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人们都提着饭盆走出了教室,一些男孩子们追逐着,狂奔着,只为了能够排到最前面的队,早些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整个偌大的食堂,几乎填满了学生,一大波的人群参差不齐地蠕动着,很长的时候才会出现一些缝隙,天花板上十几只风扇一起剧烈地转动着,驱散着这里的闷热。
食堂阿姨穿着白色的褂子,一边用戴着透明袋子的手盛饭,一边用另一只手将肩上的毛巾擦擦脸颊上的汗。坐在饭桌上吃饭的学生们,也都是时而将脸放进冒着热气的饭盆里咀嚼一会,时而又仰起脸来,用双手抖抖自己被汗浸透的短袖。
诺子找到了一个罕见的没有人的桌子,将手里的饭平稳地放到桌子上,坐了下来。她吃着,将自己的长袖挽了起来,因为这里实在是太热了。
她忽然瞧见小薇就在对面坐着,本该觉得这就是一个机会,自己也该找她问清楚了,不料在她走近的时候看到了易静在小薇身边坐着,两个人说说笑笑,一起吃着饭。
“小薇。”诺子叫了一声。
“啊?”小薇仰起脸开看到了诺子,“诺子啊,吃完饭了嘛?来,坐到这里一起吃吧。”
诺子看了看易静,只见她一脸不屑的样子,没有理睬自己。
“小薇,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想找你说一些事情。”
“啊。”小薇看了一眼易静,不自然地推了推自己的镜框,“好吧。”
“小薇,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我想了好久,请你认真回答我。”诺子坐在小薇的对面,在她们头顶上有一只很大的吊扇在吱呀吱呀地转着,虽然让她们的声音变得有些粗糙,但是还是可以听得见。
“什么事情?你说。”
“我前些日子,看到我柜子里的感冒药过期了,我观察后才发现那并不是我的药,后来,我在你柜子里面看到了和我之前一模一样的药……”
“你翻我柜子干嘛?”还没等诺子把话讲完,小薇便打断了她,显然有些气愤。
“不不,我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诺子慌忙解释道。
“你是在怀疑我,是我将那个过期的药跟你换了,是吗?”
“我只是在问你,而且我也并不确定你那里的药就是我的,我只是觉得像罢了。”
“那你说这些干嘛。”
对啊,我为何要对她说这些呢?是我太着急了吗?是我太想要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吗?我究竟是在干什么?为何现在突然有这么大的勇气,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我再轻而易举地失去一个朋友罢了。
“对不起,看来是我错了。”诺子卑微得像一粒尘埃,在吊扇的牵引下已经全身粉碎。
“你说这些什么意义都没有,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人吗?”
“不,是我失去了理智。”
“先不要这样说,后来呢?那个药你不会吃了吧?”小薇将脸贴近诺子,关切地问道。
“没事,如果是我吃的,那就好了。”
“什么意思?”小薇有些不解地看着诺子,忙着追问着,“那药呢?”
“我把药送给一个朋友了,她那天正巧生病了。”
“啊?”小薇瞬间惊讶。
“好的事情是她及时发现,躲避了那次灾难,不过坏的消息是,从那之后,她们把我当成了敌人,我在她们眼中成为了一个坏人。”诺子说着,眼眶湿润了,或许这是她唯一一次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在面对着自己唯一一个所谓的好朋友面前。
“好心当成驴肝肺!”小薇脸色有些忿愠,“朋友不做就不做,也没人求着让她们做,不要想那么多,反正又不是自己干的,管他们呢!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小薇的安慰确实让诺子的心平缓了一些。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实在是——”诺子低声地讲道,声带微微颤抖着,像是断了弦的吉他,所有的音律都开始变得扭曲,“我,我实在是……”
“我太懦弱了!”诺子突然喊了出来,她的泪在她的脸颊上不停地滑落着。
诺子离开了,几乎是跑着出去,她憎恨自己,有时候她倒觉得别人诬陷她是她本身的报应,软弱,善良,像是一把利刃在她身上雕刻着。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怪得了谁呢?
“她,开始怀疑了?”易静看着回来坐到自己身边的小薇,冷冷地说道。
“哎,怪我,你说我咋就把她的药放到我柜子里了呢。”
“你应该扔掉的。”易静皱了皱眉头。
“计划有变,她并没有吃,她给她朋友了,但是好消息是,她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了。”小薇露出邪恶的嘴角,与之前面对诺子时那些温柔的笑容形成巨大的反差。
“嗯,这我知道。”易静的眼睛中放出冷冷的光,“这样也好,让她失去朋友,所有人开始诬陷她,也会让她崩溃掉的,哈哈,我的使命就是慢慢地折磨她。”
“我想问,你为什么这么针对她呢?”
“原本她一个外校转来的外地人,我没有动她已经很给她面子了,但是谁知道这家伙居然搞上了岩川,岩川你知道吧,就咱班的。”
“嗯,我知道,他可是咱这个年级很多迷妹的男神呦。”
“我气的不是这个,我气的是为什么岩川看不上我,而看上她,我觉得这个女人肯定在背后搞了很多手段让岩川迷上了她,你呀,别看她外表温文尔雅的,她狠起来估计能甩我几条街呢!”
“对,整天就知道哭,就知道自己受委屈,在岩川面前一直装可怜,装无辜,我最讨厌这种人了!”小薇鄙夷地说道。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前几天岩川和我表哥打架,是她把我表哥给举报了,我表哥还为此蹲了几天牢!真是令人气愤!”
“啊,那是你表哥吗?”小薇惊讶地问。
“嗯,你不要告诉别人,总之,在接下来,我不会让这个诺子有一天好日子过!”易静眯着眼睛,很快一股冰凉的杀气彷佛从她狭窄的眼皮里透露出来。
过了午餐的时间,食堂里的人,便逐渐稀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