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1
图书馆中，以撒款款而谈。
“奥瑞金帝国崛起于漠法时代的乱世之中，那个混乱的时代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而且开启漠法时代的天才哥德尔，却没有继续深入地钻研魔术与“罗”，而是把自己的整个人生奉献给了这个新生的庞大帝国，当帝国广场上巨大的金色哥德尔雕像被拉开遮布的时候，这位天才帝王已然走过了生命的第一百三十个年头，“罗”的力量能够一定程度上延长他的寿命，却无法让他容颜永驻，鬓发苍白的帝王看着那尊仿照自己年轻时候雕刻而成的金色雕像，嗟叹着百余年的光阴。
然而造化弄人，哥德尔的一百三十岁生日那天，恰恰是楚门在圣殿发表演讲的日子，横跨了整个漠法时代的两位天才，隔着整整一百一十个年头相望。那一天，哥德尔隔着魔法镜看着演讲台上意气风发的楚门，眼中满满都是自己过去的影子。
那天以后，哥德尔选择了卸任，他不顾众人的意见，只身一人离开了奥瑞金，经过了几日的跋涉，他来到了安南北部的小国隆多，这个地方或许在一个世纪前更加出名些，因为在一百多年前这里是希尔伯特发表自己六十岁生日演讲的地方，换句话说，这里，就是他释放“缄默万物”，开启漠法时代的地方。
白发苍苍的老人慢慢地走在一片断壁残垣中，脚下的地板尽管被灰尘与废墟掩埋，却仍旧能看出当年的富丽堂皇。走了许久，他终于站定，伸出布满皱纹的干瘪的手，轻轻地按在一根断了的石柱上面。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哥德尔的故事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这个年迈的老者从此不知所向，消失在了隆多的凛冽寒风当中。而他留下来的庞大的奥瑞金帝国，尽管明面上还按照着哥德尔留下来的规则正常的运转着，但是实际上却早已暗流涌动。
哥德尔没有子嗣，新任国王的选择自然成为了一项难题，不仅如此，随着圣殿对魔术的革新，魔术界的巨大革命也直接地影响到了奥瑞金帝国，人们对于帝国皇室独占“罗”的力量而不公开的做法感到极度不满，皇室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罗”力的普及势在必行。
内忧外患之际，就连皇室的高层也产生了分歧，保守派和激进派各执己见，争得不可开交，哥德尔以前所用的两柄短剑，象征着承认的“一”与象征着拒绝的“零”，分别成为了两派的信物，而这两柄剑同时也是作为调用军队的‘兵符’，必须两柄同时在场，方能对军队的领军下达命令。
哥德尔在位时所设下的制衡终归还是起到了作用，他离开后的三十年间，两派尽管摩擦不断，但始终没有发生正面的冲突，至于罗的力量，尽管仍然没有流入百姓阶层，但是在一点一点的妥协中也慢慢地把一些相对没有触碰到力量核心的法术开始在军队中普及和扩散。
这种制衡本应该是能够继续维持下去的，但是在哥德尔离开的第三十一的年头，平衡被打破了。更加荒谬的是，迄今为止，都没有任何的资料能够告诉我们当时发生了什么。现在知道的，只有最后的结果，当时的启铭利用罗的力量，将两柄短剑重新熔铸成了一把对称长枪，就像书中第一幅图所绘制的那样，启铭握着那把对称长枪坐在巨大的王座上，长长的台阶下，众人跪拜。”
“不对啊，那台阶下的那几具半人半兽的尸体和那一对男女又是为什么呢？”Ash表达自己的疑惑。
“有人说，那对男女就是激进派和保守派两派的领导者，而那些半人半兽的是领导者的侍卫，那些人为了自己的主子力战而死。整个事件，其实就是启铭约谈两派领导者，然后趁机发难，最终夺权。也有人说，那对男女是启铭的袍泽，那些半人半兽的则是两派的成员，两派谈判破裂，发起械斗，启铭等人感到制止，最后启铭见袍泽殒命，悲痛之下出手剿灭两派众人，痛定思痛，索性自立为王。不过无论哪种，都没有过硬的史料支撑，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一家之言罢了。要想真正的知道真相，怕是只能去问当事人了。”
“当事人……还是算了，这不是揭他的伤疤吗？”
“是啊，所以这件事，可能要成为永远的谜了。”以撒叹了口气，言语间有些惋惜。“永远的谜啊。”
“抛开这些不谈，启铭称王以后，却并没有像外界预测的那样穷兵黩武，一般来说，行伍出身的人，坐上这个位置，在政策方面多多少少会更加侧重于军事，但是启铭却完全不同，一方面大力地发展耕种技术，甚至主张将一些无害的法术用于农耕，另一方面则开始逐步地重新与周边的国家建立外交关系，不仅如此，他甚至不顾国内的反对，亲手废除了哥德尔在位时期所定下的向外扩张计划。这些举措立竿见影地缓和了奥瑞金和周边国家的关系，同时也让外界舆论一片哗然，人们对这位新任帝王的举动感到十分费解。”
“我猜是启铭认为‘攘外必先安内’，所以宁肯牺牲一些周边统治力也要先保证国内的环境稳定吧。”Ash用近乎笃定的语气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以撒笑了笑，旋即否认了Ash的观点。“以常理来推测，确实如此，只可惜，启铭从来便不是常人。启铭察觉到到外界的顾虑，便直接函请周边的国家首脑前来会谈。周边小国莫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前来。这第二幅图，就是启铭在城堡的露台上，向各国来使致辞的场景。没有卫队，君王亦不配刀剑，如果你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城堡外面的入口处，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绝无搜身盘查的士兵。”
Ash皱眉，缓缓摇头说到：“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说启铭是狂妄还是愚昧，他挟强国之威所下的邀请，周边的国家就算来了，也是心里犯嘀咕，就算他刻意地不带刀剑不设卫兵，怕是也只能让来访的使臣觉得奥瑞金是在做戏给他们看，反而防备之心更甚。更何况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贵为一国之主，竟然不设卫兵，就算他不怕死，可是来的人终归鱼龙混杂，倘若有人故意制造混乱，也是麻烦。”
以撒听了Ash的看法，脸上的笑意更甚：”你啊，只懂政治，却不懂启铭。与你想法一样的人也有不少，启铭的演说再精彩，肯定也无法打消他们心中的狐疑。演讲结束后，启铭在皇宫的大厅中宴请宾客，按照礼数，宾客在宴会开始前理应向国王奉上他们的贡品，而这个阶段，才是这次来访最重要的阶段。当时各国的使臣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的进献自己的贡品，但却也有不怀好意之人有意地借此机会试探启铭的态度，邻国瑞恩斯素来与奥瑞金交恶，他们的使臣献上了一柄镶金的符文剑，说殿下军旅时期的英勇事迹鄙国早有耳闻，国主这次特地派我前来奉上我们瑞恩斯最高规格的符文剑，以表对殿下勇武无双的钦佩之情。”
“……这哪是话里带刺，这是刺里夹着几个字啊。”
“是啊，但是启铭没有当场发难。他沉吟了一会，伸手抚摸着符文剑的剑身，脸上的表情阴沉不定，来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维持着跪伏的姿势不敢动弹，大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随后启铭轻轻地用指尖敲打着符文剑，但是发出的声音却是金铁相交的谪鸣，那声音一声一声地撞击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声音越来越大，有人下意识地向自己的腰间摸去，却发现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才想起来平日素不离身的刀剑因为为了迎合今日的气氛并没有带在身边，更可笑的是，他们傍身的刀剑，竟然是自己顺应启铭演讲时的号召亲手摘下来的。”
“终于，启铭停止了敲打，他饶有兴趣地开口道：‘这符文剑，造型倒是有些别致’。使臣与其余众人闻言，皆抬起头来，却发现面前的符文剑变成了一柄微缩的锄头。在使臣惊讶的目光中，启铭缓缓开口：‘难得国主为我费心了，知道鄙国正发展农业，这份礼物，送的真是恰到好处，鄙人，也愿意趁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一消你我两国多年来的积怨。希望先生能把我的意思，向贵国国主上报，在下感激不尽。’”
“启铭一番话过后，使臣只得悻悻而退，其他来使看到启铭的态度，也都不敢再多刁难。只能乖乖地回去向自家主子禀报启铭的提议。”
“不至于吧，这被怼回去就直接怂了？”
“重点不在那儿，而是启铭表现出来的力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理解，在那个时代，再厉害的魔术师也要布阵吟唱，才能利用魔法对金属进行冶炼和塑型，而启铭表现出来的不动声色间就随手熔融金铁的能力，在当时说是神迹都不为过。启铭根本就没有什么阴谋，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他的想法很简单，简单的令人感到可笑：他凭借着奥瑞金绝对的力量压制，强行让周边的小国臣服，然后营造出一种至少表面上大家和睦相处的大环境。他就像一个想当然的孩子，希望大家不要打架。”
Ash哑然失笑：“可是这孩子居然还真成功了。”
“是啊，凭借着绝对的力量，各国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这段历史读起来不像历史，反倒更像神话，上帝说你们应当和睦相处，共同繁荣，于是人们便抛去手中刀剑，相拥跳舞，其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那第三幅图呢？这位手持长枪的王？”
“那不是启铭，而是启铭的继任者，他的名字，叫都铎。启铭上位后七十年间，奥瑞金人的生活水平突飞猛进，但是在这一过程中也衍生出了不少问题，其中一个很严重的就是军队战斗力下降的问题，一只军队，没有作战任务，长时间不经历真刀真枪的厮杀，无论怎么训练，战斗力终归是会下降的，而战斗力的下降，也直接影响到了军队领导者在政治体系中的地位，重文轻武的思想开始蔓延，启铭知道这一切，但是此时的他，却很难做出改变。后来有一次，启铭下乡视察，回来的时候遇到大雪封路，尽管启铭不惧风雪，但是考虑到视察队伍中有身体情况不好的老臣，保险起见还是选择就地留宿，巧合的是，留宿他们的人，竟然恰好就是启铭刚入伍时的队长，老战友相见，相谈甚欢，酒过三巡以后，队长提出了自己对于军队现状的担忧，他的看法与启铭不谋而合，期间两人也因为观念不和而爆发过激烈的争吵，两人谈了一宿，天亮的时候，启铭做出了一个郑重的决定：退位，让位于队长都铎。”
“尽管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但是在启铭的支持下，都铎最终还是成为了奥瑞金的新任国王，这个一生戎马的男人，一上位就立刻开始了军队的重建，一批又一批的军官被清洗，一轮又一轮的部队扩招。仅仅三年，奥瑞金的军队便经历了一次自上而下的大换血，新生的军队，直接由皇帝亲自调度，一支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的部队，再加上启铭在位期间突飞猛进的科技革新，性情刚烈的都铎力排众议，直接废除了启铭在位期间的绝大多数的和平条约，展开了长达二十余年的扩张战争，最后收获的地盘，土地面积简直顶的上半个奥瑞金帝国本土。而奥瑞金帝国，也一跃成为整个大陆北方最大的国家，同时也是整个北方大陆绝对的领导者。”
“都铎上位三十年，奥瑞金终于停止了扩张，这书中的第三张图，就是扩张战争的最后一仗，都铎亲自带领一支精锐部队，守住了瑞恩斯的大军压境，凭借着都铎强大的谋略和精锐的武器装备，他打赢了这场兵力比为一比七的边境守卫战，可怜瑞恩斯全国的兵力倾巢出动，却连奥瑞金的边境城墙都无法攻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奥瑞金的援兵从两侧合围，把自己变成瓮中之鳖。是役，瑞恩斯数十万军队死伤过半，国主自杀谢罪，整个瑞恩斯，被奥瑞金一口吃下。”
“嘶～”Ash倒吸一口凉气。
以撒合上那本厚厚的史书，说到：“这大概就是书中对于奥瑞金历史的纪录了，再往后的部分，书中没有提及，也不知道如今的奥瑞金，是个什么样子。”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给你讲了一晚上，这天都快亮了，下次这种活我坚决不揽。”以撒一把把Ash拉起来，开玩笑地抱怨道。
“走吧走吧，我还得去那边的宴会会场做谢幕致辞，至于你，你赶紧去睡一觉吧，明天你不是还有安排么？”
Ash一愣，“什么安排？我怎么不知道？”
以撒听了也是一愣，“佣人没跟你说么？”
“我这不是跑出来看书了么，佣人应该是没找到我。”
“你原来还不知道啊。”以撒苦笑着说：“明天，哦不现在已经是今天了，今天下午冥要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