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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霸蔑视金钱却被金钱打败,非常失落,找到张定坚,知道他不会关心自己的困难,就问四华的下落,素日信口开河的张定坚好像换了一个人,缄口不言,果然是该说的滔滔不绝不该说的守口如瓶!学霸怎么也学不到他这本事,并认为这不是一个作家应该有的本事,作家就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学霸只好问张定坚初恋的下落,张定坚对这个话题倒是感兴趣,他说到市里打听过,暂时还没有找到人,但已经打听到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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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霸回忆起张定坚追求初恋的往事。
“你是天上的月亮”的下一句是:“我是田里的乌棒”。
乌棒即乌鱼。
张定坚说得他的的爱情天花乱坠,其实他的爱情也并不高明。
他的初恋在供销社新华书店卖书,是供销社里最清闲的工作。
那初恋名叫夏琼。由于太美,身材窈窕眼睛水汪汪睫毛又很长,总之整个一个水汪汪,所以常常在她打开店门后就准时站满男青年,即使那些忙着上班的,也绕道到这里报个到。
男青年们不敢站在她的对面,都站在两边。
那条街的人们就说她女皇上朝了大臣朝拜了,女皇坐中间,大臣排两边。
是的,那时学霸上学放学经过这里都看见过此情此景。
那些有资格跟随女皇上朝的大臣,都是本地颜值与才华都够格的时髦青年知名人士。
例如拉小提琴的方五方六两弟兄——出身著名美男美女家族;例如歌唱家张金——嗓子好,长得书生一样;例如胡和——川剧团二胡演奏家;例如谭七——镇上第一美男,善吹口琴;例如袁大,川剧团青年演员……
张定坚虽美,还没有资格充当女皇陛下的大臣,一则才艺不够,二则非知名人士,三则不是秀气高雅的美,满足不了女皇的虚荣心和审美观。别说他张定坚,连身材高挑出类拔萃多才多艺又在全镇人民仰望的地质队工作的荣生也不够格。当时古镇外出工作的青年,最想去的就是地质队,其次保密工厂,其次铁二局修铁路。与地质队并驾齐驱的,是到汽车运输十二队开汽车。
张定坚不服气,他认为文学高于音乐高于二胡小提琴手风琴川剧,高于一切。他从来高于一切,但还没有几篇作品,就是个翻来覆去的“头满白发龄未到”,吹口琴呢,刚开始学,“噗噗噗噗”的不优美。
他于是发挥优势,写情书。
“什么呀?什么‘高尚的爱情’,什么‘伟大的女性’,不懂!”
女皇不喜欢情书,当面训诫曰。
张定坚接旨,立刻尽量通俗易懂,并深恨书本害人,什么高尚伟大的爱情,别以为我张定坚不懂,我耍的女朋友比你那些书呆子作家多十倍,只不过我不说!爱情根本就不是你们那种说法!书呆子书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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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当张定坚回忆起被女皇训诫的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就产生幻觉,到处说其实女皇是他的初恋。
那些当年的大臣们不服,就说:
“‘什么呀?半壶水响叮当!’——这是女皇的批示,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她告诉我们了。”
有一个就说:“你写的什么文学?啊,‘你是天上的月亮,我是田头的乌棒‘!”
其他大臣就起哄:“你是山珍海味,我是泡酸菜!”“你是貂蝉,我是董卓!“你是草原,我是阴沟!”
张定坚知道夏琼会写诗,相信这一切调皮话女皇说得出来,于是头垂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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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张定坚毕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拿出舌战群雄的本事,问大臣们:“你们说的,还是夏琼说的?”
大臣们当然异口同声:“夏琼说的!”
张定坚大喜,喊道:“你们既然没有夏琼的水平,你们有什么资格追求人家?”
大臣们低头一想,不应该是张定坚这种说法,他们个个风流倜傥身怀绝技,但又不知道怎样驳斥张定先,不知道从何说起,何况哪有大街上夸自己的道理。
张定坚见大臣们无言,立刻说道:“只有我的文学,才配得上她!”
说完转身走了。
大臣们回过神来,都说不对不对,随便挑一个出来,他张定坚比得上哪一个漂亮?
他们有所不知,假如他们这样反驳张定坚,张定坚一定会说:“爱情在于内心,不在于外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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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定坚现在告诉学霸,他已经打听到夏琼的住址——就在广场旁边那条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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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霸说,爱情面前人人平等,你没有平等意识,总是想着特权优惠!
张定坚说:“你这是要挨批判的那一套!你思想立场有问题!”
学霸说:“你有没有搞错?平等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