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脆响,金白的脸上顿时多了个鲜红的掌印。秦烟雨见状,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金白!”
似乎是有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现实,金白轻轻用手指触了触因为疼痛而有些发麻的脸庞。下一刻,右手攥成拳头,金白狂吼一声,不顾一切的一拳砸向对方的脸。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墨绿色头发的女子又对此毫无准备——打了别人,警惕对手的还击应该是再正常不过了的吧?可这家伙偏偏没有这种警惕,她对自己的地位太有自信了。以至于她压根不担心对方会还手。
但这一下超出了她的预料。
“嘭!”
那一拳狠狠地砸在墨绿色头发的女子脸上,强劲的力道直接将女子击倒在地。女子惊慌的向后缩了缩,眼中露出羞恼和愤怒,她娇喝一声,手中符纸没命一样甩出。
金白却丝毫不惧,莽滔剑高举,真气贯入剑身,犹如惊涛骇浪般喷薄而出。那强劲的气流顿时弹开了所有符纸。一道道金色的流光向前飞行几十米之后消失不见。
清心定魂符被挡下,那女子有些发愣。金白莽滔剑横起,就要斩向那女子。如果这一下中了,那女子绝无可能幸免于难。
如果换做平时的金白,他绝对不会这么做。但可惜现在他正处于暴怒状态——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嚣张,还是因为自己心中的高傲——你算什么?不过是副宗主的子女,才这么放肆。若是身居高位,那还了得?
所以,莽滔剑没有任何停顿,带起呼啸风声,斩向那墨绿色头发的女子。她身后的四个女子共同凝聚的符阵已经完成,正是天地符阵。但当天地符阵那铺天盖地的蓝色光芒闪烁而起的时候,那剑却已经离她的脖颈近在咫尺。
但就在这时,金白突然感到剑上轻响一声,那足以斩碎钢铁的一击就那么被反震而回。对方强悍刚猛的内力猛地贯入体内,就连莽滔剑上附带的真气都被强行逼回体内。金白后退数步,口中已是鲜血狂喷。居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这一下,比第一次面对烈焰魔时的伤还要重。虽然短时间内还死不了,但无疑更加痛苦。
秦烟雨骇然发现,就在之前金白斩出那一剑的瞬间,双方之间多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人影只是轻描淡写的竖起长剑,就震回了这一击。不但如此,那狂猛的内力和真气,还有那瞬间爆发出来的恐怖气势,霎时席卷了三人。那身影上散发着强烈的杀意,显然是因为金白刚才那必取对方性命的一击而动了真火。这人影,不正是副宗主玄奇么?
玄奇持剑的右手微动,似乎是想要出手,却又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斩出。虽然金白对他的女儿出手,但如果他杀了金白,恐怕就要迎接自己哥哥的怒火了。金白出手,还可以解释为不认识他的女儿。但自己若是出了手,恐怕这罪名可就躲不掉了。可是……
玄奕细思片刻之后,手中的剑再次扬起——他怎么能就这么放过金白?杀了他,又不会影响到自己宁雨符宗副宗主的位置,顶多受到点弹劾。玄奕一个人的弟子,还能翻了天不成?再者言,他向自己的女儿出手,不论是个人方面还是符宗规矩方面,理应当诛。
强大的气势再次压迫的三人喘不过气。尤其是金白,本就已经在那一下上受了伤,再被这样一击击中,闷哼一声,昏倒在地。玄奇看着金白,冷哼一声,手起剑落。
“铿!”
随着这一声脆鸣,玄奇神色顿时一变。他抬头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后退两步,剑也随之收入灵识之海。玄奇负手而立,淡然道:“不知宗主到此,有何贵干?”
龙纹长剑上闪烁着紫黑色的光泽,只是看一眼就有种吸摄心魄的感觉。玄奕冷哼一声,并没有收回长剑,气势骤然爆发,硬生生将之前玄奇释放出来的气势反压回去。论修为,论地位,论战意,此刻的玄奇都与玄奕差的太远。
“别叫我宗主。弟弟,你可知道,你刚才想做什么?”
“做什么?”玄奇冷然一笑,指向金白。“我要杀了这小子。老哥,你应该到的很早吧,应该在双方只是起了点小争执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吧。可你并没有出手,就连这小子要杀了我女儿,你也不管不问。别和我扯什么大道理,我现在,只是一个帮女儿出气的父亲!”
“你觉得,我们还有交流的必要么?”
玄奇一愣:“你的意思是……”
玄奕好不容易强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喷发而出,手中长剑一挥,怒道:“你从前做了什么,我不管你。但,你最好注意点分寸!今天这件事,是谁错在先,我们大家心里都有数。”
“难道就是因为我女儿错在先,就应当杀了她吗?”玄奇眼神逐渐变得寒冷。
“不,不应该——我们都知道不应该,但你貌似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玄奇身子微微一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么?”玄奕冷笑一声。“从小到大,我一直让着你,不是么?因为你是我弟弟——你是我亲弟弟。所以我有理由让着你。可现在呢?你对我这个宗主,有该有的尊重么?”
“我何时不够尊重你!”
“你何时足够尊重我!”玄奕同样是怒吼出声。“我不想再和你多言,因为那根本就是无用功。你只朝着自己相信的方向行走,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把她们三个带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玄奕拂尘一挥,金光闪烁。眨眼之间,三人已是消失不见。玄奇怒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他的几个女儿。“大姐!你没事吧?”“姐,那几个人也太过分了!”
那墨绿色头发的女子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怨毒的神色:“你们四个,给我去查,一定要把那几个人的信息给我查出来!我要好好的报复他们!”
腾云驾雾之间,金白五脏六腑的疼痛逐渐变得麻木。那是玄奕用真气封闭了他的气脉和血脉,再强行用内力稳定了伤势。不过,还是要尽快治疗。
金白体内虽然剧痛,但是他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他的脑子里只想着对方当时的嚣张气焰,还有身后两个女生需要自己保护的那种责任感,那种不能后退,只能前进的责任。
最重要的,还是躲在后面的萧轶欣受的那一巴掌。金白看到那一巴掌时,其实没想太多。没有多少怜惜,没有多少疼爱,没有多少痛楚——只有由心底涌上的愤怒。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是他这个年龄的年轻的可笑的意志:萧轶欣被人打了,我要帮她报仇!
……
睁开眼,却是模糊一片。金白伸出手,在一片空无之中晃动。终于,他的手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啊!”萧轶欣尖叫一声,赶忙拍开金白放在自己胸脯上的手。俏脸微红,萧轶欣忍不住轻轻擂了一下金白:“喂,你怎么一醒来就耍流氓啊!”
但当她看到金白的眼睛的时候,却发觉有些不对——金白的眼睛显得空洞而无神,显然是远远没有恢复过来。她的心立刻软化下来,柔声道:“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凶的。”
那娇俏可人的模样,粉嫩的脸蛋,吹弹可破的皮肤,还有刚刚哭过的眼角的泪痕。无一不让人想把她拥入怀里好好怜爱一番。可惜,现在的金白却做不到欣赏这些:“我……在哪……”
“放心吧,这里是我们的宿舍。你安心睡觉就行了。”萧轶欣简略的回答道。
我们的宿舍?金白瞳孔骤然一缩,但却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头痛欲裂的感觉促使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萧轶欣抬起头来,看向身旁两个一脸窃笑的男子,俏脸不禁更红了。但为了不打扰金白的休息,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别过头去,看向窗外。
啊,下雨了呢。天气无比阴沉,雨虽然不大,但是却给人一种连绵不绝的意思。明明只是刚用过晚饭,却有种深夜的感觉。那暗淡的天空,更给人以凄凉的感觉。
……
玄奕抬起头,看着这雨雾交织,看着这天地昏沉。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那是他小时候和玄奇经常背诵的几道符法中的一道符文:
菩提树,观音雨。
树根盘错,地上鲜有绿色。水珠拍打在树叶上,化成细小的水滴,与雾气融为一体。这里,便是云雾涧。同时,也是玄奕和玄奇年幼时经常玩耍的地方。
轻叹一声,飞入那黝黑的岩洞。玄奕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石壁间回荡,不禁心生苍凉。已经好几十年了啊……那年,他误入此地,认识了那个骸骨暴君。虽然被称为“暴君”,玄奕起初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他才发现对方也有人类的感情。所以,居然在时间的推移下,和那家伙成了似友非友的关系。
这些年来,他和弟弟逐渐疏远。有了什么烦心事,却没有地方倾诉。他不像他弟弟,会随便找个地方发泄——他是那种会把烦恼压在心底的人。但一直压抑着,总会憋出毛病来。
因此,骸骨暴君,成了他倾诉的唯一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