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行(1909-2006),原名张璇,学名张璿,河北省香河县河北屯乡石庄(今属天津市武清区河北屯镇)人,著名学者、哲学家、散文家。主要从事语文、古典文学及思想史的研究。
1986年张中行的《负暄琐话》出版,中华大地由此刮起一股“张中行旋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报刊、出版社竞相发表、出版张中行的文章、著作。就像柳永当年受到的欢迎一样,凡有井水处,皆在读张书。他的散文集《负暄琐话》《负暄续话》和《负暄三话》广为流传,其中近200篇散文具有明显的文体特征,被人称为“负暄体”。80岁的老人大红大紫,扬名寰宇,在读书界如日中天。
张中行称自己的散文是“坐在向阳的篱下”谈旧事。读他的文章似乎能感觉到,一个坐在冬日暖阳下的乡村人,眯着眼睛,说起陈年旧事。只不过他说的是清末民初时期的名流逸事,老北大的前尘旧影,他的话语不徐不疾,所有的过往云烟都已经波澜不兴,他身后80年的时光都化作他话语的背景。他神情淡然,宠辱不惊,好似直入禅境的老僧。
张中行的散文,语言平易质朴,行文随意自然、舒卷自如,与其先师周作人的“闲话风”及“五四”文人的气息一脉相承。这种看似漫不经心、任心而谈的散文,用张中行自己的话说就是“琐者,零零碎碎也,话者,出于口,闲谈也”。因此可以称之为“琐话体”,也有学者将其定义为“负暄体”,实际上还可以看成当代“絮语散文”的代表。也有人说他繁缛、絮叨,说他文章结构问题多多,不合作文的规范。可写文章哪里有固定的模式呢?
张中行笔下的人物,最传神的是民国以来的许多大师级的文化先贤,从大儒章太炎开始,一直写到当时尚在世的启功等名宿。张中行善于归纳人物品格,章太炎的“怪”,叶圣陶的“有德”,俞平伯的“其学可及,其才难及”,以及周作人的“大事糊涂,小事不糊涂”等等。这些品格的归纳非凭空而来,皆有实可据。张中行总是耐心细致地举出一些事例来证明这些品格归纳得“有理有据”。这些概括性的词句貌似信手拈来、随意点染,得之全不费功夫;实际上,它们都经过张中行思想的过滤,语言的推敲。
张中行不仅写名人,他也写小人物。写名人是中行先生向前辈虔诚地致敬、温情地追忆,写平凡人物,则融入了他自己的生活、生命、精神,许多更想说的话,大都藏在这些表象普通的文章里。写《汪大娘》,他在文末生发出“常说的所谓读书明理,它的可信程度究竟有多大呢”的感慨;写《凌大嫂》,他想不到世间竟有这样的人,坚守传统的礼,刚一面就准备为人舍生,产生了“至于未来,再找这样的人恐怕就太难了”的感叹。
张中行的散文幽默而富有哲思。记人的文章之所以会使读者产生幽默的感觉,主要是因为那些人物的生存姿态与生活环境不协调。他们一本正经地行事,可他们的行为却使旁观者发笑。《汪大娘》《怪物老爷》等文章中的主人公皆因个人性格与世俗规则的脱节或反差,造成了妙不可言的幽默效果,而幽默中又有深沉的情感蕴藉以及隽永的理性反省。《祖父张伦》则让人深思,对比哲人、痴人的生活,在深思中给人以哲理的启迪。《起火老店》《吃家乡饭》《买降价书》《试论人生》等怀念家乡生活、回忆过往经历、阐发人生理解的文章,无不让人沉思。
启功说张中行既是哲人,又是痴人。启功的意思是张中行既有执著的深情,又有通达的哲思。实际上,深情和哲思在张中行记人散文中常常是融为一体的。沿用黄伟林的说法,如果模仿张中行擅长的品格归纳方式对其散文作一个品格归纳,那就是:亦史亦诗,亦哲亦痴。
对青少年来说,阅读这本书不仅可以了解自民国以来到二十世纪末中国的历史风貌,感受中国时代变化中人们的喜怒哀愁,也可以感受到张中行这个“后五四时代”学者的风范,体会到他“忠于写作,不宜写者不写,写则以真面目对人”的写作信条。阅读这本书时,同学们还可以同步阅读他的“负暄”系列、《流年碎影》(张中行的自传)、《顺生论》、《禅外说禅》以及孙郁的《张中行别传》,在联系、比较中我们会有更深的体会。
季羡林评价张中行:“中行先生是高人、逸人、至人、超人。淡泊宁静,不慕荣利,淳朴无华,待人以诚。”季羡林说出了张中行的为人特点,但我们不可忘记高人不一定就是圣人。张中行晚年对小友刘德水说:“总结这一生,感觉活着很不容易,如果说有什么让自己感到惭愧的‘污点’,那就是先后两次的‘入党’(一次是通县师范北伐时期)了。”孙郁也曾和张中行探讨过一些附逆问题的往事。张中行的回答是,民活主义,只要活就可以,道德次之。也许在过去的特定时代,有些问题答案不是唯一的。张中行不是圣人,他的经历、他的观点应该给我们什么启迪?这就是阅读本书的价值所在。诚如张中行评价自己的老师周作人的那句“大事糊涂,小事不糊涂”,我们在阅读他的文章时也不能糊涂,要有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见解。
同学们,也许张中行的有些文章你一时难懂,也许有些导读文章一时难懂,但只要静下心来耐心读,假以时日,这本书一定会成为你的精神宝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