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清河市,清河一中。
夕阳斜照,白云晕黄,天空静好,偶尔一两道强劲的风吹落树上的残枝,也无人知晓,若不是有新闻联播天气预报,可能没人知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手抓饼七块钱一个,走过路过的尝一尝喽!”
“正宗防滑拖鞋,仅仅二十块钱,各色各样应有尽有,包您满意!”
“最新一期《知漫》热卖中,二十块钱,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喽!”
校门口的街道里回响着小贩们卖力的吆喝声,穿着蓝白色校服和军训迷彩服的学生们像潮水一般从那道镶着银色四字“清河一中”的牌匾的铁门出来,像水龙头的水被拧开到最大,人群四向奔涌,涌向小摊,涌向小吃店,涌向书店,整条街道,好不热闹。
在人群躁动的街上,清河一中路口的芒果树下,一道灵俏的身影被夕阳悄悄地罩着,身体四周缀着淡淡的金光。
穿着迷彩服背着书包的高梦正站在树下等人,因为军训被晒黑的脸使得她看起来就像猴子一般,她额尖全是汗,额前的刘海湿哒哒的,就像煮不熟的面条卷在一起,一条一条耷拉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野丫头,倒是藏在镜片下的眼睛,一如往常般玲珑剔透。因为高挑的身材再加上虽然狼狈但眉目清朗神情傲气且自信,站在来往的人群里,亦是显得相当出众。
无意间撞进她那双藏在眼镜片后面的眸光的人,总是不自觉地放慢了前进的脚步,若有所思悄然而去。
那是一双长得极其标准的桃花眼,眨巴一次,有着夜半无声昙花一现的惊艳,尤其是在这闹市里,美得惊心动魄,那眸光似水,澄澈中点缀着点点星光,像前世的情人,在时空的缝隙里静静地凝望着你。
高梦,清河一中高一年级的学生,清河高家的第三个女儿,从小备受宠爱,她长相清纯,性情活脱,古灵精怪,撒娇时像猫,发狠时像狼。
星期五原本是要上晚自习的,但军训大会结束的时候,学校就发了放假通知。
原因是台风“海燕”将席卷清河市,伴随着大暴雨。受“海燕”的影响,一中的全体同学晚上都不用再上晚自习,直接放假回家......有的学生家里比较远,则直接住在宿舍,但此时也趁着热闹,像小松鼠一样,出来买东西,储粮。
高梦的家不远,距离一中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但若是堵车的话,就不好说了。
而她之所以站在路口,是等她家高美人来接她回去。
少女耷拉着脑袋,望着陆陆续续被家人接走的学生,还有来往的车辆,嘴里嘀咕了一句“怎么还不来接我啊!”
抬头远远地似是瞧见了什么人,她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贼亮,咧嘴“嘿嘿”一笑,两排雪白的牙齿露出来,狡黠得像山寨土匪似的。
周安安背着书包戴着耳机,一手拎着吉他一手拿着手抓饼,哼着小曲,低着头,正朝高梦在的这个方向走来。
“周安安!”等她走近自己,高梦学教官严肃的口吻吼她,分贝有些大,惹来不少周围人的注意。
“到!”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以为又被教官训斥,正恍神的周安安下意识地回答“到”,然后迅速做出反应,两腿并拢,脚跟相靠,就差一个敬礼了。
那严肃场面,周围不少同学投来“这怕不是个傻子吧”的目光。
“哈哈!逗你的!”罪魁祸首高梦站在一旁,忍着笑意。
周安安深深地咽下嘴里的饼,呼了一口气,这才嗔怪道“高梦!我差点就被这口饼给噎住我这条小命了”说着她将身上重重的吉他扔给高梦,然后继续吃手抓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安安,你肩膀有虫子!”高梦语气严肃,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对周安安说着。
正在吃东西的周安安顿了片刻,苦着一张脸,半秒钟后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跳了起来,一只手胡乱地拍着自己的肩膀,恨不得拿把刀砍了算了,看起来就快要哭起来似的。
周安安,高梦的新朋友,和她一个班。周安安身高一米五七,身材娇小,长相可爱,有点婴儿肥,短头发,擅弹吉他,喜欢哼周董的歌,缺点是胆小,超级怕小虫子,有多怕呢?据高梦了解,她若是见到一只小虫子她都能虚脱一整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谁安慰都没用。
军训的时候周安安坐灌木丛旁边休息,手意外碰到了一只螳螂,她直接吓晕了过去,还被人抬到了校医室。因为这件事,她给教官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也因此成为教官的重点关注对象,时不时地被点名出列。
见某人怕虫子快哭了,在她身前乱蹿乱跳,高梦觉得自己貌似玩得有些大了,急忙按住她的肩膀,解释到:“逗你的,逗你的!”本想满脸歉意,但还是忍不住露了七分笑意。
周安安一脸委屈,周围人都看着,她想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内心哀嚎,自家好朋友,也只能忍着。
“这次放假,下周星期一才能见到我,别太想我呦!”高梦眨巴着眼睛,对着周安安挑挑眉,俨然一副不良少女的样子。
“多谢高大小姐的不见之恩,三天不用见到你,我的寿命最少可以延长三十年”周安安咬了口饼压压惊,含糊不清地说着。
高梦闻言,也不恼,低声笑到:“姑娘我本就良善,不必如此客气!”
“为了能让自己长命百岁,我打算今后一定要离你远远的”周安安控诉的语气,就好像被高梦压迫了几万年一样。
“哦豁,是吗?只是可惜了我老家院子里的葡萄藤喽,爬满了篱笆架子,结了好多葡萄,又大又圆又甜,还有那梨树上的......看来你是不想吃了的,那我也不用大费周章地从老家带回来了,甚好甚好!”高梦一边嚷着,一边点头。
说完之后暗暗倒数三二一,果然默数到一的时候,身前的人像刚充满电的机器人一样,在卡壳半天之后,终于想起来了什么,跳了起来。
周安安想到了早上和高梦说好的事情,她当时刚从学校超市回来,手里拎着一盒切好的西瓜,跟高梦抱怨着学校超市卖的水果好贵,高梦朝她眨眨眼,我老家种的葡萄熟透了都没人吃,要不要带些来给你?
某个省钱小吃货对着她狂啄米。
“哎呀!我良心好痛,三日不见你,我至少要减寿三十年”周安安哀嚎着,弯着身子手捂着肚子,假装很疼的样子,装不过三秒,吃货本性暴露,眉眼上挑“葡萄记得下周一一定要带来哈!”
高梦两腿站得笔直,神情故作倨傲:“看在你这拙劣演技的份上,我勉强答应吧!还良心痛,你连心都没有哪来的良心!”小小年纪,早就把自个的心许了别人,瞧见一道修长的身影靠近她们,高梦朝周安安挑挑眉“看,你的心来了。”
周安安转头,看到林沉远远走来,瞬间站直了身子,挺起腰板,手里还剩一半的手抓饼直接丢给高梦,然后又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吉他,微微侧身转向林沉,眉眼含笑道:“林沉你来啦”。
这一系列的动作她就在眨眼之间完成了!高梦震惊地看着她,又看看手里她甩给的饼,油油的,内心万马奔腾。
林沉,高三生,一中尖子班腾飞班的学生。能进腾飞班的每一届只有年级前五十个同学,基本上算是清华北大的准新生了。
周安安和林沉两人从小就订有娃娃亲,周安安的母亲去世后,她父亲常年在外工作,所以她就被寄养在林沉家,她从小就喜欢林沉。
“你朋友?”林沉背着斜挎包,走近她们,淡淡地看了眼高梦,周安安点头,像极了小媳妇。
“她叫高梦,我的同桌,好朋友!”
“嗯!”他点头,表示已知道。
“走吧!回家。”他继续道,伸手帮周安安拿那把笨重的吉他,转身走人,背影潇洒。
“梦梦,我先走了,星期一见啊。”周安安留下话,匆匆跑去追他。她边跑边回头,朝高梦无声喊道“别忘了葡萄啊!”
“临走还不忘葡萄!果然是吃货”看着两人的身影,高梦微微一笑。
这林沉,果然高冷,和安安小盆友说的一模一样。
“你是不是又偷吃那些路边摊的东西了?”林沉冷冷的语气远远地传来,高梦能听见周安安尴尬的笑声以及底气不足的否认声。
慢慢的,两人的人影渐渐消失在高梦的视线里。
“老板,这是200块钱,我要那套易心的《从前》”一道清稚急促的声音响起,一抹清瘦的身影猝然撞进高梦的眼帘,扇南柯!
少年穿着迷彩服,背后流满了汗,将自行车匆匆停在书店前。他手里拿着一叠钱,都是一些十块钱还有五十块钱拼凑在一起,汗从他额头上沿着耳际滑下。他喘着气,紧盯着书店老板,生怕被告知自己来晚了。
扇南柯,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但其真实年龄才十四岁,听说小学的时候连跳了两级,跟他同一个年纪的人,都还在读初中。而他,和十六岁的高梦一个班,是班里年龄最小的人。清河一中有初中部,而扇南柯就是清河一中初中部出来的。
初中时候的他,因为成绩优异,尤其是英语,所以经常代表学校去参加英语演讲比赛,他性格又温雅,没有一般男孩子的淘气,很多老师都喜欢他。
虽同在一个班级,但一开始高梦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只大概知道这个人这张脸,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同学,扇南柯。
真正让高梦记住扇南柯的,是在一次下楼梯的时候。
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左右,军训途中休息时间,她摘下鼻梁上有些厚重的眼镜,坐在灌木丛旁边,突然想喝水,才想起水杯被忘在教室了。
周安安累死累活地闭目养神着,于是高梦便一人风风火火地跑去了教学楼四楼教室拿水杯喝水。
她上楼的时候没注意到自己没有戴眼镜,楼道里的灯光有点昏暗。等她一股脑下楼下到二楼的时候,有人正在上楼,而那个人恰好是扇南柯,她抬头扫了那人一眼,因为高度近视又没有戴眼镜,只看到模糊的轮廓,并没认出是谁。
她只是匆匆一瞥,而后快速收回目光,继续看自己脚下的路。
惊的是,她什么也看不见,昏暗的灯光下深色的台阶连在一起就像一块平地,她看不见阶梯的边界,但是脚却早已迈出去,当意识到自己踩空了时,她尖叫出声!
“呀!救我!”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安静的楼梯里回荡的全部都是高梦的声音,她甚至听到自己貌似还破了音。
电光火石之间,她感觉到那个模糊的人影晃到了她的前面,而她就像成熟的果实砸向地面一样砸向了他。
等高梦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架在扇南柯身上,她的手颤抖着缩在他的胸膛,脖子很不雅观地架在对方的肩头上。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还能感受到他那双手,此时正握住她胳膊,温度高得有些烫人。
高梦觉得自己像要被处斩的犯人,他可能太瘦了,肩头很硬,肩骨卡得她脖子很疼,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多半要废掉了。
高梦站好后,忍不住咳了一下,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摸出一道印来,疼得她忍不住抽气。
“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要不要去校医室?”清稚的嗓音,紧张的语气,双手无措到抓着衣领,这么紧张关心她?难道是熟人?
可她在清河一中没啥熟人啊!
高梦忍不住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少年五官清俊,唇红齿白,剑眉紧皱,眉宇间一股稚气,眼里像点缀着几盏灯笼,亮亮的,暖暖的,糯糯的。
这张脸还挺熟悉,高梦的脑子停机了一会,终于想起他是同班同学,扇南柯。
“有事咧!喉咙疼,我又瞎又哑的话你可得娶我!”她这话完全没经过脑子。
话一说出口,高梦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空气静默,气氛诡异,扇南柯眼神惊慌闪躲,脸撇过一侧,不敢直视高梦。
高梦感觉自己全身十亿个细胞都在尴尬。
她干笑了几声“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哈!”然后一脸正经地看向他“刚才多亏了你,没事了,谢谢你!”甚至还相当郑重地朝他鞠了个躬。
“嗯!”扇南柯低声回应,然后移步上楼。
楼道里没有再听到南柯的脚步声,高梦耷拉着脑袋,一脸痛苦,难受得扶额。
因为,她近视,却该死的看到了扇南柯的脸。
他的脸很红很红,耳根子也是,但嘴角却带着笑,是那种青涩纯真又烂漫的笑!就像一朵本就含羞的花,被她这么一闹,就开放了。
她刚才是调戏他了,而他,是经不起调戏,脸红了?
靠,她有病吧,调戏扇南柯!高梦内心哀嚎,忍不住伸手打了下自己的脑袋瓜。
之后的几天,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了。因为每当扇南柯见到高梦,总是会带着羞怯的笑特意跟她问好,相当乖巧的模样,惹来周围一大堆男生起哄。
害怕真的引起了扇同学的误会,高梦再也没敢跟南柯说过话,见着他的时候也会远远地绕开。自那之后,两人军训期间可以说几乎再没什么交集。
夕阳之下,那身迷彩服似乎有些炫目,他的脸因为军训晒的,有点黑,倒让脸上的青涩褪去了不少,只是他太瘦了。
“谢谢老板!”扇南柯伸手接过那套厚厚的,还包着胶的新书,视如珍宝,规规矩矩的把它们放进自行车的篮子里。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转头看向这边,视线和高梦的对上。
周围的声音好像突然被什么吸走了一样,高梦远远地看见,他在人群之中,脸渐渐红了起来,然后对高梦笑了笑,左手还不知所措的扬起,挠着后脑,眼角溢出欢喜之意。
他该不会以为她是喜欢他,才调戏他的吧!
高梦僵直地站着,内心万马奔腾,感觉一群乌鸦从她头顶飞过。
要怎么做,才能让扇南柯知道自己并非对他有意呢?若是他并没有那个意思,是她误会了,岂不是很尴尬?
这可真是世界性难题!高梦心想。
“看什么呢丫头,我看你等我是假,要密会小情人才是真吧!叫你几次了你都不应”一双纤细的手挑起高梦的下巴,将高梦的脸强行转回来。
高梦见到来人,无聊翻了个白眼,打掉对方调戏她的手。
高美人一身过膝红裙出现在高梦身旁,她高扎着马尾,竖长直的头发垂及腰间,妖娆的身子显露无疑,她打量着高梦,然后顺着高梦之前的目光看过去。
正好看到那个骑着自行车穿着迷彩服的少年!
“你小情郎?喜欢就抓回去当压寨大王啊”高美人调戏到,高梦瞟了她一眼,恨得牙痒痒。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调戏扇南柯了,都是旁边这位,每天都在给她灌输这种强取豪夺的思想。
“高老师,您,真无聊!”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姐我这是关心你,怕你狗粮吃多了,会发狂!哈哈”高梦看她嚣张地笑着,气得转身就走。
高美人在她身后继续说到:“啧啧啧,还生气了!去哪?回来,你姐夫的车停在这边呢!”
听到她的话高梦又折了回来,看到姐夫沈清淮的车,便打开坐了进去。
高美人是人们对高梦二姐高雪的称呼,二十四岁,长相俊美,眉目清秀无比,一双桃花眼,傲慢却有情,她比高梦大八岁,性格热情火辣,做事干脆果断,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后来清河一中当生物老师。
丈夫是青梅竹马沈清淮,三十岁,大学副教授,在清河民族大学授课。
“姐夫,你管管你女人吧!”
“别跟雪儿一般见识,看看这是什么!”沈清淮抽出一盒甜点,递给高梦。
他穿着白色衬衣,侧脸微微转向高梦,那双清澈的眼看着车外的高雪。此时高雪正在跟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说话。
只要沈清淮和高美人在一起,你永远也看不到沈清淮的正脸,除非你是和高美人站在同一个方向。
对于这一点,高梦早就见怪不怪,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手上的甜点。
高雪坐进车里的时候,对沈清淮撒娇道:“清淮哥哥,人家也要甜点嘛!”声音嗲嗲的,她努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把脸凑到沈清淮面前。哪还有之前那副“老娘道上混的”的模样。
一身红裙,雪白肌肤,衬得她此时格外妖娆。沈清淮低头,在她红唇小酌了一下,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高雪这才满足地退回副驾驶上,带好安全带。
高梦塞满嘴里的甜点差点全喷出来。
靠靠靠!还有这波操作!
当高雪说要甜点的时候,她以为手上的这份会被她老姐给“祸害”,于是努力地往自己的嘴里塞。
结果,高梦差点就被这猝不及防的狗粮噎住一条小命。
“喂喂!我还是未成年人呢!”她不满道,他们竟然在她这个未成年人面前亲亲,放肆!
沈清淮听到高梦的嚷嚷声,低声笑着,启动车子。
“哪里有人?”高雪故意四处张望,最后看向高梦,对高梦继续道“哦!单身狗,抱歉啊,我记忆不好,忘了你,来给姐汪一声来听听!”
“高雪!你这个可恶的女人!”
“清淮哥哥,她吼我!她竟然吼我。”高雪向沈清淮告状,假装出一副委屈,担惊受怕的样子,继续道“人家好怕怕哦”。
高梦以为他们夫妻俩会合起火来欺负她这只单身汪。心想即使一个人也要活出一群人的气势来,不能输!她高昂着头,神情傲娇无比,“就吼你咋地”。
“乖,最佳女演员奖是你的!”别演了,沈清淮安慰妻子高雪,而后认真开车,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高雪一脸懵,也没料到沈清淮竟冒出这一句话来。
“哈哈!奥斯卡金奖也是你的。”高梦补充道,没想到夫妻一条船翻沟了。高梦终于知道,什么是邪不胜正了。瞧瞧,此时的高雪,可是半点气焰都没有,只回给了高梦一个“这次让你嘚瑟”的眼神。
穿着迷彩服的少年,夕阳打在他俊逸的面容上,风吹鼓他的衣袖。他澄澈的眼眸失神地盯着那辆远去的白色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