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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要叫我叶老师

七月的南方刚进入仲夏,蝉鸣声渐起,微风卷起闷热的空气在半空中打着旋儿,骄阳丝毫不吝惜自己的光和热,慷慨地烘烤着大地。

长街两边高楼林立,只是苏城到底是江南水乡城市,即便是现代化建筑,也总带着几分温婉端庄的味道,到处都是白墙灰瓦、水榭长廊。

孟和刚喝完一大杯冰镇薄荷绿豆汤,走到舞蹈房的楼下时,嘴里还残留着一丝丝清甜冰爽的味道。

原本这个时候孟和应该已经在家好好享受暑假的,只是刚刚放假的时候,她做兼职所在的那家少儿艺术培训中心“识月”的领导说最近公司要举行一场创建十周年庆典,人手不够,希望她能多留几天,帮帮小忙。

孟和想着自己回家也没什么事,就应下了。而现在她要在下班之前去检查一下舞蹈房的音响状况以及房门有没有锁好。

舞蹈房远离其他的教室,在一栋独立小楼的二楼,楼下是一间画材店,兼着还卖一些芭蕾舞衣、舞鞋之类的东西。

老板老程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据说在附近一所职校里教摄影。他每次见到孟和,都要扯住她,跟她打商量,让她给他当模特,去山塘拍一组古风照。

孟和家住在苏城旁边的一座古镇里,从小在水乡里浸染长大,鹅蛋脸、杏仁眼、皮肤白,个子不算高,但也绝不矮,生就一副好相貌。只是……她一面对镜头,表情就格外不自在,对拍照这种事情向来避之不及,偏偏老程又格外热情,以至于她每次来这里都要先探探他在不在店里。而她也正是听说他最近跑到西南采风去了,才敢来这边。

老板不在,店里只剩下一个女店员,孟和来时,见她正巴巴地往楼上瞟着。孟和走过去,在她的眼前挥了两下手:“你在看什么?”

后者被孟和吓一跳,轻抚着胸口,回过神来,才凑上来,八卦地问:“你们公司来新舞蹈老师了?”

“欸?没有啊。”

“识月”在苏城开了很多家分店,而每一家分店里常驻的舞蹈老师都是固定的。像孟和所在的这一家,舞蹈老师就只有乐勋然一个……她没听说来新人了啊?

见她一脸茫然,女店员指指楼上:“这不,正跳着呢。”

孟和这才反应过来她从进门时就听到的断断续续的音乐声是从哪里传来的了。

“上面不是乐老师吗?”

“不是,是个没见过的,长得可好看了。”

下课已经有一会儿了,按说上课的老师应该早就离开了。孟和有些好奇,简单地跟店员摆摆手,便抬步往楼上走去。

刚刚在楼下听不清楚,这会儿上来了,孟和才发现响着的音乐是一首节奏异常轻快的外文歌。鼓点落得密集,一声一声,和着人的步法敲打落定。

舞蹈房的门是关着的,但没扣上,她推开门,大概是音乐声太大,里面的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因为房门正对着镜子,所以,她进去时,第一眼看到的其实是镜子里的人。

男人穿了黑色的背心,下身是条同色系的休闲裤。大概跳了有一会儿了,他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了,随着他一抬眼、一转身,眉眼浓烈,倒显得非常生动……而且性感。

音乐声鼓噪着耳膜。

孟和站在门口,自觉此时插不进话,索性靠在门边等对方将这一首曲子跳完,顺便假公济私,光明正大地欣赏美色。

两三分钟后,音乐声就停了,孟和站直身体,看着那人走到角落里关掉音响,捞过一条毛巾,覆在脸上。

总觉得这种画面性感得不行,她吞了吞口水,走上前,正准备问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见那人转了身,将毛巾收在手上,盯着孟和,慢悠悠地开口:“好看吗?”

原本清润的嗓音添了几分运动后的沙哑,还带着些许若有似无的笑意。

脑袋还没消化完这句话,脸就先涨红了,孟和脚步微顿,后知后觉地顺着对方的目光,目光落到前面的镜子上。

孟和顿时一愣……所以她刚刚那赤裸裸的目光其实眼前的人都看见了?

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被当事人抓包什么的……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

孟和红着脸,这下也不好意思再看他了,目光滑下来,落到他的锁骨上。

然后,她的脸更红了。

“很好看。”她诚实得紧,连“很”这种程度副词都不愿意落下。

这下叶槐序是真的笑了,笑声清朗,尾音似缠了小钩子,跌跌撞撞地落到孟和的耳朵里,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孟和顿了一下,双手无意识地抓住自己的衣角,手心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汗,她往后退了一步,也不好意思抬头去看对方的反应,咬咬唇,转身就跑。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下楼时,她却撞上先前那个店员,对方没有注意到她红得不正常的脸,一把抓住她,兴奋地八卦:“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孟和现在根本听不得“好看”这两个字,好在对方也根本没有打算等她的回答,又继续自顾自地问道:“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有没有问到他的电话号码?”

孟和怕叶槐序会突然下来,着急要走,闻言就说:“他不是在上面?你自己去问问呀。”

“我可不敢。”店员依旧拉着她不撒手,“你去帮我问问呗。”

“我就敢了?”孟和无语。

“你有脸啊。”

孟和一顿。

“没有了。”她想到刚才的情形,抬手捂住脸,“我在他面前已经没有脸了。”

后来,孟和才知道,原来叶槐序是被乐勋然拉来跟他一起表演节目的。而所幸隔天就是庆典,孟和忙完之后,就欢欢喜喜地回家过暑假去了。这个小意外虽然害得她羞愤了好几天,但总归对方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所以,她很快就在西瓜和空调里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然而——

九月初的苏城。

新学期开学一个月后,公选课也要陆陆续续地开始了。

孟和上学期期末和校园网斗智斗勇了好久,总算是选到了据说老师不爱点名也不爱给人挂科的“曲式与作品分析”这一门课。可谁知,这学期开学没多久,学校里却通知说这位老师请了产假,于是,学校便临时从校外高新聘请了一个代课老师,主讲音乐学院作曲系的相关课程以及部分选修课。而在开课之前,学校贴吧里的诸位大神很快就把这位代课老师的背景给扒清楚了。

叶槐序,苏城人,二十四岁,祖上好几代,除了他的父亲从了商以外,其他几位全是昆曲大家。他从小跟在祖父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在音乐方面格外有天赋,年纪轻轻便从曼哈顿音乐学院毕业,后又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April,现在市面上很多首大火的曲子都是出自他手。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位拼命要靠才华吃饭的男人,还有一张特别特别好看的脸。

孟和戳开这位不知名校友上传的叶槐序的那张照片,大约是他十几岁时拍的,背后是白墙灰瓦,庭院深深,少年长身玉立,眼眸清冽而深邃,仿佛装着一汪碧水,水波粼粼,气质如冰雪。

她的心里一股脑儿地冒出一堆夸张又略显中二的词汇,最终说出口的却是——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盛清清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孟和这没头没脑的碎碎念,不由得接口道,“天要塌下来了?”

孟和抬起头,漆黑的眼睛像滴入了墨水似的,深不见底,又泛着点点水光。她哭丧着脸,指指电脑屏幕:“好像……比天塌下来还严重。”

孟和平日里乖得不行,除了偶尔喜欢花痴一下帅哥以外,不逛夜店、不随便跟人纠缠,几乎没有什么能惹到大麻烦的不良嗜好。此时见她这副模样,盛清清免不得就有点好奇,快步走到她的电脑前,一边迅速浏览有用的信息,一边问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孟和拉开椅子,将身子往后挪了些,好让盛清清能够看清电脑上的内容。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在识月遇见过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你还记得吗?”怕盛清清想不起来,孟和又补充,“他跳舞的时候,我不是还偷拍了小视频给你看吗?”

“就是还调戏了你的那个?”盛清清想了想,总算有了点印象。

“嗯。”孟和心里纠结,也忘记去纠正盛清清的用词了。

她用手托住腮,又听盛清清问:“然后呢?那个男人怎么了?”

于是,孟和脸上的表情瞬间又塌了下来,她指指屏幕上的人:“你知道我们这学期选修课的代课老师是谁吗?”

“叶槐序啊,贴吧里不是都已经讨论疯了?他……”盛清清说到这里,忽然顿住,转眸,盯向孟和,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不是吧?”

孟和无精打采地伏在桌子上,抬手捂住脸,声音闷闷的:“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盛清清:“……”

盛清清:“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虐恋情深?”

孟和:“……滚。”

虽然胆战心惊、纠结不已,但下一周的选修课,孟和还是不得不去上。毕竟,她即使再为难,也是万万不能跟自己的学分过不去的。

不过,她其实还是做了一些应对措施的,比如,怕叶槐序注意到自己,她那天破天荒地提前了二十分钟就到了要上课的教室,打算找到后排靠中间的位置坐下,好完美地将自己隐藏在人群里。

大家上公选课时都比较倦怠,孟和本以为自己提前这么长时间过去,座位可以随自己挑,没想到她进去时,座位竟已经被占了大半。来上课的大多是女孩子,教室里香气扑鼻,各种香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孟和摸了摸鼻子,好不容易忍住想打喷嚏的欲望,就听盛清清在旁边感慨:“男神老师的魅力果然大。”

“啊?”

盛清清说:“你见过哪一次选修课大家来得这么积极的?”

孟和琢磨了一下,寻找座位之余,逡巡了一下整间教室,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所以说,叶槐序就是个祸害。”

不过,好在大多数的女生都是为叶槐序而来,占座位时都尽量往前靠,故而孟和想要坐在后排的想法倒也没有落空。

上课前教室里喧闹得不行,盛清清坐下以后,就撑起iPad、塞上耳机开始看电视剧。她最近新迷上一个小鲜肉,叫柏朝年,对方才出道两年,前不久演了部仙侠剧,人气爆棚,一时之间炙手可热。她就是那万千被俘虏了的少女中的一员。

孟和羡慕她现在还有这种看电视剧的心情,哪像自己,心跳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平复下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忐忑。她害怕叶槐序看到自己,毕竟此时他是老师,而她是他的学生,倘若让他记起先前那一点交集,总是别扭的。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希望他能够认出自己的,尽管她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产生这一丝丝期待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她正兀自纠结,突然教室一静。不过,静下来的是人声,还有几位同学的手机外放的电影的声音,也只是几秒钟的工夫,就都停下来了。

教室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孟和抬头看过去,叶槐序刚好推门进来。

门口那里没有灯,光有些弱,叶槐序整个人都被笼在一片暗影里。他就穿了简单的白衣黑裤,衣袖被挽到手肘处,白衣在灯光下呈极为浅淡的暖黄色。

教室里又开始小幅度哄闹起来,若仔细去听,还能听到诸如“果然是他”“好帅”这一类的话。

孟和发现,叶槐序此时给她的感觉跟她先前在街舞教室里看到时又不一样了。那时候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个玩重金属的少年,叛逆、张扬而耀眼。今天的他仍旧是耀眼的,只是这种耀眼里又添了些许矜持和克制。

因为还没有到上课的时间,所以他走进教室以后,并没有立马讲话,目光只是在人群里淡淡一扫之后,就开始低头整理自己的东西。他将电脑放下,打开,有条不紊地连上投影仪。黑板前的白幕上立刻出现他电脑的桌面。他的电脑桌面很干净,所有的东西都被分门别类收纳好,给人一种其主人亦十分简洁禁欲的气息。

对,禁欲。

孟和为自己终于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今天的叶槐序而感到沾沾自喜,而在见到他之前的担忧与忐忑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盛清清看她这副模样,颇为不齿:“花痴,无可救药。”

孟和瞥一眼她iPad屏幕上的柏朝年,反击道:“你五十步笑百步!”

盛清清厚脸皮地反驳:“我花痴我男朋友不叫花痴,我那是正当欣赏!”

大概这些年追逐明星的女孩子都这样称呼过自己的偶像,孟和对此习以为常,毫无办法,最终也只能无力地回一句:“你脸皮厚。”

她总不能跟盛清清学,说叶槐序是她男朋友。

孟和腹诽,将叶槐序和“男朋友”这几个字连在一起的时候,心脏漏跳了一拍。

“大家好。”清冽而疏离的嗓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孟和与盛清清毫无营养的斗嘴。教室里因为叶槐序突然出现而发生的那一点躁动也因此被压下。孟和回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前面那人。

叶槐序将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的身上后,脸上终于露出他进门后的第一个笑容。他捏起讲台上的一支粉笔,转身,在黑板上留下好看而利落的三个字——叶槐序。

“我是叶槐序,这学期教你们曲式与作品分析。”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孟和吓得连忙将脑袋垂下,直到盛清清跟她说可以抬起头了,她才抬起头来。

然后,孟和想跟盛清清打一架。

因为就在她抬起眼的那一瞬间,叶槐序的目光突兀地望了过来。

孟和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的右手在桌子底下抓着自己的衣襟,捏出几十条皱痕。

完了,完了,被认出来了……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句话。

好在叶槐序的目光在她身上只停了半分钟,就转开了,而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什么变化。

感觉到了她的紧张,盛清清出声安抚:“也许他不是在看你呢。”

这种话丝毫安抚不到孟和,她颇为怨念地瞪了一眼盛清清。

下一秒——

“那位同学,倒数第三排,五号,你站起来。”

孟和一惊,回头数了一下,心一沉,腾地一下站起,愣愣地看向叶槐序,沉下去的心脏又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你……”叶槐序抿起唇,眼里含有星星点点的笑意,“不是你,是你左边那个。”

她的左边是盛清清。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

孟和窘迫地坐下,脸通红。她刚刚那样子简直就像自投罗网……

不过,果然,叶槐序刚刚那个眼神——孟和撑起脑袋,闷闷地想——敢情她自己一个人纠结了半天,而叶槐序是明显对她毫无印象了。

她心里隐约觉得有一点点不舒服,只是,眼下的情况显然不给她多想的机会。

叶槐序问盛清清:“你在看什么?”

所以,他刚刚往这里看,其实只是因为发现盛清清在课堂上看电视剧了吧……

孟和再次受到一击。

盛清清不动声色地将iPad平放在桌上,推向孟和,嘴硬地说:“什么看什么?”

孟和伸手接住,开始试图将它拿下来,藏到抽屉里。她不敢有大动作,只敢慢慢地挪动,眼睛还得看着叶槐序,以免被他看出什么端倪。

可叶槐序突然动了。他松开鼠标,站直身子,突然迈开步子朝她们走去。

随着他跟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孟和感觉自己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好在叶槐序走到教室中间时,就停下来了,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但是,他并不直接揭穿她们。这让孟和觉得她和盛清清就像两个小丑,在做无用的挣扎。

叶槐序说:“巴赫、维瓦尔第和亨德尔是哪个时期的代表人物?”不等众人回应,他突然又出声,“你来答。”

他指向盛清清。

这盛清清哪知道啊?她胡乱地说了几个时期,自然是答错了。叶槐序微微蹙眉,突然指向旁边的孟和说:“右边的同学来回答。”

孟和正在悄悄百度,字还没打完,就苦兮兮地被盛清清扯了起来。

“是……”她抬头看向叶槐序,又在一瞬间收回目光,认命地开了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期。”

她破罐子破摔,回答得倒是坦然,没想到叶槐序闻言,突然就笑了,那笑声就跟他那天问她好不好看时一样——毫不留情地嘲笑着。

孟和发窘,想抬眼瞪他,可她又不敢。而叶槐序转过了身,走到了讲台上。

“你们两个坐下吧。我们继续来讲巴洛克时期……”

身后的同学开始议论:“刚刚叶老师说了半天的巴洛克,你们两个在想什么啊……”

孟和噎了一下,严肃地回答:“……在想美色误国。”

同学:“……”

晚上九点半才下课。

孟和所在的是他们学校的老校区,建校上百年,整座校园都透出一股特别古旧的气息,具体表现为——比如,这里的路灯几乎没一盏是好的。

这个点下课,她就要摸黑回去,好在从桥洞过去到宿舍楼那一片还是亮的。但从他们上课的这间教室到桥洞的这一段距离,只能靠他们的手机或者手电筒照亮。

孟和准备出教室的时候,叶槐序才将投影仪收起,正在低头整理自己的东西。教室里大多数的人都还没走,恐怕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能多看叶槐序两眼。但被众人观看的主人仿佛毫无所觉,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装进包里后,他的目光在教室里轻微一扫,笑起来:“还不走,等我请客?”

他不上课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容易亲近多了,于是,立马有女孩子应道:“那叶老师打算请客吗?”

叶槐序提起电脑包,不知想到了什么,侧了侧头说:“你们表现得好的话,期末我请客。”

教室里立马响起一阵欢呼声。

“妖精啊……”而在他走后,孟和立马就听到身旁的盛清清小声念了一句。

孟和无比赞同地点点头:“虽然你这个形容很狗血,但也很贴切。”

盛清清瞥孟和一眼,孟和本以为盛清清要为今晚被叶槐序抓到而爆发,没想到下一秒盛清清就变了脸,委屈兮兮地问:“我刚刚是不是被男神鄙视了?”

“啊?你的男神不是柏朝阳吗?”孟和故意不顺着她的意思说。

“孟和!”盛清清顿时拍起了桌子,“你简直不解风情!”

孟和趁她出手打自己之前,慌忙抓起背包跑了出去,才到教室门口,手机就响了,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乐勋然。孟和一边躲着盛清清,一边接通电话:“乐老师?”

乐勋然听她气喘吁吁的,就问:“你干什么呢?”

“打架。”孟和说,“跟盛清清打架呢。”

“又是你那位强悍的室友?”

“嗯。”孟和以前在公司的时候跟大家提起过盛清清,她问,“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乐勋然说:“下个周末有空吗?”

孟和想了想,说:“有。”

乐勋然说:“识月要办个聚会。其实就是几个校区一起联谊,你懂的。”

孟和一头黑线:“联谊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个兼职老师,不用参加的吧……而且,你这种根本不怕找不到女朋友的人,也会参加吗?”

乐勋然立刻就得意起来:“虽然小爷我魅力无穷,但总要给公司一点面子的吧。”

孟和:“……那我……”

乐勋然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也得去。”

“凭什么啊?”

乐勋然威胁她:“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那天趴在办公室午睡时说梦话叫叶槐序名字的事告诉他。”

“我什么时候叫他的名字了?”

自从乐勋然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孟和那天在舞蹈房偶遇叶槐序的糗事以后,他就总爱拿叶槐序来打趣她。

“啧啧啧。”乐勋然愈发得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孟和:“……”

能把栽赃陷害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毫无愧疚的人,也是很厉害了。

不过,虽然孟和内心十分抗拒,但到了聚会的那天,她还是被乐勋然拖拽着去了约定的地点。

他们到的时候,其他校区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孟和以前也参加过类似的联谊聚会——在她大一的时候。那时候,她一心想着在大学要好好谈一场恋爱,于是本着可以多认识一些人的想法,跟随社团里的众人一起去了。没想到,到地方以后,她才发现这种活动简直冗长而枯燥,能遇到真爱的概率是百分之一,而大多数的男生目的太过明显,侃侃而谈,交代老底,甚至还有人对她说,花一个月来追求一个女孩子,简直太漫长了。

孟和在一旁尴尬地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了,也不再对大学里的恋爱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她居然再一次被人赶鸭子上架似的拽来了。

她双手托住腮,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面上胡思乱想,冷不防旁边坐过来一个人。那人身上喷了很浓的香水,略微刺鼻,她本以为是个女孩子,没想到一转头,却看到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男人叫纪绪,是在中心校区教软笔书法的,孟和曾在几次去中心校区开会时见过他。那时,领导还在旁边给她介绍,说他来这里工作很多年了,几乎在公司刚刚创办的时候,他就在了。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什么作为,是以,到现在在职位上也没有什么提升,倒是公司里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女孩子,几乎被他撩了个遍。

孟和对他素来没有什么好感,这会儿见他坐到了自己的旁边,心里免不了有点抗拒。她态度疏离,偏偏他不知是没察觉出来她的反感还是装作不知,仍旧自顾自地问话:“……在公司还适应?”

孟和只好应付道:“我是兼职老师,谈不上适应不适应的。”

“还没毕业?”

“大三。”

“哦,什么专业?”

“数字媒体艺术。”

“新专业?”

孟和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着,也不知道乐勋然跑到哪里去了。

“算是吧。”

纪绪将手肘撑在桌面上,身子离孟和又近了一些:“有男朋友吗?”

这问题问的,她有男朋友,还会来参加这种联谊活动?

孟和彻底不想跟他说话了。她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后退开,想了想,说道:“有的。”

纪绪的脸色顿时就有点不好看了:“逗我吧?”

“是真的。”孟和继续瞎扯,正思索着该如何让自己有男朋友这件事变得更有信服度的时候,乐勋然突然推门进来了。

孟和眼角一瞥到他,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欢天喜地地站起来,还不忘侧头对纪绪说:“我喜欢的人来了。”

她故意把“男朋友”偷偷换成“喜欢的人”,这总不会影响到乐勋然的名誉了吧?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往门边一指。谁知,这时乐勋然恰好已经进门,而另一个人的一只手撑住了将要合上的门板。

孟和刚刚说话的时候,恰逢屋子里因为乐勋然的到来而安静了一瞬。于是,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房里应景地响起一阵唏嘘声,带头的便是乐勋然,他笑着说:“啧啧啧,想不到啊,小孟和,快跟小爷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盯上我家阿叶的?”

孟和眼皮一跳,目光落在撑着门板的那只手上,手指细长,白皙,骨节分明,好看而有力。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她抬头,通过只开了一半的门,望见叶槐序的脸。

忽明忽暗的光影在来人的脸上游弋了片刻,像水池里涌动游离的一抹不甚强烈的光线,在光滑的池底留下一些略显斑驳的痕迹。

门旁的人往后挪了挪身子,终于能将门顺利打开,孟和的呼吸一顿,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

上一次叶槐序之所以会出现在舞蹈房,便是由乐勋然带来的,说是请叶槐序来帮忙跟他一起排一个节目。但是,这一次公司内部的联谊会,他又把叶槐序弄过来干什么?

孟和心里微微产生一些异样,在惊吓与尴尬里,似乎还有一丝丝的……高兴?

显然,叶槐序和大家早就认识,互相寒暄了几句,气氛便又开始火热起来。孟和因为刚刚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表白”,被大家狠狠地调侃了一番。她窘迫不已,缩在角落里,完全不敢再说话,可大家明显不想放弃这个八卦,话题扯着扯着,不知怎的就又将她和叶槐序扯到一起去了。

她和叶槐序到底还不算熟悉,她也不知道叶槐序会不会介意被人这样调侃。

她想了想,还是出声阻止了他们,告诉他们叶槐序现在其实是自己的老师,想以此来阻断他们的胡乱联想。

“得了,你可别想蒙我们。”不料,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乐勋然截断了,他转头问叶槐序,表情似笑非笑,“不是说最近工作室要推一张新专辑,任务太重,学校里的工作已经辞掉了吗?”

孟和原本以为他们这一整个学期的选修课都是由叶槐序来上,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儿,她有些蒙,下意识就问:“那我们之后的课怎么办?”

听到她的话,乐勋然就笑了:“你急什么?阿叶既然敢放手,自然是因为已经给自己找好了接班的老师。”

孟和脸一红,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似乎有点儿过了,她抿抿唇,又听到叶槐序说:“嗯,都已经交接好了,之后就不用再过去了。”

一句话成功地令孟和垮了脸。

虽然在一开始得知叶槐序要来给他们上课时,孟和心里觉得纠结,但不可否认的是,除了纠结以外,更多的其实是开心——一种找不到缘由的、发自内心的愉悦感。她本以为自己这一整个学期都能见到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她心里觉得失落,之后也没有心情再和大家胡闹了,只是,众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心不在焉,仍旧兴高采烈地将她和叶槐序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

而好巧不巧,坐在她另一边的人却是纪绪。

孟和吧唧一下将嘴里的青提咬破,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好在大家在打趣了那么一两句之后,发现两个主人公,尤其是叶槐序,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后,就悻悻地停下了。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叶槐序的加入,大家胡侃了一会儿后,竟然开始一本正经地高谈起艺术和传承来了。

孟和素来不爱出风头,又加之她现在心里装着事儿,也懒得插嘴,只低头专心致志地吃东西。好不容易夹上一块她觊觎了半天的糖醋排骨,谁知坐在她左手边的纪绪手肘忽地一转,撞到了她的肩膀,她拿筷子的手猝不及防地一歪,排骨落下,好巧不巧地掉在了叶槐序的酒杯里。

孟和找不出能很好地形容酒水被溅出那一瞬间的拟声词。

包厢里倏地安静下来。

紧接着,乐勋然就开始唯恐天下不乱地嚷嚷:“啧,孟和,你这招用得好啊。”

孟和脸一热,也顾不上跟乐勋然贫嘴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叶槐序的衣服上被溅了星星点点的酒水,他的脸上也有一些。孟和心里又愧疚又赧然的,软糯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紧张:“叶老师?”

叶槐序凉飕飕地瞥了她一眼:“纸。”

“啊?”

“纸、纸、纸。”那一边乐勋然快要笑出内伤,飞快地抽出一沓纸巾递给孟和,“快给你叶老师擦擦。”

你叶老师什么的……

孟和毫无攻击性地瞪了乐勋然一眼,弱弱地接过纸巾,想了想,抽出来两张,递给叶槐序。

叶槐序的脸上很快就被他收拾干净了,但衣服还是有几点红色的酒渍。孟和愧疚得不行,咬着唇,在心里计算着,假如这件衬衫废了,她赔不赔得起。

偏偏这时纪绪突然往她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啤酒,一副要敬她酒的架势。

刚刚要不是他撞自己那么一下,她又怎么会把排骨弄掉?她这会儿生他的气还来不及,根本就不想跟他喝酒好吗!

但纪绪显然不愿意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不等她说话,就犹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后,他还将杯子扣了下来,笑眯眯地说:“来,我先干为敬了哦。”

孟和听着那个“哦”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此时她也是真的骑虎难下,现在大家都看着他们呢,她硬是拒绝的话,似乎又不太好。

孟和苦不堪言,但也没有办法。她端起酒杯,刚要送到嘴边,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横在了酒杯和她的嘴唇中间。

那只手的手指修长,不经意擦过她的嘴唇的时候,带着淡淡的凉意。

孟和一个激灵,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握住。

“叶、叶老师?”孟和惊讶。

叶槐序的眼神依旧淡淡的,却没看她,他的目光落在纪绪的身上:“你这是在我的面前怂恿我的学生喝酒吗?”

他这话说得不算认真,还有几分开玩笑的味道。

纪绪心里本就不快,四两拨千斤地回道:“你暂时代课而已,又不是正经老师,讲究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了,你不是辞掉学校里的工作了吗?孟和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了吧。”

叶槐序脸上的笑意也就消失了,他懒得跟纪绪再多说。他的手还挡在孟和的身前,这时他的手腕忽然一转,捏住孟和的酒杯,不等她反应过来,酒杯就被抽离。

纪绪的脸色顿时黑得不行。叶槐序恍若未觉,只声音冷淡地对孟和说:“虽然我现在不是你的老师了,但好歹曾给你上过一节课,所以,你听不听老师的话?”

忽略掉情景,这话单独拿出来听,他简直像诱哄小红帽的大灰狼。

孟和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答道:“嗯,听。”

女生的嗓音轻软,眼睛直直地看向叶槐序。许是因为包厢里烟尘弥漫,被酒气熏染着,她的眼里湿漉漉的,就像一只温驯的小鹿,无端让人心口发软。

叶槐序抿了抿唇,眼里有一点儿笑意:“那别喝了。”

清润的嗓音像在清透的茶水里浸泡过似的,忽地一下撞到孟和的心窝上,砰的一声,一瞬间炸出了无数朵烟花。

这无异于直接将巴掌打在纪绪的脸上,纪绪气得不行,当场就将酒杯摔在地上:“叶槐序,你什么意思!”

后者脸色未变,脸上的神色依旧很淡,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而不知是不是故意想怼一怼纪绪先前关于“孟和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了吧”这句话,叶槐序停顿了片刻,忽而抬手抵住嘴唇,轻咳一声,淡淡地笑道:“没什么意思,管教我的学生罢了。”

地下停车场里格外安静,只有零星的脚步声响起,孟和被叶槐序拉住手腕,脚步微微有些踉跄。

刚刚叶槐序和纪绪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她还以为他们会打起来,可转眼叶槐序却笑着拿起手机,说自己还有点事,要先走了。走的时候,他还顺手抓住了孟和。

他的这个行为不可谓不任性。

孟和偏头看他,灯光下男人的侧脸显得格外坚毅。他不笑的时候,气场十足,看起来很是难以接近。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开口,不咸不淡地说道:“对于不喜欢而且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没必要让自己受委屈。”

“啧。”

他话音才落,身后便有人轻声笑了一下。

乐勋然匆匆追来,还有点儿喘不过气来。停下步子,他便开始嘟嘟囔囔,揶揄叶槐序:“怎么,英雄遇见美人?我们叶老师也春心萌动、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么沉不住气,这可不像你啊。”

叶槐序早就松开了握着孟和手腕的手,回头看向乐勋然。要是搁在以往,他或许还会跟乐勋然斗两句嘴,可今晚他没有这种心情。

“在来之前,我跟我哥在一起吃饭,喝了点酒,心情不好。”他说得坦然,甚至还有点孩子气。

孟和有些讶异地侧过头,只觉得叶槐序今晚有点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乐勋然问:“哪个哥?”

叶槐序看了孟和一眼,淡淡地回道:“你觉得呢?”

“你那个堂哥?”

“嗯。”叶槐序揉了揉眉心,似乎颇为疲累。

乐勋然还想说什么,又听叶槐序漫不经心地说道:“累。我先回去了。”

说罢,他就迈步往停车场的深处走去。

等走了几步,似乎才想起还有一个孟和的存在,他停下来,转头问孟和:“回学校?”

孟和讷讷地答:“是……是啊。”

“顺路,我送你回去。”

孟和还未答话,倒是乐勋然似笑非笑地开了口:“快去,快去,好好把握机会!”

孟和:“……”

叶槐序带着孟和在停车场里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他停车的地方。

孟和走得气喘吁吁,深深怀疑叶槐序是不是故意在折腾自己。她捂住胸口,呼吸还未平稳,便见叶槐序靠在车门上,悠悠地问:“你会开车吗?”

“嗯?”

叶槐序微微蹙了蹙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车门,须臾,语气淡定地说:“我喝醉了,开不了车。”

孟和想到叶槐序刚刚在包厢里其实是没怎么喝酒的,又哪里来的喝醉一说?转瞬,她又想起他刚刚跟乐勋然说话时,似乎是提到了什么“堂哥”“喝了点酒”之类的……

难怪他今晚看起来这么不对劲。

孟和抬头看过去,叶槐序这会儿正倚着车门站着,看起来格外不舒服的模样。她往前走了两步,低声询问:“叶老师,你还好吗?先前喝了不少?”

“也没有很多。”叶槐序淡淡地回道。

他眯了眯眼,想到刚刚在叶珉那里,那几个人不断朝他敬酒时的模样,眼里不禁又浮起淡淡的雾气来。

他的酒量其实很小,尽管从小到大练了不知多少次,但就是一点长进也没有。那些外人不知道他不能喝酒倒还情有可原,但叶珉不可能不知道。而叶珉明明知道,却只坐在一旁看着,任那些人一杯又一杯地灌他……又或者说,那些人之所以灌他酒,正是叶珉授意的。

其实,叶珉也没有什么坏心,不过是心里过不去那一道坎,总想做点什么来发泄一下罢了。

他们之间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他想事情的时候,右手的食指无意识地勾住了钥匙环,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孟和没等到他进一步的回答,目光不由自主地就顺着他的动作来回移动着,最后也不知怎的,就开始注意起他的手来。

孟和其实并不是手控,但盛清清是,原因是柏朝年长了一双特别好看的手,甚至那双手都快要成为他的个人标签了。

孟和曾在她的逼迫下看过粉丝为柏朝年的手做的一段小视频,即便淡定如孟和,也不得不承认,男人的手长得好看,的确是很加分的一项。

叶槐序的手也好看,主要是因为手指长又细,骨节分明,但又不会显得过于宽大,总之,一眼看过去,它就比较容易抓住人的眼球。

旁边有人倒车出去,孟和侧身让了让,车的尾气喷洒出来,带出一阵难闻的气味。

等那辆车开出去后,叶槐序才慢慢地离开车身,站直身子,径直朝孟和的方向走过去。

这会儿酒的后劲似乎全上来了,他虽然看起来还是清醒的,但其实面前的事物在他眼里已经是摇摇晃晃的重影了。他晕得不行,眼角也生理性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泛着轻微的红色。空气里飘荡起丝丝缕缕的酒味,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在这一方静谧的天地里氤氲再氤氲,随着他的靠近,一直弥散到她的跟前,并且还有着愈发浓烈的趋势。

叶槐序此刻离孟和是真的非常近了。

地下停车场里时不时有人经过,偶尔有人的目光会疑惑地掠过孟和与叶槐序。他们两个都长得不差,这样面对面地站在一起时,倒也有几分郎才女貌的意味。

孟和仰头看着叶槐序,他的睫毛比一般人的要长一些,不算特别浓密,这会儿在停车场橘黄色的灯光的照射下,像被刷了一层蜂蜜。

他的呼吸喷在她仰起的脸上,像小动物身上的毛,也许是被风吹过,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脸,轻轻的、软软的,又痒得不行。

美色在前。

什么矜持啊、冷静啊,早已被孟和抛到了脑后。毕竟,没有人在面对好风景时能够丝毫不动心。

孟和在心里不断为自己找着此时心跳紊乱的合理借口,如同深夜的火车驶过山洞,轰隆轰隆,忽而叫人耳鸣起来。

耳畔嗡嗡响动。

偏偏那罪魁祸首还对自己的杀伤力毫无自觉,他甚至还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扶住孟和的左臂。这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他要来抱她。

绷了很久的那根弦在这一刻终于断裂。

孟和根本就没有办法镇定了。

“叶老师?”

“不要叫我叶老师。”叶槐序的声音闷闷的,颇有几分孩子气。

孟和被他这软绵绵的声音挠得心软得不行,就连声音也不由得轻了下来,跟他开玩笑道:“那要叫你什么?”

叶槐序想了想,说:“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况且,我又没比你大很多,当然是叫名字。”

他说这话时,表情既正经又严肃,孟和被萌得不行,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他抬起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孟和喉头一紧,将出未出的话语顿时又滚回到了肚子里。她的肩膀被他搭着,她顿时就不知该摆出什么姿势好了。她正要伸手去推他,紧接着又听到他哑着声音说道:“你别乱动。”

叶槐序的声音像浸了水似的,透出骨瓷一样的清凉质感,他同她挨得极近,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脖颈间。

“我喝醉了,站不住。”

原来如此。

说不上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微微感到失落,孟和任他将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暂时藏匿,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你需要我做什么?”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她的跟前,总是有原因的吧?

似乎极满意她的闻弦歌而知雅意,叶槐序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些许。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来,递给她,淡淡地吩咐:“给时雨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叶时雨来时,叶槐序正眯着眼靠在后座上,而孟和在旁边,双手紧紧地抓着叶槐序的手臂,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叶时雨在先前的电话里,就知道自家哥哥旁边还有一个女人了,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阮家那位姐姐,可听着声音又不像,问了半天才知道,这个只比他大两岁的女生是他哥哥的学生。但他最近在同班女生的带领之下,也看过不少所谓的少女漫画,他觉得他哥哥所谓的“学生”,不过是一个托词罢了。这姑娘跟他哥哥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这不,他刚来,就看到了这种令人想入非非的场景——肯定是他哥哥喝醉了,想要对人家小姑娘欲行不轨,小姑娘抵死不从,才会有此刻的这样一幅画面。

不知道叶时雨的这一番心思,孟和看见他,顿时就像是遇见救星似的,摇下了窗户,朝他招了招手,如释重负地说:“你就是叶老师的弟弟吧?”

叶时雨点点头。

孟和这会儿心情放松,话就不由得多了起来,跟叶时雨抱怨:“你哥哥喝醉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叶时雨立马表明立场:“我哥就算做了什么,也肯定会负责的!”

这会儿外面忽然下起了雨,积聚了一整天的乌云势不可挡地压了下来,突然响起的雷声盖住了叶时雨的话。

孟和也没听清,便自顾自地诉苦:“你哥哥他喝醉了……他刚刚……刚刚非要……”想到叶槐序先前的行为,孟和顿时就有点儿脸红,半晌才继续解释,“他非要脱自己的衣服……”她说着,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叶时雨,低低地说,“我自控能力那么差,只好绑住他了……”

叶时雨闻言一愣,这才看见自家哥哥的两只手腕正被一条领带紧紧地捆着,他顿时就有些无语,又不由得有些想笑。但是,他看孟和一脸严肃的模样,又不好意思真的笑出来,只好强忍着,表情看起来十分怪异。

孟和见叶时雨脸上表情复杂,心顿时也是一沉。叶槐序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她好不容易将他扶进车里坐下后,他突然就开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她试图阻止他,跟他交流,可也许是酒劲已经完全上来了,他根本不听她的话。她没办法,只好用他先前不知道为什么遗留在车里的领带将他的手绑起来了。

好在他喝醉了,也没什么力气,所以,孟和绑他时也没费什么力气。

可现在她都解释得这么清楚了,叶时雨还是这种反应,他不会还是要找她的麻烦吧?不过,她站在他的角度来想,也可以理解,毕竟,估计任谁看到自己的哥哥被人绑住,都会生气的吧。她想到这里,又苦着脸看了看他,语气特别真诚地说:“我就是怕自己会控制不了自己——会轻薄他……我也是为了你哥哥好!”

听到后一句话的叶时雨:“……”

叶槐序平时不跟家人一起住,在市中心买了套复式的小公寓。那房子离孟和的学校不远,刚好顺路,叶时雨便一起将她带回来了。

孟和原本是想等下了车之后自己走回去的,哪知她告辞的话还没说出口,叶时雨竟直接将叶槐序推到了她的身上,丢下了句自己明早还有自习课,便开着车子一溜烟地走了。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是从餐厅回来这一会儿的工夫,雨就已经停了,但空气里还飘荡着一些湿漉漉的味道,清新中又夹杂着些微的凉意。

叶槐序的个子比孟和高很多,他这样靠在她的身上时,她几乎要觉得他能从上面直接翻下去。他手腕上还绑着那条领带,灼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的脖颈上。

此时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孟和的脸有些热,她开始庆幸叶槐序此时是喝醉了的,这样她就不必直面这种尴尬。

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儿羞赧,她的心跳快得厉害,她慢吞吞地戳了一下叶槐序的手臂,问他:“你还能自己走吗?”

说到底,她还是有点想逃走。

虽然叶槐序长得好看,而她也的确觊觎着他的皮相,甚至——假如可以,她还想跟他谈场恋爱。但毕竟两人此时其实还不算熟悉,而她也不愿在他醉得神思模糊的时候,占他什么便宜……

孟和不确定叶槐序是否听见了她刚才的问话,因为他一直都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

叶槐序微微动了动身子,随着他身体的晃动,脑袋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他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刚刚在停车场,他不过是因为不舒服,而车子里又闷热得不像话,他就伸手想解一下自己领口的扣子,没想到这小姑娘竟如临大敌地将他的手腕给绑起来了。他当时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用不上,虽然心里头无奈,但索性也就由她去了。

先前叶时雨过来时,给他喝了点醒酒药,又在路上睡了片刻,他现在感觉稍微清醒了一点,便哑着声音对孟和说:“你把我的手腕松开。”

孟和的身子顿时就僵住了。叶槐序感觉到她的不自然,想到刚刚在停车场她和叶时雨的那一番对话,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也许是人在醉酒的时候总是与平常不一样的,这会儿他将头往下压了些,恶作剧般,嗓音低沉又喑哑地响在她的耳边:“你放心,我不怕你轻薄我。”

轰的一声,孟和的脸从脸颊一直红到耳后根。她手忙脚乱地去扯叶槐序手腕上的领带,但她心里太慌了,明明是很好解开的结,却被她越扯越乱,硬是用了比平时多好几倍的时间,才将那条带子扯开。

果不其然,叶槐序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孟和看着那一道浅浅的红色横在他的手臂上,莫名就觉得有一种旖旎的味道。她的脸一热,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天!她都在想些什么啊?

她有些窘迫又有些惭愧地抬眼迅速看了叶槐序一下,直到确定对方是真的对这个小小的痕迹浑不在意时,她才松了一口气,问他:“你自己能上去吗?”

叶槐序动了下自己的脚,又低头盯着孟和看。孟和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抬手用力抹了两下。叶槐序见状,眼里不由得晕开了一抹细碎的笑意。他的前侧刚好立着一盏路灯,柔和的微光照进他的眼睛里,像揉碎了一地的金子。

叶槐序语气淡淡地说:“你今晚留下来。”

“啊?!”

孟和顿时就石化了。

叶槐序瞥了她一眼,压住嘴角那丝戏谑的笑意,往前才走了两步,就又停了下来,回头,朝她伸出一只手来:“可能还要麻烦你扶我一下。”

孟和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叶槐序这人虽然平日冷淡得很,但骨子里到底还是有几分孩子气,而这种孩子气在他喝醉的时候,便表现得尤为明显。所以,这会儿他明明知道孟和都在想些什么,也可以三两句话跟她解释清楚,可他偏不说,只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走进电梯,又从电梯里出来走到他家的门口。

孟和心里七上八下的。

大概血液里也流淌了酒的凉意,叶槐序的手指冰凉,搭在孟和的手腕上,隔开夏夜黏稠的空气,让人格外舒服。

孟和他们出电梯时,恰逢住在他对面的阿婆出门扔垃圾。从没见过叶槐序带女孩子回来,阿婆的目光在叶槐序和孟和握在一起的手上看了一眼,眼睛立时就亮了亮:“阿叶啊,带女朋友回来?”

阿婆平时一个人住,叶槐序便经常邀请阿婆一起吃饭,这会儿见是熟人,叶槐序脸上的笑也真实了很多。

“不是女朋友。”他轻声解释,却又似乎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问道,“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旁边哦——”阿婆顿时生了倾诉欲,指指最里面的那一家住户,“几个小伙子一直在闹腾,音响的声音太大了,吵得我老太婆……这不,才刚刚停下来。”

叶槐序就说:“您快去休息,明天一早我就去跟他们说一声。”

阿婆立马眉开眼笑:“还是阿叶你好,长得好,人也善良得很哦……”她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瞥向孟和,那意思,就像是在暗示她要好好把握机会似的。

孟和简直哭笑不得。

等这段插曲落幕,孟和也知道叶槐序大概是清醒些了,于是又出声跟他告辞:“叶……叶槐序。”她有些别扭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已经到家了,那我就回去了啊。”

她说着,就准备转身下去,可叶槐序紧握着她的手腕不放。

孟和疑惑地看着他,仿佛刚刚那个无比理智地跟阿婆交流的人不是他似的,他将自家钥匙递到她的面前,用一副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我晕,看不清锁孔,你来开门。”

孟和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叶槐序是不是被人偷偷调包而来的。

直到孟和接过钥匙,叶槐序才松手,懒散地倚在身后的墙上,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没有抽,又将烟放回口袋里。

孟和心情复杂地转动着钥匙,紧随着锁孔里发出一道轻微的声音,门开了。

孟和知道自己此时也不好走掉,只好慢吞吞地跟着叶槐序进去。

叶槐序的房子很大,里面显得空荡荡的,整个房子里都被漆成了十分禁欲且冷静的蓝灰色,偶尔映出几块稍稍柔软一些的鸭嘴绿。玄关对面是一部旋转楼梯,楼梯是金属材质的,旁边的墙边立着一个黄铜衣架。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叶槐序的家,孟和几乎要以为自己进入了一个产品设计专业的毕业展。

玄关处的鞋架也是黄铜材质的,最上面一层就摆了两双拖鞋。两双一模一样,都是灰色的,鞋码也一样大。孟和还没从自己居然进了叶槐序的家这件事上回过神来,磨蹭了一会儿,也学着他的样子换上。那双鞋她穿着特别大,有种小孩穿大人的鞋的感觉。

叶槐序的房子布置得实在太有艺术感,而孟和恰好又是设计相关专业毕业的。虽然她学的是数字媒体,但总归跟艺术还是沾了边的,这会儿除了惊叹就是好奇,眼睛几乎不受控制地、大大咧咧地到处瞟。

叶槐序大概再也忍受不了自己满身的酒气了,将她领进屋子里,倒了杯果汁给她,就径自去了卫生间。

哗啦啦的水声在这静谧而封闭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孟和终于从眼前让她惊叹的室内布置里回过神来,紧接着又陷入另一种纠结里。

一想到正在里面洗澡的人是叶槐序,那个被无数的人仰望着的人,而她也……她好像,对他也有一点点好感。

很轻微却很明显的好感。

毕竟,他这种人设,对于还处在校园中的女孩子来说,确实太有诱惑力。

她不断为自己的心动找着借口。

然而,其实,除了紧张之外,老实说,她还觉得有一点纠结。

她的确喜欢叶槐序,也愿意相信他是正人君子,可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也确确实实没有办法让自己放下心来。总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他长得好看,但也没有哪条法律说长得好看的人就不可能是坏人了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

更何况,她跟叶槐序也的确没有熟悉到可以放心地在深更半夜里留在他家里过夜的地步。

左思右想,孟和最终还是觉得应该要保护好自己。她站起来,抓住自己的包就准备逃跑。大不了回头叶槐序问起来的时候,她就说室友找她有急事,所以她就自己先回去了。

不料,她刚走到门口,卫生间的门就咯吱一声,开了。她的脚步顿时就僵住了,循着声音看过去,叶槐序的头发大概用毛巾擦过,虽然还是湿漉漉的,但已经不滴水了。他穿着一套浅蓝色的丝绸睡衣,扣子一直扣到锁骨上面,遮挡得十分严密。

看到孟和停在玄关处的动作,叶槐序静了一秒,眼里浮光涌动:“你在干什么?”

孟和啊了一声,顿时觉得羞愧难当。她在心里独自防备是一回事,可此时被叶槐序发现当场抓包又是另一回事。这就好像把她的小人之心被赤裸裸地摆到了桌面上,让当事人看见,不管她的怀疑是否正当,但这种场面总归是有一点尴尬的。

“准……准备回学校。”孟和吞了吞口水,心虚地回道。

叶槐序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只是淡笑着指了指墙上的钟表,问:“你确定现在宿舍门还开着?”

孟和从善如流地看了一眼表——晚上十一点十分,宿舍楼已经锁了四十分钟。她一顿,对上叶槐序揶揄的目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原来,他不过是发现宿舍楼已经进不去了,才让她留下的,只是让她借住一晚而已……而她,她刚刚都想到哪里去了啊?

孟和囧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又看了一眼叶槐序。后者出乎她意料地没有说些什么话来取笑她,脸上依旧挂着那一丝浅浅的笑,眼底被对面的鱼缸投射出一抹清湛的蓝色,像浩瀚的星海,宽阔而包容。

孟和的脸微微发热,她抬了抬脚,又像乌龟似的慢吞吞地挪回沙发旁边坐着。叶槐序用毛巾擦了一下头发,也走了过来。电视机被打开,正在播着一档综艺节目,男女嘉宾和主持人互相调侃,气氛一派和谐。

叶槐序身姿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屋子里的空调调到恰到好处的温度,有一丝丝凉,但不会冷。

孟和搓了搓手,好半晌,才鼓起勇气开口:“那个……我刚刚……”

似乎是十分无意地,叶槐序嗯了一声,一下子就打断了孟和将要说出口的话。电视里的人仍旧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孟和却再也无心去听。

叶槐序坐直了身子,看向孟和,似乎是捕捉到了她的无措,他想了想,眼角渐渐漫出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怎么,怕我是坏人?”

他这句话说得很慢,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孟和一顿,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直白地将话题挑明。她搞不清他的态度,抿着唇没有出声,只觉得自己此时如坐针毡。

叶槐序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才发现里面没有水,他又起身去倒了一杯,喝了一小口,才继续念叨:“没想到你还不算太笨,不至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窗台上放着几株盆栽,月光照在枝叶上,在玻璃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影子。

叶槐序语气里调侃的意味太浓,半点也没有觉得孟和刚刚的表现是对他冒犯的意思,孟和微微讶异地抬起头来。

叶槐序姿态闲适,仿佛是在跟人侃侃而谈他的专业:“小姑娘是应该要谨慎一些的。哪怕我曾经给你上过课,但你跟我并不熟悉,对我也不了解,所以,你完全有理由怀疑我,这只是你正当的自我保护,一点错也没有。”他顿了几秒,将杯子又放回桌面上,换了个自己更舒服的姿势坐好,“所以,不过是正当的自我保护,你在愧疚什么?”

他的眼睛直视着她,目光有点儿锐利,又含着三分轻笑。

孟和匆匆地看一眼,又很快低头。

她难得听他说这么多话,偏偏她此时脑袋跟装了糨糊一样,来来去去也只捕捉到一点他的大概意思,以及——她觉得他说“小姑娘”的时候,简直像个老大爷。

而“老大爷”叶槐序却并没有听到她此时的腹诽,觉得自己做好了她的思想工作之后,他就心满意足地起了身,去旁边的柜子上翻出两个游戏手柄,又抽出个遥控器出来,跟方才那个苦口婆心的人完全是两个画风。

“你要是睡不着,就打会儿游戏、看部电影,声音放小点。”他顿了顿,又说,“最靠近楼梯口的那间是客房,新的被子在柜子里,你自己换。我实在撑不住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上了楼,仿佛刚刚那个一本正经地开导别人的人不是他似的。

孟和讷讷地应着,心里却不免觉得有些暖。

叶槐序这人看着冷情得很,面对所有的人都是礼貌而疏离的。她之前也觉得他冷淡,很难焐热的那一种,但今晚的这个意外,又让她看到了他的另一面——温柔。

明明自己或许才是真正受到伤害的那一方,他却还在担心怀疑他的人会有心理负担,反而在自己疲惫得不行的时候还耐心体贴地出言安慰——

是了。

这样的叶槐序,真的、真的很温柔了。

孟和抬起眼来,看向叶槐序的背影。旋转楼梯是镂空的,她就看着那个人影忽隐忽现的,心里忽地就浮现起他刚刚上楼前留给她的话——

被子自己换什么的……感觉好亲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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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不仅是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主持艺术学院对外进行学术交流的窗口,也是全国广播电视播音主持学术交流的一个平台。编者虽对来稿有所选择,但书中论文作者的观点并不代表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主持艺术学院或编委会的看法。我们将秉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欢迎全国高校播音主持艺术专业和其他相关专业的教师、研究人员来稿,对我国广播电视播音主持工作的现状和存在的问题进行分析,对播音与主持艺术专业教学发表自己的看法。我们也欢迎全国各地广播电台、电视台的播音员主持人来稿,就播音主持实践中的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
  • 九转玲珑决

    九转玲珑决

    沐家少年幼年被打碎丹田,寄人篱下,受尽耻辱,他能否逆袭人生……
  • 将军的填房妻

    将军的填房妻

    眼看路口就要变红灯,小娇开始加速,冲过去,不然就要迟到了!但怎么总感觉手上没劲儿,再加速。一辆右拐的油罐车从后面驶来,司机没想到这辆电动车居然会大着胆子冲黄灯,一个刹车没刹住便撞了上去。“啊……”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传出一声惊呼,待人们回头时,只瞧见一个急速的身影向着电线杆子飞去。‘咯嘣’小娇听到自己额骨碎裂的声音,犹如铁器钻入脑中一般,并且浑身支离散架,“好…………
  • 藏戏(E眼藏地行 卷四)

    藏戏(E眼藏地行 卷四)

    藏族是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藏族的聚居地以青藏高原为主,分布于我国西藏自治区、四川、青海、甘肃和云南等省。另外,尼泊尔、巴基斯坦、印度和不丹等国境内也有藏族人居住。藏族也是居住地海拔最高,距离太阳最近的民族。藏族有自己的语言文字,文献典籍的种类之繁,数量之多,内容之丰富,在我国各民族中仅次于汉族,位居第二。公元16世纪中叶西藏正式纳入中国版图后,藏民族成为中华民族大家庭的一个成员,与各兄弟民族生死相依,荣辱与共,共同创造了中华民族辉煌的历史。
  • 孩子拖拖拉拉,妈妈怎么办

    孩子拖拖拉拉,妈妈怎么办

    孩子拖拉的毛病并不是一天就能产生的,而且他那让我们倍感头疼的磨蹭举动,也不全是他自己的原因。其实仔细想一下,我们的很多言行,比如老是催促他,其实恰恰就是孩子变得拖拉的“罪魁祸首”。因此,要改掉孩子的毛病,我们首先就要作出改变。
  • 声声慢

    声声慢

    宋小词,本名宋春芳,生于一九八四年春天,在《芳草》、《长江文艺》、《山花》等文学杂志发表《滚滚向前》、《天使的颜色》、《还是一家人》、《铁骨铮铮》等中篇小说,长篇小说《所有梦想都开花》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公开出版发行,现为武汉市第八届签约作家。记得奶奶生前坐在大门边滚叶烟时,自言自语说过一句话,我是没人写,要写,我这辈子也能写出一本书来。那时我正坐在屋檐下的马扎上,咬着笔头为一篇作文急得跳脚。心想,得亏我不会写,会写我也不会写你,哼!我讨厌她就跟她讨厌我一样,我也不知道是哪儿得罪了她。按照村里所有人和亲戚六眷的看法是,她重男轻女。
  • The Woodlanders

    The Woodlanders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孟子一日一谈

    孟子一日一谈

    孟子用儒家“仁”与“智”的大手笔,为后世勾勒了整套的道德理念与人生规范,这种终极的人文关怀,对于我们现代人修身、处世、施政、生存等诸多方面,都极具有精神意义的指引作用。本书以原文、注释、译文、述评解读孟子的言行的形式,让读者感悟这位智者的政治观、人生观、价值观、伦理道德观,以祓除我们自身的人性弱点。孟子的思想是精神世界的一座高山,他充满思辨的语言为我们廓清了人性中混沌的迷雾,他睿智的思想为我们洞开了和谐的生存之门。走进孟子的世界里,体悟生活中的真谛和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