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之位本定下要给临儿的,这会儿给了宫随月,临儿可是伤心极了。这事又是棽后私下里和临儿商定好的,这会儿,临儿可是恨透了这宫随月,宫随月若是做了侧妃,临儿做什么?太子宫轻叶,虽比临儿小三岁,可是到底,太子长得意气风发,少年才俊,不免惹得诸怀春少女爱慕。
太子身边少个知冷知热的人,她临儿自当是不二之选,何况,棽后也中意她。只可惜,侧妃之位给了宫随月以后,棽后便只搪塞了临儿几句,告诉她这事儿,容后再议,先搁置着,便再没了下文。
临儿自知自己是何等身份,出身不比那宫随月,可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真心喜欢太子,想嫁给太子的。临儿想:“喜欢太子的女子不少,想嫁给他的也不少,可是哪一个,是愿意同太子同甘共苦的呢。”
临儿样貌比起那宫随月,一点儿也不差,比起那些,只是贪图太子样貌地位的肤浅女子来说,她临儿可是,真心实意的爱太子的啊,她爱他爱到,就连梦里都会见着他。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住在这寂寂无聊的宫中,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宫随月只好唱些小曲儿,奏些小调儿来解闷,消磨度日。临儿每日给宫随月送完饭,就走了,才不管她的闲事呢。
宫随月心里也不觉得委屈,她想:“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出头之日。”所以,宫随月每一天,都尽力去过得快乐舒适,可是同时,她又得饱受终日泛泛,赠予的煎熬和痛苦。
这样的日子和宫随月以往独自一人的日子,没什么区别,若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一个是在自己家里,有爹娘惦念疼爱,自己是为了自己而活。
而现在,她活生生成了没人疼,没人爱,没人在乎的可怜虫了。宫随月想:“我现在是为了宫家而活,我是宫家人,自然也是为了自己而活。
即使宫里没有一个人对我好,没有一个人在乎我,可是那又怎么样,我自己爱自己,照样活得自在,这也是我独自在这宫中,唯一一个能拿得出,能依靠的东西了。”
冬月二十四日,太子娶侧妃。这日,天晴得正好,宫里一派喜气,宫中上下,人人腰间,皆系了一根红腰带,棽后和成君身着正装,正坐于大殿之上。
今日,是宫轻叶与宫随月大喜之日。庄重威严的大殿之上,挂了红绸,贴了双喜,显得大殿看上去,暖意洋洋,不似往常那般,冷寂孤落。
成君的脸色红润,这些日子,病轻了些,身体也慢慢好转起来了。
棽后吩咐,太子娶的不是正妃,官宦大臣,无须拜贺行礼,一切从简,宫中简要举行仪式便可,因此,这次太子娶妃,大臣们是一个也没来。
这事儿成君也没说什么,大臣们也不敢得罪棽后,再说了,棽后说得也是正理,谁家娶侧室,还大张旗鼓,大操大办的。太子还没娶正妃,这次就是娶个侧妃,也不好大操大办,不然,等将来太子娶正妃之时,那排场还能比这次还大?
拜完天地,宫随月便被临儿,及一众宫人,引入了喜房。等宫轻叶这新郎官进了喜房,一个年长点儿,看着老靠些的女宫人,用高调子,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大通祝词,说完祝词,又指挥这指挥那,凡是成亲仪式该有的各种礼节,都让他们做了一遍。
女宫人道:“饮了合衾酒,长相厮守,恩爱到白首。”
喝了这白头酒,这一场繁重的礼俗仪式才算结束,宫人退下,留下一屋子喜烛漾漾。
谁能想到,这太子殿下,生得如此令人赏心悦目。宫随月认为,宫轻叶是这世间,至少是现在为止,唯一一个,能跟自己的容貌相匹配的男子了。
宫随月对宫轻叶施礼道:“见过太子殿下,随月这厢有礼了。”
谁承想,宫轻叶看都不看她一眼,理都不想理她一下,敷衍道:“本太子困了,我先睡了。”宫轻叶边说,边走到床边,脱下外衣外袍,上床睡下了。
宫随月想:“这太子殿下,我原先还觉得,他至少不是个其貌不扬,酒囊饭袋之主,还是个可托付之人,若是往后有了感情,兴许还能说得上话。
但现在看来,这太子殿下,也不过只是样貌好点罢了,品性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这太子殿下就是个糊涂太子,糊涂得不能再糊涂的糊涂太子。”
还不待宫随月回话,宫轻叶便不耐烦的道:“你为什么还不睡啊?你不知道把蜡烛给熄了吗?你别在这儿站着行吗?让本宫怎么睡觉啊。”
宫轻叶这是喝多了,喝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的,可不吗?平白无故的,就被棽后给安排,娶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为妃,先前这女子,还不大想嫁给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女子不想嫁给他?哼!他太子宫轻叶还嫌弃她呢。
宫轻叶寻思着今夜多喝点儿酒,好刁难刁难她,这才喝得醉醺醺,胡言乱语的,平日里,他可是个知书达礼,温文儒雅,知人善任的谦谦君子啊。
这会儿子话刚说完,宫轻叶就一股恶心涌上喉咙,连忙翻身起来,不偏不倚地吐在了地上,溅了宫随月一身。
宫随月道:“你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徒有虚表,洋装正经,实则一无是处的浪荡太子,我才不稀与你结姻呢,有本事,你现在就休了我啊。”
宫随月窝了一肚子火,早上天还没亮,就起来梳妆打扮,一天没吃饭也就算了,到了这会儿,也不让她清净。宫随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这话一股脑给说了出来。
宫轻叶这会儿正难受呢,听到这话,顿时也上了脾气,没好气道:“你敢骂我?你这个莫名其妙,为所欲为,不知好歹,没教养的女子。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是何身份,敢和本太子嚣张?休你?我还怕给皇家丢脸呢。呸!真当自己是仙娥下凡,能上天了?”
宫随月道:“你倒是休了我啊,你不是看不上我吗?休了我,你可以找个更好的啊,你要是真的找个天上的仙女,我才肝脑涂地的呢。”
“你叫宫,宫什么月?”宫轻叶这会儿也清醒了,心绪平缓下来,语气缓和地问道。
宫随月道:“宫随月,怎么,只许你姓宫,就不许我姓宫啊?”
宫轻叶道:“宫姑娘,刚才多有得罪,不好意思,本宫喝醉了,献丑了,你与本宫的亲事,是母后的主意,本宫只是依照着母后,走走过场而已。至于姑娘你,你既然已经入了宫,便,既来之,则安之罢。
你的性子得改改,不然母后可得费心帮你整整脾性了。”
宫随月道:“宫轻叶,你够了,你们娘俩玩我呢?走过场?我脾气坏?改性子?你们这么看不上我,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到这宫里来?你们这不是闲着没事,折腾人呢嘛。”
宫轻叶道:“宫随月,你这是跟谁这么没大没小的说话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忘了,你是成国人。
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了,眼不见,心不烦,你别整日没事找事,惹得母后不高兴。
你就整日好好待在你这屋里,别没事乱找事就行,我保准你这辈子过得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宫随月道:“你的意思是,我这辈子是注定要守活寡了?”
宫轻叶道:“宫随月,本宫见到你,就知道本宫是不会喜欢你的。”
宫随月道:“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你,虽然,虽然你是太子,可是,可是也不是人人都得喜欢你,巴结你,抬举你的啊,太子殿下,您刚才已经说了,这里是我的屋子,所以,请你出去,去您自己的房里歇息罢,我就不送了哈,我这里这么脏,可别玷污了太子殿下您这万金之躯。”
宫轻叶道:“好,不过,宫随月,明天早上你得和我演场戏,跟我一起去给父皇母后问安。”
宫随月道:“没问题,太子殿下。”
宫轻叶穿好衣衫,头也不回的开门离开了。
宫随月沾沾自喜道:“想不到这糊涂太子,这么好说话,三下五除二的就被打发走了。”
宫人进来将屋子给收拾干净,便下去了。
宫随月一人在这喜房里坐着,细细打量着这屋子里的陈设,雍容华丽、典雅富贵,这屋子收拾得,跟那绚丽的牡丹花一样,美轮美奂。
百花盛开的时节,满园子都是姹紫嫣红的牡丹花束,精美绝伦到了极致。只可惜,成国没有牡丹花,宫随月也只是在画中见过它。
宫随月卸下妆容、头冠,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用手捏捏它,再对它笑笑,道:“我长得真好看,就像是九天仙女下凡,可惜我不是仙女,只是个肉体凡胎的俗人。要是我是仙女就好了,我就可以离开这里,自由自在去。
哎呀,这太不实际了,我还是做梦去罢。”
舒适柔软的大床,温暖的锦被,绣着精致花纹的枕头,今夜宫随月,可算是可以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