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漆黑无比,车灯刺眼,四周的寒风灌进衣襟里面,身体仿佛置身在寒潭之中。
有人将她抱了起来,她看不清抱她的人是谁,也闻不到对方身上的味道,只知道他的身体很温暖,很熟悉,不同于钟焕然的灼热,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温度。
她喊了声:润生哥哥?
对方喉结上下微动,对她说了什么,她听不见,回眸看见几个男人,脸上涂着迷彩,朝躺地上的钟焕然踢了几脚过去。
然而钟焕然纹丝不动,像没有了知觉一样,只是眸光灼灼地透过众人向她看过来,嘴角噙着一股笑意,与惨白的唇边血迹相融,诡异得很,像刚刚进食完的猛兽,血迹糊了半张脸。
钟焕然隔着人群张口对她说了什么,她依旧听不到,可是却凭着他的口型理解了他说的话。
她心头猛烈地跳了一下,再看不到他的脸,因为旁边的人围了上去,继续对他一阵拳打脚踢。她知道,肯定是那药剂的作用,让他毫无反击,否则这些人和他,双方铁定有一场苦战。
他说,我会去找你的,宝贝!
那张沾染着血迹的惨白薄唇还有那双阴鸷邪气的眼瞳,闪入她的脑海里,直直盯着她,像厉鬼索命。
高梦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自己熟悉的天花板。相思苑,她的房间,有些灰暗,只有一盏小小的床头灯开着,应该是白日,厚实的窗帘压住了外面的日光,一缕细微的光线偷偷闯进来,撒在她紫色的被子上。
她松了一口气,一想到钟焕然还有那天的场景,她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她永远忘不了,高梦狠狠吸了一口气,靠着枕头坐了起来。
“咚咚”有人敲她房间的门。她清了清嗓子,喊了声进来。
颜禾女士端着一碗黑浓浓的什么东西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冒着热气,高梦眸光暗了暗,对她笑了笑,喊了声“妈妈”,朝她怀里缩去。
颜女士揉了揉怀里小女儿的脑袋,叹了口气,距离她出事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她当时候人在国外,听到高梦出事的时候直接吓晕了过去。
她从国外赶回来在医院见到她的时候,被医生告知她失去了听觉还有嗅觉,至于原因,还没有查出来,只大概猜测,是中了毒的缘故。
经过一个月的调养,中药大碗大碗地灌,她的听觉已经恢复正常,但是嗅觉,依然没有任何起色。
杜家那孩子杜润生说,如果没有起色,只能带她去一趟苏吉门岛看看。苏吉门岛,外人可能都只道那里是个风景宜人适合旅游的小岛,但没有几个人知道,那其实是世界上最大的制药中心,几乎全民制药,那里研发出来的药剂能救人性命,而毒剂则能分分钟取人性命,全世界一半的生化武器都来自于那一座岛。
颜禾眉心焦虑褪不下去,她勉强笑了笑,哄着怀里的人:“来,先把药喝了”
以往吃点苦都会闹上半天的姑娘,这会安安静静地仰头闭着眼睛将药灌下喉咙,颜禾看了只觉得心口一阵酸痛,有什么涌入她的眼眶,她抬起头,眨了几下眼睛,趁高梦没有注意的空档把眼泪逼了回去。
鼻头微酸,脸上挂着笑容,伸手接过高梦的汤碗。
“累了好好休息啊,妈妈一直都在,有什么事情就叫妈妈啊!”
自从出了那事,高梦的精神就没以前那么好了,很容易累。有一次大家正吃饭,她突然失去意识,倒在了饭桌上,像正在播放的电视被突然按了暂停键一样。众人火急火燎地将人送到医院,又是检查了一通,还是没查出什么原因。
“嗯,好!”高梦点头,脸上扯起一个僵硬的苦笑,见颜禾女士拿着汤碗出了门,门关上的一瞬间,她再也受不了似的,从床上跑下来,径直跑向卫生间,弯身吐在了洗漱台,直吐得脸色涨红直到苍白,最后整个人虚脱无力倒在卫生间门口,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
她缓了很久,才伸手撑着洗漱台站起来,眯了眯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如纸,眉宇间一股疲态,长发如枯槁。
洗手池里都是黑浓浓的汤药,她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呕了起来,脑海里想起那天灰暗的天幕下,钟焕然黑着脸逼她喝下的东西。
那是他手腕上的血,不是一滴两滴,是流得像小水柱刺啦一样四处喷射的血,带着他的体温涌入她口腔,灌进她喉咙。
这个月几乎每喝一次药她都会忍不住吐一次,后来不小心瞥见高美人还有颜女士心疼又自责的眸光,她再也没有当着她们的面吐过。
虽然她们所有人对她发生的事情都闭口不谈,但她隐约猜到,自己似乎是不小心卷入了一场军事案件中。
如果她的感觉没有出错的话,抱她回来的那人,是杜家大哥哥,杜润生。他这几年都是在部队里,突然出现在云景山那边,还有那几个脸上涂了迷彩的男人,他们,铁定是在执行什么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