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空气中透着清冷。
这日,是唐晏生母蒂后的祭日,他习惯每年此时独自祭拜,也只有这一日他才会开怀畅饮。他扔掉喝空的酒壶,伸手去拿酒壶的时候,天降一女,长发如瀑,一袭青衣,清雅脱俗,眉目间有几分熟悉。
心弗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她装作误闯禁地的样子,说道:“我迷路了,本想上来问路,不知是七殿在此,打扰了。”她转身欲走,却被唐晏扯住裙角,他喃喃道:“别走。”
心弗拱手:“不知七殿在此,我还是先告辞了。”
心弗看唐晏至少已有九分醉意,看来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唐晏自顾呢喃:“陪我。”
于是,她不出意外的留在船仓。
仓内奢华考究的装饰,顿时映入眼帘,心弗感叹,船虽小可雕栏玉砌一样没少,那样大手笔的极尽铺张,使得这条小船越发的雍容华贵起来。
这是唐晏的作风,心弗摇摇头,可她一项不喜那样的奢靡。心弗故作关心道:“七殿?没事吧?需要我替你叫人过来吗?”
心弗低头看见,檀木桌上摆放了两幅酒盏,他不是一个人吗,为何会有两幅酒盏,难道还有别人?
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必须抓住机会,她毫不迟疑地从袖中取出一包白色粉末,倒入酒壶中,然后轻轻晃匀。
唐晏斟满另外一只空酒杯,递于心弗手中,嘴里喃喃道:“敬夙儿!”然后又举杯邀月:“敬母神!”随即将酒一饮而尽。
在他叫出“夙儿”的一瞬,心弗的眼里分明有东西在闪烁,看着眼前的男子,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晏方才说的是“夙儿”吗?这不可能,没人知道她就是栾夙,难道他是……
唐晏口中念念有词,抓起酒壶直接往嘴里送去,心弗一把抢过酒壶,扔进河里。
“你做什么?!好大的胆子,那是本王的酒……”
一会,唐晏又说起胡话来,他将头靠在心弗的肩膀,心弗本能想把他推开,唐晏便抱得越发的紧,心弗喃喃道:“尤哥哥……”语气更像是询问。
唐晏则是自言自语:“母神,晏儿十分想念您……几千年来……晏儿从未有一日是开心的……您嘱咐晏儿要替父神守着那个秘密,晏儿一日也不敢忘记……”
平时的七殿高雅贵气,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似乎什么人他都不看在眼里,今日是怎么了?此情此景,让心弗感同身受。
曾经的无数个夜里,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思念父神和母神,直到她习惯了疼痛,反而那噬骨的伤痛就没那么痛了。
心弗无奈一笑,那时候的自己,可能还不如此时唐晏,至少他还有个肩膀借来靠,而那时的自己,身边只有一只小兽。
后来,唐晏一直在说“对不起”,心弗也没听明白他究竟没对得起,不过她猜测,此人定是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尤哥哥。”她又叫一声,自己竟然差一点亲手杀死他。
清尤殿。
“放开她……”唐晏在梦中呓语。
寒司赶紧走到床前:“殿下,殿下醒醒……”
唐晏被寒司用力摇醒,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他单手扶住额头,缓缓道:“寒司。”
“殿下又做梦了?”
唐晏点点头:“还是那个梦。”
寒司将湿巾递给唐晏:“殿下。”
唐晏此时已经醒酒,他披一件蓝色龙纹斗篷,坐在院子里的“火树”下,安静的火树并没有开出“银花”,唐晏不免有些失落。
“尤哥哥,你看弗儿种的火树好不好看!”小女孩兴奋的指着一棵树道。
小男孩微微动了动指头,漫天银色花瓣从树上落下,一片花雨正下。
男孩忽然捂住胸口,狂咳不止,小女孩赶紧跑过去:“尤哥哥,你快点吃了它。”
男孩接过女孩递过来的药丸,仰头服下。
女孩天真的问:“尤哥哥,你怎么不问我给你的是什么?万一是毒药呢?”
男孩勉然一笑:“尤哥哥最信你。”
话音刚落,紧接着天空骤变,小男孩消失了。
“呜呜呜,尤哥哥,你别再丢下弗儿……”女孩哭得伤心极了。
又是那个梦。
心弗醒来后,便再也睡不着了,她脑海里尽是梦中的画面,那个已经多年不再纠缠她的梦境,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什么?!心弗被人掳走了?何人如此大胆?!”幽帝不寻常的反应,另大家疑惑,也让慵洵更加疑惑。
他并不十分了解她,她会是纪中“荒女”吗?
长冥赶紧上前:“父神大纪,此事……”
幽帝睨他一眼:“唐晏,此事你去处理,务必将心弗仙子安然救回,要毫发无伤!”
长冥气得直翻白眼,自从荒奕回来,父神就没再正眼瞧过他。
唐晏道:“儿臣……谨遵法旨。”
“嗯,快去,务必保她周全!”
慵洵道:“谢大纪。”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大殿。
唐晏低声道:“要本王说,二殿下也不必过于担忧,公主机智过人,又很是有些手段,那贼未必占得到什么便宜。”
慵洵淡笑不语,只拱手道:“还请殿下尽快部署,慵洵先行一步。”
唐晏微微点头:“请。”
他想既是幽帝的命令,虽是浪费时间而已,却也不能怠慢,只是推迟了与器芒、都禹等人会面的时间。
虞集山庄与戍荒城不同,此处依山傍水,风光秀丽,心弗没得多看了几眼,心旷神怡。
“方才鲁莽,上神赐罪!”
心弗将其扶起:“子迁将军快请起。”
“谢上神。”
“其实没什么,我懂你的考虑,不过……太过危险,如果你暴露了,后果不敢设想。”
“上神不必担忧,子迁心中有数,您休息会,吃些东西,子迁有事处理,晚点再过来。”
“好,你去吧。”
其实,心弗难得如此轻松,是子迁将军用心良苦。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