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
沙漠的太阳落得很快。
刺目的廖白明亮,转眼化作一片沉沦的夕阳。
天地之间一片暖色,沙子是如金灿灿的黄色,天空是如沁满了鲜血的赤红。
她的眼里一片漆黑。
“嬷嬷……嬷嬷……”,她记得很久以前她还曾是个顽皮的孩子,可有一日忽然母后突然再也不见了,她的性子便很快消沉下去,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连云岫都提不起她的兴致来。唯一嬷嬷陪伴着她,照顾着她,慰藉她,给予她如慈母一般的爱。
而那个时候,嬷嬷也总偷偷拿了手帕抹眼泪,但更多的时候,她给她的是笑颜。日子慢慢过去些,她性子虽然回不到以前那般的活泼了,但因着嬷嬷细心的教导好了许多,甚至……变得更好了。臣子们说起她其她的几个兄弟姊妹来,都是以天真烂漫来形容,而对她却被称赞做天资聪颖,就连父君都对她赞不绝口,更胜皇子般地宠爱着。
在她八岁那年,一手将她带大的嬷嬷生了一场大病。她在病床上辗转了大半年,几乎就要丢掉了性命。可是在双脚踏入鬼门关的那一刹那间她又艰辛的爬了回来。
大病初愈的嬷嬷已是年逾半百的老人了,但因为平日的保养,看起来也不过四十三几。可经过了那一场大病的折腾后,她的青发转瞬花白,皱纹布满了面庞,仿佛在短暂的时间里老了十岁。
她又开始见她偷偷的落泪了。
她却从不找她倾诉苦衷,直到一日,嬷嬷将一瓶青碧色的药丸放在她的眼前。她告诉她:“吃下去。”
“吃下去就可以活下去。”
“吃下去,那个人就会心甘情愿的保护你!”
她乖乖地吃了。
从而眼睛里的颜色变得比天空和大海更加湛蓝,也是因此,她很幸运被选入了寂塔司修行。她从不知道在她缺席了的那些年里嬷嬷都经历了什么,但唯一可知的一件事是,在那之后的很多年,她一直都平安无虞。
一直以来,她都如母亲一般的护着她。
直到最后,这个老人死在了她的怀中。
“嬷嬷……”,她伤心欲绝,却因为身上扎入的那半片刀刃动不了半分,神思消沉中她轻声呢喃,“好累啊嬷嬷……我累了……我……要歇歇了。”,她渐渐地将头低下去。
两具薄弱的身体被钉得死死地,戈梅拖着他长长的肠子等候多时,直到那个年轻女人将头直直地垂了下去,连鼻眼都贴在了老人的肩上他才将手里的刀用力的抽回。
刀片“铮!”地一声,从筋骨的裂缝里被拔出,戈梅喘着粗气得意地哈哈大笑“可恶!让我……取了你的头颅带回大营去。”他将手伸向那女人的头发,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刀,欲要斩下她的头颅。
可因为肚子上的伤,这一切他做得都颇为费力,可是一想到只要能将这个罪孽颇重的女人带回去,自己便可以享受到英雄般的荣耀,他便觉得一切都值了。这个男人还做着每个北漠男子都有的英雄梦,可将目光探一眼周身四侧,却还是忍不住感到了瑟骨的寒意——这个女人啊真是可怕。一人便杀了他那么多兄弟,就连机警的南梭都糟了黑手,还好自己一度装死,才得以找到突破她的机会。这样的女人,如果是死了,怕也会变成充满怨念的厉鬼吧……想到这里,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高兴,还是该感到可怕,只是冷笑了一下,像是在为自己壮胆:“嘿嘿……老子可没这么容易死。”
他正这么说着,忽然感觉手背发凉,低头却瞧见五根惨白的纤细的手指搭上了他抓住她头发的手掌,他心里心里陡然一慌,竟然像是见了鬼一般不敢动弹,连自己手上还握着刀都忘了。
那个已经死掉的女人抬起头来,用一双红瞳幽幽地注视着他,如同厉鬼归来。
“那么……你呢?你叫什么?戈……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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