了!”
“自然不是……”
我闻言痛苦地闭上眼睛,心底一片酸涩肿胀,他终于还是知道了我生过孩子。
可那又怎样?根本无法改变现状。我偏过头不想去看这丑陋的世界可怕的人。
中年妇女微喟一声,话像是对我说的:“你浑身都是瘀伤,躺两天就没事,你老公我已经骂过了。以后你也要爱惜自己。”
说完,和护士转身出了房门,又剩下我和那个男人。
陆令恒轻叹口气,轻手轻脚地踱到某一处,一阵咕噜噜倒水的声音后,他的脚步声踱了过来,轻轻的重物搁置的声音,他又转身踱向房门,随着“咔哒”地轻轻关门声,房间里恢复了平静。
我缓缓睁开眼睛,眼角的热泪顺着脸颊划落,润湿了枕头。
我挣扎着爬起来,浑身感觉虚脱了似的,四肢明显浮肿,下身撕裂般的痛,我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盛着三分之二清水的透明玻璃杯,杯子里放着一根吸管。
舔了舔干燥的唇瓣,闻见一股药水的味道,内心被酸酸涨涨的情绪拥塞。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手机的声音。我循声在床头柜的最上层找到了我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敬超”二字不停地闪动。
我盯着看了两秒,拿起来接起:“喂?”声音嘶哑得像公鸭嗓。
“桑桑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差!”他语带着急地问,“你在哪里?”
闻言,我眼眶一热,微微哽咽着:“我在医院,你能带我走吗?”
这世上唯有何敬超知晓我所有的伤疤,也只有他是值得我信赖的。
他顿了一秒,随机气冲冲的:“告诉我地址,我这就来!”
挂完电话,我躺回了床上,头脑昏昏沉沉地不想动弹。
又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有拳脚打斗的声音。我倏地一睁开眼睛,何敬超正和陆令恒揪到了一起。
他撕扯着后者的衣领,恶狠狠地斥道:“这世上最没资格站在这里的就是你,你知不知道她这辈子所有的风雨几乎都是你给的!你个渣男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敬超,不用理他!”我爬起来,虚弱地吼道。
俩人听到我声音偏头望过来,不由自主地松掉抓住对方的手。何敬超率先奔了上来,关切地道:“桑桑,你怎么样?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我视线理都没理陆令恒,只盯着何敬超,在他的搀扶下下床,从旁边衣柜里翻出自己的衣物,然后进了卫生间换下病服。
陆令恒一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待我出来他还站在那里。我一瘸一瘸地,靠着何敬超一步步走向门口。
“桑桑……”身后的男人喊了我一声。不知是否是我听错,那语气里居然透着一抹悲伤与动情。
我脚步一顿,吸了一口气,紧闭上双眼,复又睁开,终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不要再跟他做什么交易,我怕了这个男人。如果说之前还犯贱地贪恋那么一星半点他的气息,那么此刻,他于我真的成了洪水猛兽。
我怕了那种,心被撕成一片片的破碎。
陆令恒并没有追出来,而是让何敬超带走了我。或许他在愧疚,或许他在可怜我,可终究无法抵消我对他的愤怒与恐惧。
回到住所,我靠着何敬超的搀扶,一步步走向房间,却才想起一片狼藉未来得及收拾,昭示着昨夜的耻辱:我的衬衫和裙子被撕成了块状的碎布,胸罩和底裤随处乱扔,床单皱巴巴地像一块破布,上面还残留着干涸掉的暗红色的……血迹以及暗色的体液的痕迹。
我想推开他,不让他看到那恶心的一幕,却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何敬超,你干什么?”我低呼着微微挣扎。
他把我扛到了隔壁书房的贵妃榻上,生平第一次凶狠地命令我:“给我躺着不要动!”
转身他出书房门,拐到卧室。只听悉悉索索的声音,便见他拎起一大个床单包起的大包往玄关处走,没一会儿便空手回来,去洗漱台洗了个手,然后又进卧室鼓捣一两分钟,才出现在书房门口,自始至终都阴沉着脸。
我被他小心翼翼地抱进了卧室的薄被里,整张床已换了所有的床上用品。床还是我的床,枕头还是我的枕头。可是我怎么总闻见陆令恒那熟悉的气息。
何敬超一拳打在墙壁上,狠狠地道:“你不是说你恨透了陆令恒吗?为什么到头来还……还……”清俊的脸格外沮丧和痛苦。
后面的话他似难以启齿,最终没说出来。他要说的无非是“为什么到头来还和他上了床,还被他蹂躏成这样”。
我无话可说。我不可能告诉他我跟他的交易,更不能说那是陆令恒强了我,否则他一定回去找陆令恒拼命,这是我坚信不疑的。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你就当我犯贱吧。”我声音低低地。
“不想说?!”他霍地转过身来,满脸痛惜和受伤地道,“当初说好一起承担,如今你连找私家侦探的事都瞒着我,你什么都瞒着我!”
说到最后他厉声吼道:“说好的信任呢?你到底在防着我什么?别说那些不想拖累我的废话!”
我被他吼得心一颤一颤,待卧室里没了回音,才极力隐忍地回道:“我没有不信任你,敬超。私家侦探也是昨天才找的,根本没来得及告诉你。至于陆令恒,那是个意外。”
我顿了顿,从薄被里爬起来,靠在床头上,双手抱着曲起来的腿,静静望着他:“敬超,我确实不想拖累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想自己去做一些事。我也想证明,就算许家破产了,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能独立地去面对林家和陆令恒。你明白吗?过去,我就是个废物,去了米国也还是个废物,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你别妄自菲薄!”他厉声打断了我的话,“你根本就无需承担这些,我们俩,有我去承担就好了。我12岁就习惯了孤独的承受,这世上不缺你一个可怜人。你就该活在别人的宠爱里,以前有你父亲,现在有我,你明白吗?”
他冲到我跟前的床沿,双手抓住我的双肩,瞪大眼睛如循循善诱地道:“你不要指望陆令恒会帮你?他怎么可能帮你?他接近你不是因为余情未了,而是想阻止你报复林家!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他俩本就是一丘之貉,林淑沂有个女儿姓陆,你还指望找到心心后一家团聚吗?”
原本我面上还平静如水,听到最后一句我顿时震惊了!
我下意识坐挺了身,话还没出口就发觉自己的失态,嘴边的话早已带着颤音:“谁的女儿姓陆!”
“林淑沂!她有个女儿在米国治病,她和陆令恒每月都去看望!她那么爱陆令恒,她的孩子能是别人的吗?如果不是陆令恒的女儿,以他孤傲的个性,能这么上心的每月都去吗?”说完,他恨铁不成钢似的叹一口气,转身火速去了客厅。
几秒钟后拿着一份文件递到我跟前,“这是我找私家侦探拍到的照片和医院内部记录。她的女儿名叫陆涵姿,母亲林淑沂,虽然父亲一栏不详,但以陆令恒现在的身份,他不会轻易的认回自己的女儿以免招人耳目。可一切已经了然啊,桑桑!”
听到这些话,原本懵懂的脑袋彻底的清醒了。那照片上很清晰地呈现着他们一家三口在米国的阳光下漫步的温馨,大手牵小手,那是个圆嘟嘟可爱的女宝宝,大概三四岁的样子,那是旁人难再插足的亲情。父亲一栏不详,他尚和我保持婚姻关系,又怎会是别人孩子的父亲,又怎会让人抓住“出轨”的实锤把柄!
原来,无论五年前还是五年后,我在陆令恒那里都是一场笑话。
我一直目无焦距地盯着前方,不知过了多久,我包里的手机响了,才拿出一看屏幕,就被何敬超夺了过去:“陆令恒,你他么要还是个男人,就不要再伤害桑桑!她不会再借你电话!”
说完用力一按挂掉了电话,他又在我手机鼓捣了几秒,十有八九是拉黑号码。
我闭上眼睛,一抹热泪划过脸颊。
不是我有多希冀我和他未来还有任何的可能,而是痛恨自己,为什么要两度为自己的愚蠢买单。五年前是被他欺骗了爱情,五年前又对他以交易的方式骗走幻想。
何敬超说得对,他一个林淑沂的男人,怎么可能帮我!说不定,还和林淑沂在背地里笑我傻!
见我平静下来,何敬超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急于找到更快报复林家的方式,早就找人调查了林淑沂周围的人。”
他再次拿出一沓彩照递到我跟前:“林恩俊诱惑了曾叔的女儿乐乐。”
我瞬间惊呆了,抓过那些照片来看。果然,背景是一家酒吧,俩人亲密的搂在一起,有亲吻的,有动手动脚的,绝非普通关系。
“不管曾叔是否知晓,林家,已经渗透了你父亲原来的亲信。你在许氏,完全是孤立的!”
他眸光迸射出凌厉的光芒,“桑桑,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更不是你证明自己是否独立的时候,而是你生死存亡的时刻。如果你还要单枪匹马,下一步等待你的,将会是和你父亲一样的身败名裂!”
我蜷缩起拳头,内心翻滚起无穷无尽的愤恨。我不怕身败名裂,我怕的是自己再次跌入谷底难再爬起,而那些该下地狱的人仍逍遥法外。这世上也许真有因果报应,可也许报应在下一世。
我等不了。
他又道:“你要相信我,桑桑,我会帮你,我也有这个能耐帮你。你要像相信老欧一样相信我。我最近在和许氏谈注资,有机会清查他们的账目,只要能打开冰山一角,就不信找不到你父亲的蛛丝马迹。我不信许叔叔是捐款潜逃。”
最后一句话让我充满了希望和感动,感动于他不离不弃的陪伴,感激于他,让我的生命里,还有可信任的人。
……
我的身体在何敬超无微不至的照料下看似逐渐恢复,实则到了晚上,我大段大段时间的失眠,脑子像上了发条一样,整晚都在嘀嗒嘀嗒地回响,明明很疲累,却怎么也睡不着。
碰巧何敬超要忙一个投资案,后来几天我就没让他再过来,我担心自己憔悴的模样又让他大呼小叫。
我请了一周的假。话虽如此,每天也手机不关的和区域的伙伴保持联系,鼓舞士气。我很清楚自己背负的责任,我不可能让自己无限沉湎于那些没营养的伤痛。
门店整改开始陆续取得进展。西北的汉子姑娘们办事利落,只要指令明确,他们会不打折扣的落实执行,省了我不少心力。
这几天每日早晨我会坐在客厅阳台的躺椅上,从10楼眺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峦,人懒洋洋的,耳麦里无限循环地唱着那首——十年。
十年,不变的依旧是你我,是爱错你的我,和真不爱我的你。
这日,当我站起来无意中往楼下看去的时候,发现马路对面报刊亭旁,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一台黑色小车旁,不住地抬头往上望,嘴里似乎斜叼着根烟。
我浑身再次一哆嗦。虽然隔得远,但那熟悉的身影我又怎会不认得。
他在那里做什么?是在往我阳台的方向望吗?
这样做有意义吗?
我缩回身子,进了客厅。
把换洗出来的衣物清洗晾晒,简单做了午饭,又把厨房收拾了一遍。
我给何敬超打了个电话,问他最近许氏有什么动静,我心知他一定有安插眼线。
“曾叔确实不知道林恩俊糟蹋了他女儿,如果让他知道,那可有好戏看了。”何敬超得意地告诉我。
糟蹋??林恩俊为人狡猾,一肚子坏水,当年玩的都是妖冶嫩模,现在怎么可能转性,可不是糟蹋么!
我忖度了下,道:“这事我得好好琢磨,敬超,你再帮我打探一番,下个,也就是年中会议期间,我会找机会探一探曾叔的态度。”
“放心,包在我身上。”
“桑桑,还有个消息。林家最近有逼婚,听说还想要求陆令恒以许氏的股份作为陪嫁。”何敬超轻蔑地笑了一声,“陆令恒又不是傻子,哪能那么轻易答应。看吧,就看着他们窝里斗。”
我:“……”
我心头无尽的讽刺:就算他想娶,肯定也得先拖着。没跟我谈妥离婚,怎么可能跑去犯重婚罪。
他们那么恩爱还有了孩子,如今又被女方逼婚,那么下一步……
挂完电话,鬼使神差的进了卧室。因为窗口是临街的,我走到窗边,掀起窗帘往外一望。
报刊亭旁依旧停着一台黑色小车,只是人不见了。
我嘴角冷哼一声。
结果,却听到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