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巷右手一拂,轻笑道:
“永叔,我前阵子听鸿富馆的老伙计万舟子说,您这几天都忙着泡在筛桶里,可就是没赌到个大顺,连小富都没有。您可别兜着这口气劲下不去,该适时收收手的。”
“你这你这,我就晓得那丫的万舟子老不厚道,都说了赌到手会给他些利银,他竟还偷摸着告诉你这事儿。小王八羔子,忒不厚道!”
那叫永叔的哼着气,要是他真在安一眼前的话,该是很有脾气的一个鬼吧。
“咳,永叔,万舟子他比你早来鬼街百来年呢。”
“…………我可不管这,谁叫他看着细皮嫩肉一小白脸。长的忒不像个阳刚汉子。”
“那永叔,我问问您几些事。”
“小祖宗,你管问,我都答。”
“您手头紧了,谁给借的钱?”
“万舟子呀,谁叫他家里头油水多的哗啦啦的!”
“那当初你刚来这儿,和云锦铺吵嚷布匹价钱时,谁给劝的价?”
“……万舟子那小老儿。”
“那您找不到活计时……”
“罢了罢了,我晓得的,万舟子!就他菩萨心肠得紧。”永叔闷声道“我都晓得的,我其实心里没嫌过他的,识得他也是很有幸的了。”
陈巷默了会儿。
“好。永叔,那叙话我就不多讲了,我现下里还有事,烦请您开个棺门。”
虽然永叔这鬼不在安一和陈巷的面前,但陈巷他仍然向鬼棺稽首行礼,永叔似是看到了,忙吐声:
“小祖宗,我可担不起你这拜,我家门随你进。”鬼棺里又传来一阵嘈杂,安一隐约着听到另一个人略偏阴柔的男声:
“永叔,快些,还来一把不?”
“来来来!万舟子,给我留着局!小祖宗,你听到没,啊?我可忙去了啊,回见回见……”顿时,四下里又只有陈巷和安一的吐息声了。
噗嗤一声,打破了这寂静。
安一和陈巷笑眼相望,这段小插曲还算不错。多年后,安一坐在鸿富馆里和永叔聊天,才知道,陈巷一直都很关心着鬼棺里的“住户”,用永叔的原话叫“冷冰冰一模样,心却是块比哪儿都润的玉。”
“那叫永叔的人真有趣。”
“嗯,鬼也是有脾气秉性的。”
陈巷掩了掩嘴角残笑,顺势从永叔的鬼棺里取出了一方薄帖,面向安一示意道:
“这就是功业簿,凡人行善积德修功,作恶亏理得业。其平生详略尽在这一方纸卷上,无一缺漏。”
陈巷缓缓将永叔的功业簿摊开,安一垫脚一望,映入眼中的竟是白纸一张,怪!
“……陈巷。”
“嗯,何事。”
“你看的了上面的字么。”
“并不能。”
“……真是极品。”安一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