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川的音色突然变得很诡异,诺子转身望去时,那些噩耗还是来了——
行人依旧很稀少,小孩子也变得无踪,四周响起车的鸣笛,却不见任何一辆车的影子。周围腾起白雾,漫天的白雾,几乎和天空的云融合到了一起。
但是岩川他们几个人却格外清晰,清晰地异常。
岩川从身后拿出来一束栀子花,没错,那就是他送给诺子的栀子花,几团洁白色的花朵被深绿色的叶片紧紧簇拢着,那可是诺子都舍不得触碰的花朵。
只见岩川拿着打火机,将手中栀子花点燃了。
开始只是一点小小的火苗,附着在叶片上,叶片开始变得卷曲,干烈,并且还发出着劈里啪啦的声音。渐渐地那些火苗茁壮成了火焰,像一只巨大的黄色恶魔,包裹着这片簇拥的叶子,与之一起闪动着。
直到,那朵洁白的花朵也被染上火光——
“不要不要,不要!”诺子惊呼着,眼泪也不停地继续往下掉,“不要啊!你们不要这么残忍,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火光变成了黑色,那些花朵被那些污浊的恶魔一点点啃着。
“我错了,你们不要这样啊!都是我的错,我承认,是我!告诉你们!是我,都是我,是我给时楠送去的假药,我想害她,我想害死她!我都承认,让我来承担这份罪孽吧,不要动我的栀子花!”诺子将行李箱重重甩到身后,朝着他们冲过去。
“你早这样,不就好了嘛吗?”时楠轻轻笑着,露出滴着黑血的獠牙。
“不要啊!不要!”诺子奔跑着,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朝着他们奔跑着。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你们到底有多么凶残啊!
突然,一辆车鸣笛而过,在诺子惊愕的瞳孔里无限放大。
————
“啊!”诺子突然惊醒,惨叫了一声,支撑着她下巴的手肘突然坍塌,将整个脑袋坠了下去,还使书桌发出了“砰”的一声。
所有人齐刷刷地望向诺子。
“你怎么了?同学?”老师也将自己手中的地球仪放到桌子上,问道。
“啊,我,我没事……”诺子抱歉地说道,额头不停地冒着冷汗。
原来那是一场梦啊。
诺子回想着,冷汗也时不时冒出来,发根也变得僵硬。她以为刚刚梦里的那些话说出口了,自己会释然,但是现在想想并没有说出来,也不会难过,或者说当自己知道那是一场梦时,竟莫名有些开心的感觉。
自己难道就真的这么懦弱吗?连梦里的话都开始反悔了。
也许开心还有一点原因,就是那束被岩川烧毁的栀子花其实是假象,并没有发生。
“诺子,你怎么了?”岩川直到诺子冷静下来之后,才开口问道。
“我应该是做噩梦了。”诺子看着岩川,白色的衬衫领口被风折掉一半,埋在自己的脖子里,和刚刚梦里的画面一模一样,但是岩川温暖地笑着,没有半点诡异的表情。
“晚上没有睡好吧。”岩川关心地问,随后便将自己的衣领从脖子里折出来,轻轻地拍了拍,依然是那个洁白的少年,依然在诺子眼神中期待着。
“大概是吧。”
“我们初次定的是七月底,你会来吗?”
“野炊吗?”
“嗯。”
这种询问,感觉就像是在诺子的梦里一样,岩川站在原地问着“你还回来吗”同样的问题。其实诺子并不想离开,可是她现在担心的是刚刚的梦会突然有一天实现,那种焦虑,那种放纵,是她最厌恶的。
所以,她想了很久,还是想离开这里。
“会的,一定会的。”诺子肯定地答道,又在肯定地告别。
“好,我等你!”
当岩川说出这句话时,诺子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所有的泪像止不住的泉水一样向这个空气里倾泻着;像夜空里划落下来的流星一般擦亮这个黑暗的世界;像雪花陡然飘向夏季里却瞬间融化的刹那。
尽管诺子这个时候极力掩饰着自己的面容,却依旧逃不过岩川的眼睛。
岩川慌忙地递给诺子纸巾:“怎么了你?”
诺子摇摇头,继续掩着自己的面容。
岩川想要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可是自己并没有勇气,望着身边的诺子,自己陷入了沉默。
其实,我是想让你来的,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真心想让你来参加我们的野炊的。你的感受我也清楚,你都怪我吧,因为我不想因为你而和他们闹翻,当然,我也是不想因为他们而失去你。诺子,你了解我的感受吗?我其实,比你还要痛苦的多。
————
诺子收拾好自己的书本,抱着厚厚的背包下了楼梯,整个校园里都是一些可爱的学生们来来回回地洒着足迹。他们并没有因为放假而狂喜,也并没有因为放假的离别而悲伤,就像每个午时的下课铃声敲响一样,大家井然有序地各自寻迹自己的生活。或许也有几个调皮的学生拉扯着自己的书包在人群里追逐着,也或许有几个女孩子趴在栏杆上望着她们想要见的人渐渐离开校园。
可是,相比于大体的生活来说,这些实在是太渺小了。
渺小到,几乎可以被人们视为从来没有发生过。
诺子的宿舍,吵吵闹闹的,大家都在商量着暑假要做的事情。
却也唯独没有人上前来问诺子。
她将自己柜子里的一些春季的衣服拿出来,叠好放到了自己的行李箱里,然后将牙刷牙膏肥皂一些日用品也装到袋子里一同放置到行李箱了。
柜子里还有好多衣服,她想着,若是自己真的打算离开这里,那这些东西也应该全部收拾走了,但是自己又一下子收拾不了,总之若是办理转学的时候还会再来,到时候一起拿走也可以。但总之,还是要将这些衣服拿出来洗一下,整理一下。
我为什么忽然有这种想法,在我脑海里,我真的就要打算离开了吗?
诺子将里面的旧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到最底部的时候,她伸手碰到了一件莫名的东西,她拿出来一看,是栀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