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宫湖心的凉亭里,两个风姿迥异,却都极为俊美的男子一边饮着茶一边聊这天。这两个人一个剑眉星目,慵懒中带着贵气,只是微挑唇角,就会让人觉得心神都被勾去。一个面如冠玉,雪衣墨发如画中仙,又似水中莲,只可远观。
人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当今陛下仅剩的四个皇子和一位公主便是这般,各有风采却是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容貌都生的极好。这殷长卿和殷长珏此时坐在一起,却是两种不同的赏心悦目。
凉亭顶部的边沿,每一面都挂了许多特制的铃铛,风一吹过就会发出空灵的声音,煞是好听。这亭子是殷长珏最喜欢的地方,也是他亲自设计的。
“听说近几日出了件轰动临安的大事?”
“这才多久,宫中的消息都传到你这清幽僻静的延福宫中来了。”
“镇北王府家的小郡主遗落了十多年,如今竟能寻回,也是奇事一件了,自然就动静大了些。”殷长珏笑了笑,他也不是多爱听是非,只是人眼睛看不见,其他的感官自然就变得敏锐了些。延福宫的下人们都在谈论这个事,他想不听到也难。
“都丢了十几年了,说找回就找回了。”殷长卿话里藏了些讽刺,他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找回来的所为郡主,必不是真的。
“这也应该算是极大的幸事了吧!”殷长珏一向都是如此善良,凡事都只会往好的地方想。
“那也未必,是福是祸尚不可知。”
镇北侯府找回来的所为郡主不是别人,正是风月阁的花魁初雪。这个初雪自从在风月阁挂牌先是凭借着一只《霓裳羽衣》舞夺下花魁之名,名动临安城。之后在灵隐寺相助老夫人,得了镇北王府一个大人情。不管陆离之事是不是她所为,殷长卿正想好好整治一下她的时候,她又成了镇北王府的郡主,直接被接到了王府。
若说这一切不是刻意为之,有人在暗地里谋划相助,殷长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即便是当初在破庙的相遇,只怕也是早在初雪的计划之内吧,让他也成了她局里的一部分。
“三哥此话何意,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殷长珏听出殷长卿话里对这件事似乎并不看好。
“这位认回来的小郡主,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说不定将来会掀起什么大风浪来。”殷长卿喝了口茶,缓缓道来。
“这么说来,三哥是认识这位小郡主了?”殷长卿对于他这个三哥还是了解的,虽然有个风流名,但是也就是图有个名而已,从来就没有什么女子能入了他的眼。他可是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过什么姑娘,还是带了些别样的情绪。
“就是年前名动临安的风月花魁,你之前提过跳《霓裳羽衣》的那个。”
说到这,殷长卿想起了那日的初雪,一袭白衣,眉目如画,身姿轻盈的像是花间精怪,只是一个眼神似乎就能勾魂夺魄。即便很是不愿承认,但是那日的初雪真的惊艳到了他。
“哦!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这么说来,殷长珏对这个女子就更是好奇了。
“还少有能让你感兴趣的人。”殷长卿看着自己这个五弟。
少年闭着双眼,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似乎是享受这时间的一切,似乎万物于他尽是美好。他的性格也一直是温润如玉,润泽如水。看上完全不像一个自小患有眼疾,始终活在黑暗里的人。
皇子间也只有殷长珏和他关系最好,大概是两人没有什么权利权位之争的关系。也因为殷长卿能体会殷长珏的痛苦。即便再淡然处之,被无尽的黑暗笼罩始终会让人发狂。
“三哥,你这又是在取笑我了。我日日在这宫中,从不见人生百态,又不像你,看尽了世间繁华。”殷长珏的笑里带了几分黯然。他只怕自己要在此处终老,永远也不知道宫墙之外是何风景。
“这有什么,等个时机,三哥带你去游历临安城。”殷长卿潇洒的一笑,只要殷长珏真的想要去外面,只怕以陛下对他的疼爱,也不会多加阻挠。
“好!”殷长珏也没有拒接殷长卿的好意,不管殷长卿这话是否当真,或只是为了宽慰,都是为了让他舒心。
殷长卿看着檐角上晃动的铃铛,想到了某次他去风月阁。彼时初雪还没有挂牌,每日里被安排了诸多的功课。那次他去找芸娘,初雪正在练一套新学的舞步。
她的舞衣上挂了许多精致的小铃铛,舞动起来叮铛作响,清脆的铃铛声和乐声合在一起,竟有种别样的风情。
他将她送进风月阁,就是知道她将来必能在临安城翻弄风云。只是如今她这诸多手段让殷长卿都有些惊讶,这风云起的比他想象中的还快,掀起的风浪也是不小。倒让他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只是看这姑娘的手段,只怕背后还有力量扶持。那么想要在帝京有所作为也不是难事,当初为何要找上自己。这是殷长卿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想用新月威胁自己?他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在朝中不得势,宫中也不受陛下重视,就连母妃也是幽闭宫中,母妃娘家姜氏更是多年前就被灭门。她想在他这里得到什么?
还有陆离,为什么要对陆离下手?陆离不过是一个醉心医术的大夫,他有什么让人忌惮的地方?她只是让陆离神志不清如痴儿一般,并没有要他性命,看样子只是不想让他知道什么,或者是……不想让他说出什么?
想到此处殷长卿皱了皱眉,他和陆离相识多年,陆离的事情他几乎都知道,若说有什么事是他不清楚的,只有十多年前他与药王和姜家的事。自从姜家灭门后,这件事就成了陆离的禁忌,他从不愿提起。
这个初雪看来不是和姜家之事有关就是和药王之事有关。现如今她被认作镇北王府的小郡主,只怕更有可能是和姜家有所关联。
“三哥,你在想什么?”殷长卿许久没有说话,殷长珏察觉到他的情绪有所起伏。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个十分有趣的人。”殷长卿回答的云淡风轻,却不自觉的上了心。
殷长卿不知道的是,初雪其实有想到他会推断出这些,她不让陆离清醒并不是怕殷长卿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是不能让他知道凤渊和新月的联系,不能让陆离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