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渐渐回暖,梅林凋零,桃林却越发娇俏起来。大片的桃花迎风绽放,树头上的花瓣不时被风卷入空中,盘旋一阵后方落到泥土地里。
昨夜又是下了一夜的雨,枝尖花头上冒着几滴雨水的痕迹,桃林里散发着泥土混合着花的清香,十分怡人。
心弗捡起零落的花瓣放到鼻间,赤羽兽见主人开心,也调皮的舒展了翅膀,引得大片落红摇曳张扬着向上卷起来。
自打从大荒回来,慵洵对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冷淡,甚至她所有的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他每日里忙着公务,却也总能抽空去看看她。
心弗亦去看了鞠陶一次,她十分端庄美丽,又是知书达礼,心弗也倒喜得与她一处,这几日走动越发频繁了。
“鞠陶姐姐,快看,哈!”心弗站在桃林边的河岸上,她用灵力将桃花瓣凝成了一条花鞭,使其浸在水中去挑弄鱼儿。
鞠陶则坐在水边的亭子里,朝着岸边望去,脸上浮起几日里久违的一丝笑意,笑意里分明带了几分恶毒。
心弗收了花鞭朝亭子这边飞过来,鞠陶也收起笑容一跃而起,在空中与心弗抢起花鞭来,一来一回的,竟散落了一地的桃花。
微风拂过霓裳,林中阵阵扑鼻清香,慵洵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匆匆前往“凌霄殿”。
崇吾镜现被少翀侵占,这已是既定的事实,如今有两个方法处理。其一,不惜代价剿灭这群乌合之众,以安人心;其二,善加安抚利用,维持八荒秩序稳定。
几天以来,天帝日日邀了众人商谈此事,但却迟迟未下结论。今日又议,有人提议可以善加利用,劝其摒恶向善。
此法慵洵并不赞同,他以为少翀等人阴险毒辣且野心勃勃,若再不严加处理,则八荒四海人人自危,进而撼动局势。
天帝微微点头,这一趋一避一时确实不好下决心,关系天下苍生之事,哪里容得一丝一毫的轻率,但此事又不宜搁置,他道:“此事需慎重处理,太华君今夜出关,洵儿你去与叔父神见上一面,谈谈此事。”
天后悲伤至极,早已按耐不住,若非顾全大局,她早已向少翀寻仇去了,听得还不能下最后的决定,她站起身来愤然离席,大殿也紧随其后离开了。
慵洵则丝毫不敢耽搁,立刻动身前往太华镜。心弗见他行色匆匆,便向青城探问何事,得知是去太华镜,便悄么声的跟在他身后。
“出来吧。”慵洵早已察觉。
“我也想太华君了,不如一起吧。”心弗扔掉手中的花瓣,拍拍手上的泥土。
慵洵睨她一眼,不忍拒绝,只淡淡说道:“走吧。”
太华镜。
回到生活多年的地方,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心弗走在慵洵后面,伸手触摸墙边的竹子,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她微微吐口气,快步跟上前面走着的人。
太华已经知道了崇吾的事,他与四位长老在上神殿议事的时候,心弗便到了殿门口。
太华还未看见自己,心弗远远看着他,几个月未见他还是老样子,那种淡淡的忧伤似乎已浸入他的骨髓,总让人跟着他莫名忧伤起来。
说话间,太华不经意看到了门外的二人,便起身出来迎接:“心弗,你们来了,是为了崇吾之事吧?”
心弗点点头,她还想说想家了,一旁的慵洵道:“太华君,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
“快进来吧。”
心弗看见居、起、詹、黎四位长老都在,便同慵洵一一拜见过,方才落座。
太华的意见与慵洵不谋而合,他认为对少翀与雏鳍等人做下的事断不可纵容,否则八荒四海、九州大陆将人人自危,以后无法控制局面。
慵洵又详细说了一回,其他仙者提出的建议,太华摇摇头均觉不妥,四位长老亦附和。心弗想着,看来太华与四位长老讨论多时,已经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那么眼下,我们需要讨论的,便只是如何收拾少翀了。”居长老缓缓说:“这里还有一层关系,魔皇是否知道或者参与了此事?”
黎长老放下茶杯,接过话茬,道:“我可以去一趟魔皇殿,毕竟早些年我跟他打过交道。”
太华替黎长老斟满茶杯,说道:“以他的性子,恐怕未必知道此事,不过你走一趟也好,让他自行大义灭亲最好,就当给他留个脸面。”
“真是那样就最好不过了,大家都省事。”起长老说着看看詹长老,他亦点头表示同意。
太华转过头来,问:“现在的崇吾,情况如何?”
“事发之后的这几天里,洵儿已将他们的大致情况摸清楚了,如果真的动手,只有六成的把握。”慵洵答道。
太华说:“六成,足够。”
心弗此时却陷入了沉思,照理说,这对她和赤羽军是个机会,可她不得不为天下生灵考虑,一旦……此时她的内心痛苦而纠结。
心弗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其实,她的内心早已做了决定,否则她现在不会坐在这里,而是和她的将军们在一起。
大家都未注意到心弗的异常,仍自顾说话。
慵洵起身道:“那么洵儿先行回去,将叔父神并四位长老的想法告知我父神,也好尽快处理此事。”
“也好。”太华看向心弗:“你呢?跟他回去吗?”
“我……”心弗看看慵洵,似乎自己并没有主意,他亦低头看着她,好看的眼睛似乎在对自己说话,她却道:“不回了。”
看着心弗,虽然她如此说,太华却明白她的心意,隧一脸宠溺地说道:“随洵儿回去吧。”
一路上,心弗忽然不想说话,为着这不省心的局势,也为着心中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似乎一切都不太顺利,想到这些她便只埋头走路。
慵洵见她闷闷的,只为她还没走出那件事带来的阴影,心中不免愧疚:“没事吧?”
“没事。”心弗轻描淡写地答他,十分敷衍。
慵洵不再说话,只伸出手拉住她的,力道也极轻,好像她真的是件瓷器,他怕一不小心便会将她捏碎。
他的手依旧是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