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絮再次醒来,满目的红色。
一旁的丫环十分利落地扶她靠坐在床边,然后从床底抽出一张矮几,另一个丫环则端来了铜盆,手帕之类的东西。
胡乱的洗漱之后,她望着焕然一新的房间,有不好的预感。
“这些是怎么回事?”白絮问道。
站在身侧的丫环低眉顺目:“今儿个是小姐的大喜之日,所以换上了这些东西。”
“哪位小姐?”怎么连她房间也换上了?
“自然是您。”丫环回答。
“什么?!”
白絮差点跳起来,“怎么可能!那我怎么还在这?”
“因为小姐身体不好,所以找了吉物代替。”丫环回答。
白絮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抱着一只老母鸡代替她进行婚礼的画面。
“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刚刚有人来通报,说是新姑爷已经进府了。”
这么快的吗?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了。
白絮熄了挣扎的心思,死鱼一般瘫在床上。
看来要失信梁颦了,虽然她原本也只打算完成梁颦心愿的前半部分。
——————
一个月后。
白絮望着水榭之中的白衣男子,实在无法相信那些下人所说——小姐好了,又来了个傻姑爷。
没错,那白衣男子正是为梁颦冲喜的男人。
至于冲喜的原因,是因为梁颦生来体弱,又有些痴傻。更是因为一年前的一场大病,从此缠绵病榻,隐隐有撒手人寰的征兆。梁家夫妇就这一个独女,正焦头烂额之际,谁料来了一个游方道士。
道士告诉梁家夫妇,说是千里之外的庆县有个姓柳的人家,家中有一子名唤柳骁元,乃是大福之人。与他婚配可祝梁颦脱离此劫。
梁家夫妇不愿错过任何希望。梁老爷当即带领亲兵亲自前往庆县寻访。
不到一月时间,柳骁元就被接到府上。
可梁老爷自从庆县回来后,神色间总是带了些忧虑。任梁夫人如何询问,他只说是奔波所致。
说来也是神奇,那柳骁元不过来到府上一月,梁颦竟有了醒转的迹象。
梁家夫妇大喜过望,缠绕梁老爷眉间多日的忧虑顷刻间消散无踪。
之后,梁颦偶有醒转,精神也好了许多,只是仍旧无力。
梁颦清醒时喜欢缠着柳骁元说话,更喜欢柳骁元编出来的那些小物件,每一个都会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
而那柳骁元,初见时,以为他是个面如冠玉的朗朗少年,只不过少言寡语了些。可相处久了,才发现他竟然同梁颦一般,是个痴儿。整日只喜欢编些小玩意儿出来,不与人交流,甚至不知冷暖。
梁夫人这才看懂先前梁老爷的担忧。
“或许女儿与这样的人婚配,才会拥有真正的快乐。”看着喜不自胜的梁颦,梁夫人对梁老爷说道。
“只是有些担心我们百年之后……而且最近圣上……”太多的欲言又止让梁老爷紧锁眉头。
“儿孙自有儿孙福,至于圣上那,元儿的存在指不定更让他放心。”梁夫人笑意盈盈的望着屋内,轻描淡写的说着。
于是第二天,大街小巷都开始谈论梁将军家的傻姑爷。
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前进。
谁知梁颦的病突然恶化,咳血不止,昏睡不醒。持续了一个星期之后,白絮来了,真正梁颦就这样没了。
误以为是没有承认柳骁元的身份才导致梁颦的病情恶化,梁家匆忙布置一切,这才有了白絮再次醒来的满目绯红。
白絮无奈的叹口气。
往柳骁元所在的水榭而去,身后的丫环快步跟上。
最近小姐身子大好了,这走路的速度,我都快跟不上了。喜月心想。
她哪里知道白絮每晚老早的熄灯入睡,只不过为了等众人睡着之后好出去锻炼。梁颦的身子实在是太差了,稍微走几步就能喘上,不好好锻炼锻炼,万一出点什么事,别说和人硬刚,怕是连逃命都难。
来到柳骁元面前,她掏出一颗奶糖递了过去。四、五岁的心智么?该是爱吃糖的年纪。
柳骁元见她伸出手,把还未完成的蚂蚱放在了她手心,脸上淡淡的笑容满是宠溺。
白絮扶额。
又来了。
这是小孩会露出的笑容吗!怪不得梁颦的心愿是要嫁给他,这撩人的段位以及完美的皮囊,换个正常的姑娘,怕是也要沦陷。
眼前这人莫不是在装傻?
摇了摇头,把蚂蚱拿起,再次把手摊在他面前。
“吃糖,甜。”
柳骁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红色物体,有些不知所措。
“张嘴!”
白絮撕开奶糖的包装壳,把白白胖胖的小圆球塞进了柳骁元的嘴里。
甜味渐渐在嘴里晕开,柳骁元的猫眼缓缓眯上,显然十分享受。
梁老爷夫妇躲在假山后,笑容暧昧而又满足。
“看来颦儿对这个夫君很是满意嘛!我都没吃过她喂的东西。”梁夫人突如其来的吃味。
“我也没吃过……”梁老爷附和。
于是两个人开始一起满是怨念的盯着白絮。
感受到假山处毫不掩饰的浓浓怨念,白絮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偷看都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拿出一把奶糖,装作不经意的带着柳骁元走向假山。
“爹!娘!你们蹲在这干嘛!”略带浮夸的演技。
“看蚂蚁。”梁老爷说道。
“看蜘蛛。”梁夫人说道。
呵呵!
“吃糖果吗?”白絮伸出手露出十来颗红彤彤的奶糖。
梁老爷和梁夫人对视一眼。
“颦儿也要喂娘亲吃吗?”梁夫人状似害羞地眨巴眼睛,可白絮只看见了一条缝。
给梁老爷和梁夫人各自喂了一颗,白絮自己也吃了一颗。
甜丝丝的滋味一直蔓延到了心间。
——————
平静而美好的时间总是显得太过短暂。
白絮来到这方世界已经两年。
这天刚好是梁颦的十六岁生辰。
京师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大都前来祝贺,饶是不能亲自来的,也都准备了重礼。岂一个风光无限可以形容。
宴席正酣,下人匆忙通报,说是圣上驾临,马上就要入府了。
众人赶紧来到大门处迎接圣驾。
白絮虽不甘愿,还是随着爹娘一起跪在了檐下。
“梁卿,何必如此大礼。”武帝话虽如此,却没有任何让人起身的意思。
反而来到白絮面前,勾起了白絮的下巴。
“颦儿已经十六了啊,都变成个大姑娘了,倒是比她娘长得更标致呢!”
意味不明的话语让在场所有的权贵心下波澜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