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盏道:“胭呼,你要抱抱他吗?”
花盏看胭呼对孩子依依不舍,离别之际,骨肉分离,花盏知道,作为母亲,她的内心一定很痛苦。
胭呼道:“不了,这样,我会更舍不得的。花盏姑娘,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待他啊。”
花盏道:“你们就放心罢,把心放在肚子里,从现在开始,单遗就是我的亲生孩子,我就是他娘,把孩子交给我,你们放心罢。”
单翩道:“花盏姑娘,你能这么说,我们很感谢您,也感到很是欣慰。不过,我们还是觉得孩子叫您姐姐比较合适,不然,孩子长大了,问起爹是谁,您又该如何解释,何况,你还没有嫁人,若是冒然多出个孩子,旁人一定会笑话的。
孩子若叫您姐姐,到时候问起爹娘,您直言他们已亡故便是。
我和胭呼,如今已双双身亡,如此也是实言相告,也好说,不是吗?”
花盏道:“这样啊,还是你们考虑的周全,就依你们罢,我做单遗的长姐。”
单翩与胭呼同时言道:“多谢姑娘。”
二人说着就要跪下,花盏赶忙道:“你们这是做甚,快起来,否则,我要生气了。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你们,别无所求,我对天发誓。”
花盏既这么说,不受他二人之礼,无奈,他二人站起了身,对花盏躬身,行一拜礼。
单翩道:“姑娘替我夫妻二人养育孩儿,行此礼,姑娘受之无愧。我二人这就去了,夜深了,姑娘,你们快回去罢。”
花盏道:“你们若是不走,我们怎么能先回去呢,就让我们,送你们最后一程罢。”
起风了,草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花盏和老妇都没再说话,他二人转身离去,走了几步,胭呼回头,朝花盏她们这儿看了一眼,泪眼汪汪,单翩扶着她一直往前走,再也没有回头。花盏她们目送他们远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看不见为止。
单翩和胭呼走后,只有淮老妇一个人在这儿,她一个人下山,花盏不放心,于是对她道:“淮老妇,你今晚就住我这儿罢。”
淮老妇道:“那就多有叨扰了,我今晚出来,孩子们都不知道。明天一早,我就得赶快回去。”
花盏道:“好,进去罢,劳烦您帮忙把门关上。”
花盏她们进了院子,老妇把门给关上了。花盏领她进了北房,花盏屋里的这张床,正好能睡下两个大人,孩子正睡得香甜,花盏把他放在了早给他准备好的小床上,这张小床是用竹子做的,上面铺了厚厚的褥子,把孩子放到小床上,给他盖好棉被,好在没有弄醒他,花盏这才放下心来。
花盏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在床上铺好,这张被子是花盏唯一一张厚实的被子,是花盏留着准备过冬用的,花盏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被子也就两三条,一年四季,轮番着盖,两条春夏两季盖的薄被,一条冬天的厚被,秋天就把春天和夏天盖的两条被子合着盖。
老妇看到水君的画像,站在跟前盯着看,花盏道:“淮老妇,你认识他吗?”
淮老妇道:“呵呵,我哪里能认识这么俊俏的小郎君,你这画上的人,画得跟真的似的,要是我年轻的时候遇见这么个人儿,我非嫁给他不可。”
花盏想:“想不到这老妇年岁这么大了,说起话来也这么爱开玩笑。老妇纵使朱颜已老,但模样还是漂亮得很,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是个标致好看的姑娘。”
花盏道:“淮老妇,你可真爱开玩笑,只怕到时候你遇见了他,反倒不好意思去跟他搭话了。”
淮老妇道:“这是为何?这画上的人,难道还真有其人吗?”
花盏道:“不但真有其人,他还是神。”
淮老妇道:“姑娘,你莫非看上了人家,不敢去见他,就偷偷画了人家的画像,藏在了自己家中?”
花盏道:“没有的事儿,我不喜欢他。淮老妇,你莫要乱说。”
淮老妇又问道:“他现在哪儿?”
花盏道:“我不知道。”
单遗的爹娘走的时候,胭呼哭了,哭得很是伤心,单翩好像也流泪了,可是单遗没有,他那时正在花盏的怀中睡觉。
可是,他们走后,单遗哭了,单翩和胭呼没有听到单遗的哭声,这就好像是因为,单遗知道他们要走,为了让他们不要太过难过,才没哭的,等他们走后,他才将自己的悲痛,化为眼泪哭了出来。
花盏和淮老妇走到单遗的小床前,他这个时候已经醒来了,在床上哇哇直哭,不知道是被花盏和淮老妇说话的声音吵醒的,还是知道爹娘离开了他,因为难过而醒来的。
淮老妇抱起单遗,哄着他对花盏道:“孩子估计是饿了,你去给他热点羊奶罢。”
花盏道:“好。”
花盏想:“到底是母子连心。可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看来我还是想多了,别的事情,哪里能跟他们扯上关系。这不就是天真可爱的小孩子吗?饿了哭,饱了睡。”
好在前几天,花盏去老妇家牵回一头母羊,当然,这件事只有老妇一人知道,她的家人至今还以为羊丢了呢。这头羊,还是花盏用山上采的药材,拿给老妇换的呢,卖药材的钱,足以抵这头母羊的了。
花盏想:“单遗有羊奶喝,这下也不会饿肚子了。”
花盏热好羊奶端进屋里,用勺子一点一点的把羊奶,喂进单遗的嘴里,花盏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一点儿的大意,花盏和淮老妇好不容易给单遗喂完羊奶,再哄他睡着,夜已经过了大半。
淮老妇抱着单遗坐在床边,对花盏道:“孩子现在小,夜里也冷,以后晚上,就让孩子跟你一起睡罢,你也能给孩子暖暖,别让他冻着了。过几个月天热了,孩子也大些了,你再让他睡小床。”
花盏道:“好,你说得对,听您的。”
淮老妇道:“天不早了,赶快睡罢。”
花盏道:“好,孩子给我罢。”
花盏从淮老妇手里接过单遗,把他放进了自己的被子里。单遗这下吃饱了,睡得更加香甜了。
淮老妇道:“姑娘,以后老朽怕是帮不上您什么忙了。竹林,就托付给你了。”
花盏道:“给我?”
淮老妇道:“是呀。”
花盏道:“好,您放心,我会不负所托,看护好竹林的。”
雄鸡报晓,天亮了,老妇匆匆下山去了。
黎明的曙光,照耀着大地,这一刻,什么爱恨情仇,恩恩怨怨,全都烟消云散,只余下阳光明媚,可这也只是在这一瞬间。
一只小狼,刚出生的小狼,全身都是雪白色的毛,花盏抱在怀里,坐在秋千上晒太阳。
花盏道:“单遗,怎么不等我醒来,你就变成小狼了呢?”
怀里的小狼晒着太阳,睡得正香,花盏摸摸它的头。
门是开着的,卿竹来了,面容祥和的来了。
卿竹道:“你这小狼是哪里来的?”
卿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竹竿粗细正好。竹竿已经由青色,变成了黄色,花盏想:“看来,这根竹竿已经跟着卿竹有些年头了。不过,我倒是第一次见它。”
此刻,卿竹正在玩弄她手中的竹竿。
花盏道:“它叫单遗,你应该知道它的。”
卿竹道:“我不认识它,你为什么要给它起一个,跟我夫君一样的姓氏?”
花盏道:“他是你夫君的孩子。”
卿竹笑了笑,道:“你知道的,我夫君不是一只狼。”
花盏道:“可是他的妻子,是一只狼,一只白狼妖。”
卿竹道:“花盏,你都知道些什么?”
花盏道:“我知道的,你都知道。”
卿竹道:“花盏,你知道的,单翩的娘子是我,我不是狼,也不是妖,我是竹子成灵所化,是仙!
我既不是狼,也不是狼妖,我又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小狼呢?而且,我有孩子,为什么我不知道呢?”
花盏道:“卿竹,曾经有个狼妖和凡人结合,被捉妖人所伤,求你搭救。你不肯,还记得吗?”
卿竹道:“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还要答应帮他们?你这不是明摆着和我作对吗?”
花盏道:“卿竹,他们利用了你,是逼不得已,他们现在已经得到了惩罚,你还要他们怎样?
这孩子是无辜的,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卿竹道:“花盏,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为什么要隐瞒,不告诉我?”
花盏道:“卿竹,我并非刻意隐瞒。
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才好,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令我们之间产生隔阂。”
卿竹道:“花盏,原来在你的心中,我的心肠竟然是如此狠毒,狠毒到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都要记恨吗?”
花盏道:“卿竹,我知道你心肠最好了。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想过拒绝,可是我还是于心不忍,我也想过这样做,你会难过,单翩的身世和你的修为丢失,这两件事情,我想过要告诉你,但是我又怕你知道了,难为单翩和胭呼。
我这才瞒着你的,你要怪就怪我罢,别牵连孩子。”
卿竹道:“孩子,孩子,花盏,你现在眼里就只有孩子吗?我失去了丈夫,还失去了我几百年的修为,这一切都是为了那只狼妖。
我难道不无辜,不可怜吗?有谁来同情同情我。”
卿竹的眼里落下了泪水,她被伤了,被欺骗了。单翩欺骗了她的感情,她的好朋友,也就是花盏,辜负了她对她的信任,伤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