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子见孙小六满脸疑惑的正在那苦思,笑道:“这回你小子不知道其中关窍了罢!其实简单得很,这三棱碑每转一面便会显出一种字体。你自己转转看!”
孙小六绕到赑屃前头,右转了一面,原来的汉隶变成了龙飞凤舞,牵丝映带的草书;又转一面,变成了筋骨分明,撇捺规整的正楷;又转一面,却是行云流水,飘逸多姿的的行书。
狄峰惊道:“奇怪,这一面本应是汉隶的,怎的变成了行书了?啊!我知道了!这石碑每转一面便会呈现不同字体,因此三面便有千面!”
无名子道:“正是,你要往左转,字体便会变成原来的样子!”孙小六依言左转了几回,果然由行书变楷书,由楷书变草书,由草书变汉隶……
众人当中除了狄峰随无垠老怪学过几年字,其他人本来不曾多读书,也识不得其中精妙。转了一阵子石碑,只见上头的文字,越是左转,形体越怪,到最后莫说是几个少年,杜老大也认不出几个字来。
正在百无聊赖之际,突然传来阵阵啸鸣,众人看去,一行五彩凤凰鸟正自排空而来。
无名子得意地道:“别管这什么劳什子石碑了,我带你们去看看双喜峰的好景致。”
话音刚落,先前飞走的五彩凤凰又引来了五只五颜六色的大鸟,齐齐地落在平台边上,背对着众人。
无名子道:“走罢,带你们去看无衣果树。”众人大喜过望,几个少年更是高兴得直跳。
狄峰道:“老爷爷,你方才原来是叫这凤凰鸟去招伙伴啊!真好!”
无名子笑道:“正是,双喜峰上多着凤凰鸟咧,我只与最大的这只为好。它叫阿采,时常带我遨游天际哩!”
孙小六忽道:“阿采?它是只雌鸟么?”说话间竟不断把眼去瞅那鸟,目光分明只在凤凰鸟的腹尾部停留。
程秋娘使狠力在他脑门啄了一下,嗔道:“你如何这般多事!”
几个少年见了无不失笑,汤佩瑶与覃清燕更是脸红耳热。
无名子笑道:“你小子,真是个事精。你管它是雌是雄?小心它听了不高兴,待会飞到半空把你给摔下去啰!”
孙小六摸摸脑袋,讪然笑笑,不敢再说。
无名子招呼狄峰与他一起,要骑着那最大的一只。几个少年见了纷纷嚷道:“老前辈,我们也要坐那最大的!”
原来那唤做“阿采”的大鸟身型最大,足有两人多高,其他引来的大鸟却只有一人高,比之堪堪小了一圈。
无名子笑道:“你们就是眼浅,你们看这几只身子小些,便道它们没力驮么?快些上去罢,惹得它们不高兴便不驮你们了!”
少年们听得,连忙毛手毛脚地爬到凤凰鸟背上,说来也怪,那些凤凰驮了两个人后便不愿再驮。
杜老大跟韦远志一组,胡二爷和程秋娘一组,沐阳淳父子一组,汤佩瑶和高丁一组,莫阿状与孙小六一组,狄峰与覃清燕却与无名子一道骑那最大的凤凰。
分配妥当,只听无名子一声啸响,几只五彩凤凰一齐跃出平台。才一出平台,大鸟驮着众人便是一阵急坠,唬得众人心肝乱颤,紧紧抱住鸟脖。
孙小六吓得闭上眼睛,大喊大叫道:“啊哟,凤凰大哥......还是大姐,你可千万使劲啊,可别把我摔着啦......啊......”
他们坠了一阵,突感身子一震,已然止住下坠之势。孙小六睁开眼来,只见凤凰鸟正稳稳地驮着他与莫阿状,在空中滑翔。
原来这些大鸟知道背上驮着人,不愿在平地里奋力展翅,要借助下坠之势,先行滑翔,然后再慢慢飞升。众人不知,以为是大鸟负重不了,飞不起来,个个吓得脸青唇白。
孙小六见身下凤凰鸟脖子伸得直直的,双翼缓缓而拍,周遭多是云絮,不由地大叫:“哟吼,我们在飞啦,哈哈哈哈!”
叫声引得众人纷纷睁开眼来,只见六只凤凰成个人字型排开,正在穿云破雾。几个少年看得有趣,纷纷把手去抓。
狄峰抓了一把,掬在手中,笑着道:“覃姑娘,这云送与你。”
覃清燕脸上一红,道:“为什么要送我?”
狄峰道:“覃姑娘名字有个燕字,燕儿配白云,正当其美!”
覃清燕羞道:“你胡说,什么正当其美?”
狄峰道:“正所谓“青山缠玉带,白云燕驮来”,覃姑娘,你觉着这云不美么?”
覃清燕轻轻地嗯了一声。
狄峰正要把云递与她,不想掌心热气一烘,那云化做了一捧雨水。
覃清燕笑道:“这云化水了,还怎么正当其美?”
狄峰道:“非也,非也,覃姑娘名字有个清字,清者,水青也,姑娘看这水映蓝天,不是正当其美么?”
这一来,覃清燕被他逗得好奇心起,看他手中的雨水,果然是碧蓝碧蓝的,心中不由窃喜。
忽的风急,把狄峰手中的雨水吹散,洒在了覃清燕脸上。覃清燕抿嘴忍笑,用手去抹,嗔道:“这下可好,云化成了水,水又被风吹散了,还洒了我一脸!”。
狄峰见她脸上沾得湿了,黑发贴在耳鬓,满面羞红,一双杏眼微眨,口中银齿稍启,心中一荡,不由得呆了。覃清燕不意间看到他这模样,心里头跟灌了蜜似的。
无名子在旁听得多时,见那覃清燕已是堕入情网,不禁失声道:“啊哟,你这小子还真会哄骗姑娘!”
狄峰笑道:“怎么是哄骗?我心里头怎么想的便怎么说!”
覃清燕是个利落的女子,此刻听他只言胸臆,心下更是喜不自胜。
无名子摇了摇头道:“你这女娃娃,以后有你受的苦!”
狄峰不免有些生气,道:“老爷爷,你这话是说我会有负覃姑娘么?我是真心的!”
无名子哼哼了几声:“你小子此刻是真心,他日移情别恋也是真心!姑娘,你可别用情太深啊,男人的话听着舒服,信他两三成便好!”
覃清燕哪里听得下去?只在心里头不停地回想:那日在纸扎铺里,狄大哥便偷偷地看我,婆婆也似乎挺信得过他的,还托他送我回下林寨呢!我才不学那汉家女子呢,我就喜欢这敢作敢当的男子汉!
狄峰却想:“无名子老爷爷见我说话快些,便道我他日必会变心,哼,这怎么可能呢?”
三人坐在凤凰鸟上,越飞越高,忽地凤凰鸟一个俯冲,来到那一望无际的绿茵草海。
无名子不再理会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大声欢呼:“哈哈哈,座下五彩凤,腾云归家中!哈哈哈!”凤凰鸟飞过草海,枫林,竹林,来到洞口。
众人刚下得地来,那些凤凰便引颈长鸣一声,拍拍翅膀又远飞而去。只留下那个最大的“阿采”。
狄峰心情舒畅,不禁叹道:“老爷爷,此处景色优美,环境雅致,怎么这洞你还未起名字啊?”
无名子奇道:“你小子会说话,你倒起个好听的名字?”狄峰思忖片刻便道:“我们今日有缘相会,实在难得,方才乘凤御风,穿云翱翔,更是人生一奇!嗯......不如就叫凤缘洞如何?”
覃清燕听了,一把跳起,双手挽住狄峰胳膊,道:“好,好,好,就叫凤缘洞!”
程秋娘见这覃清燕对狄峰如此亲昵,不禁暗惊:“大哥好手段,他方才使了什么魔法?哄得这女子这般模样?看这覃姑娘,此刻不像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倒像是与大哥是对如胶似漆的少年夫妻!”
她笑道:“恭喜大哥,贺喜大哥了,只是这名字只说了你跟大嫂一事,与我们倒似无关了!”
狄峰脸上微微一红:“依四妹说来,该取个什么名字?”
覃清燕忽觉有什么不对,忙撇了狄峰胳膊,嗔道:“程姑娘说什么大嫂呢,好没道理!”却也不大避讳,仍是深情款款地看着狄峰。
汤佩瑶见了,心中也是了然,打趣道:“大哥,你忒也偏心,虽说你是成就了一段奇缘,可起个名字也要顾及大家呀!”
狄峰讪讪一笑,道:“那便叫五彩洞如何?”
汤佩瑶笑道:“这名字却好。五彩,紫霞,不仅暗含与紫霞洞的干系,也道出了一段由五彩凤凰成就的姻缘。嗯……不错不错!”
狄峰笑道:“二妹嘴巴也不肯饶人!”
汤佩瑶颇有深意地道:“不及大哥手段!”
高丁等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孙小六道:“老前辈你不是带我们去看无衣果树么?怎么回来这洞口?何不让那些凤凰鸟驮我们直接过去?”
无名子道:“那树在这五彩洞洞后,只能步行过去!”他也觉着“五彩洞”这名字起得好,当下便用上了。
无名子带路,很快来到幻雨生的墓前。他指着向北的一条岔路道:“走过这里是沼泽地,过了沼泽地,便能看到无衣果树。”
来到沼泽湿地,只见水草丛生,绿黄一片,泥泞的黑土上不时冒着气泡。无名子道:“此处唤做黑泥滩,比之五彩洞,这名字取得好么?”
大家至此都知道他是个要强的,纷纷赞道:“端的好名字!”
狄峰此刻满面春风,也不去理会无名子的自吹自擂,笑着摇摇头,只顾与覃清燕说话,径直走向沼泽。
“不可!”无名子惊呼一声,已然迟了片刻。狄峰二人才跨出没几步,脚下突感松软,随即一沉,双脚都被那黑泥吸住了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