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汽车渐行渐远,慢慢的消失街角的转弯处,张文翰心底泛起失望,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纵使自己再怎么冷漠,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会害怕这离别的场景。
“怎么,芊瑶呢?”张文颖见弟弟从外面回来,情绪低落,又没看到陈芊瑶的身影,好奇的问道。
“她家里有点事刚派人过来接了,所以我让她先回去了。哦,对了,姐姐,芊瑶让我跟你说一声抱歉,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
“额,怎么好端端的?”
张文翰刻意回避着文颖的话语,插话道:“姐姐,我刚想起还有点事要办,先出去一趟,至于芊瑶的事情,我们……稍候再说。”他取下呢子大衣穿在身上,戴好皮手套,勉强一笑,转身离开了家。
他没有开车,只是独自一人沿着马路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夜幕笼罩着长街,星光底行人稀落,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极司菲尔路,经过两年时光的变迁,‘隆铭书局’早已被其他的商号所替代,此时的张文翰犹如一只随风远航的船只,急需一个可以停靠的码头,可是自己与老陆之间的联络点已经撤销了,他突然停驻了脚步,站在十字路口,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他的内心挣扎着……
犹豫了许久,张文翰才决定了原路返回。
夜色抹去了天空中最后一缕残阳,夜幕就像剧场里的绒幕,慢慢落下来了。
秦安驾驶汽车回到了基地里,陈芊瑶提着行李下车,她抬起头朝办公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暗黄色的灯光从任时初办公室的窗户照射出来,那点昏暗的光芒此时变得的格外显目,陈芊瑶犹豫了一下,心不在焉的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宿舍休息吧,关于上海之行,我会替你们向处座汇报情况的。”
“这?好吧!陈老师,有劳了。”罗阳打开车门走下来,刺骨的寒风吹来,不禁让他拉了一下衣领,他听到陈芊瑶的话语,回头看了眼秦安,微笑的说。
“陈老师,还是让我帮你把行李拿回宿舍!”秦安出于好意,柔声道。
“不用了,外面冷,你们快回去吧!”陈芊瑶拒绝了秦安的好意,独自拎着行李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怎么样,你的马屁拍在人家的马蹄上了,早就告诉你了,人家陈老师只对文翰有意思,你啊别再痴心妄想了。”
“我又没妄想,只是……”秦安的说话声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没有底气,整个人看上去好似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
“好了,别再看了,人影都没了,走吧走吧。”罗阳拽着秦安就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走进办公楼,沿着楼梯,楼道里安静的有些过分,这让鞋跟和楼梯接触时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变得特别的刺耳,陈芊瑶提着行李站在办公室门口,犹豫的伸出手‘咚咚咚……’的敲击了几下木门。
“进。”
从学校毕业,她就一直待在任时初的身边,屈指数来也有好几年了,在自幼失去父爱的陈芊瑶的眼里一直把任时初当做父辈来尊敬。
陈芊瑶对任时初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得到他的允许后,陈芊瑶扭动着木门上的锁柄,深吸了一口气后,正式进入了办公室,她关上门,把行李放在了门边,走到任时初的办公桌前,向他行了一个军礼,说:“老师,学生陈芊瑶回来复命!”
“你回来了,累吗?”任时初低着头,好似在书写着什么,突然他提起手中的笔,愣了一下后,又下笔开始继续书写起来了,还淡淡的说:“芊瑶,你跟我说说这次执行任务的过程!”
“是,老师!”陈芊瑶把她和张文翰到了上海后,如何和叶昂接头,如何刺杀齐斋内次郎,在万国宾馆如何躲避日本人的追查,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任时初,可是她刻意的隐掉了张文翰殴打叶昂的事情。
“完了吗?”陈芊瑶在汇报的时候,任时初一直低着头写东西,直到陈芊瑶汇报完后才抬起头,任时初看陈芊瑶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他放下手中的钢笔,冷冷的问道。
“是……是的,老师!”陈芊瑶自知心里有鬼,她低头刻意回避着任时初的视线,她太害怕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支吾的回答。
“文翰是什么时候发现问题的?”其实,在上海所发生的一切任时初早已知晓,他之所以问陈芊瑶只是想知道张文翰是在那一个环节看出破绽的,却不想让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陈芊瑶为了维护张文翰竟然对自己说谎。这让他的心里不是滋味,任时初重新打量着陈芊瑶,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感叹:看来这小丫头是对张文翰动了真情。
“好像是在餐厅里拿到照片时,他就发现有些问题了!”陈芊瑶的脑海里回忆着当时的所发生的一幕幕场景,一五一十的将当日所发的事告诉了任时初。
“好小子,不但机智,还足够冷静。”任时初听了陈芊瑶的话语,拍案而起,大赞张文翰机智过人,他高兴的在办公桌前来回踱着步,自言自语:“好小子,果真不负我望,竟然凭着几张照片和敌人一些细微的行为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正确的锁定目标,好,很好,不但大胆心细,而且临危不乱,果然是一匹千里马,日后堪当大任啊。”
任时初从抽屉拿出两个文件袋,前后递给了陈芊瑶,微笑的说说:“芊瑶,这一个装着叶昂提供有关齐斋内次郎详细信息和此行到上海的目的;另外一个里面装着校长对你我还有文翰三个人的委任状。”
陈芊瑶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那两个文件袋,她认得那一只装着有关齐斋内次郎详细信息的文件袋,是出发前她在帮任时初收拾桌子时看到的那只文件袋,她没有打开那个文件袋,只是粗粗撇了一眼就放在了办公桌上。
她打开了另一个装有委任状的文件袋,迫不及待的抽出那几张纸,陈芊瑶似乎不关心自己的升迁,她的迫不及待是想知道张文翰的升迁情况,不知为何陈芊瑶对张文翰的事情越来越上心了,貌似关于他的一切都想在第一时间知道,当她看到委任状上写着张文翰授少校军衔的时候,她的嘴角上泛起了得意的笑意。
“至于你们的授衔的仪式,就等文翰从上海回来再举行。”
“老师,一切听从您的安排。”陈芊瑶行了个军礼,微笑的说:“学生恭喜老师被授于少将军衔。”
办公室角落的时钟‘咚咚咚……’敲响了,她把委任状装进了文件袋里,摆放在了办公桌上。任时初看了眼时钟,淡淡的说:“芊瑶,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宿舍休息吧!”
“老师,你就不怕我们失手坏了大事吗?”陈芊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犹豫的问。
“其实,我也有些担心你们在执行任务时出现差错,所以,我派秦安和罗阳到上海当刺杀任务的后备军,如果你和文翰出了错,他们就会不计代价的刺杀齐斋内次郎。”任时初拿起文件袋,从里面把委任状抽了出来,他发现摆在第一张的不是陈芊瑶自己的委任状,而是张文翰的,他抬起头看着陈芊瑶,面无表情的说。
“真被他猜对了!”陈芊瑶小声的自言自语说。
“他?芊瑶,你说什么?”虽然陈芊瑶的声音很轻,可是还是被任时初听到了,他假装好奇的问道。
“没,老师,没什么了!”陈芊瑶脸上泛起了一抹红,不好意思的说。
“对了,文翰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会买1月10日晚上的火车票赶回来。”
“那天不是他姐姐的婚礼吗?好,芊瑶,到时候你去火车站里接一下文翰!”
“是,老师!”陈芊瑶欣然的接受了命令,她见任时初没别的吩咐了,开口说:“老师,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休息了!”
任时初没有回言,只是点了下头,示意她可以离开。看到她离开背影,他的心里除了欣慰以外,还萌生出了一丝担忧与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