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们,是谁进了实验室!”余海把扈元等人叫到面前,像吞下了一斤炸药一样在发泄自己的怒火,说起话来就像雷吼。
四个人都有些不知失措,面对这位长者的质问,他们一时说不出话来。
“都哑巴了吗!我问你们有谁进了实验室!”余海像只狮子一样咆哮着。
“老余,有什么事至于这样大动肝火,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行么。”老吴正坐在摇椅上悠悠地哼着小调,突然听见余海的一声吼叫,马上直起了身子看看眼下的情况,了解到事情缘由之后却也不敢开口。
整个基地面积不大,却也能满足研究人员的生活需要和日常娱乐。基地的后方有运动设施,扈元和林朗爱好乒乓球,那里有一张赛用的标准乒乓球桌;范巍喜好篮球,那里有一个娱乐用的篮球架;余海和岳松寒两个长辈喜好象棋,那里有一面石刻的象棋棋盘。基地内部生活设施齐全,虽没有餐厅、客房之类的家用场所,但供几个男人生活也足够了。但基地里唯一不能进的地方就是实验室。岳南鸿和余海严格把控着实验室的钥匙,另外几人也不过问实验室里的环境,既然那地方有不能公开的秘密,锁起来也是有必要的。
可今天出了意外,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误入了“白虎堂”,但考虑到基地内部人员的和谐关系和自己的年老位高,老吴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调解一下。
“老吴你也过来一下,这件事涉及到我们这儿的每一个人!”余海头也不转,而是伸出手招呼了一下,示意老吴到自己前面来。
老吴顿时觉得颜面受损,作为退役军人,这个时候就应该捍卫自己的尊严,但作为一个后勤服务人员,又不好直接地抬杠,只能怀着非常不爽的心情一瘸一拐地走到四个人的队伍中。
“你们到这个基地来,就要遵守基地的规矩,哪些地方能不能进心里不清楚吗!”虽然余海的目光游动在另外四个人身上,这句话是对他们说的,但老吴也能感觉到余海的责备。
“老余,这个事儿也不是非要这么尴尬地处理,坐下来好好谈谈是一样的。”老吴劝余海,话语里带着老年人该有的告诫。
“老吴你先别插嘴,等我说完。”余海怒气未消,但还是客气地回了一句。
老吴龇了龇牙,尴尬地看着身旁的四人,好在他们都低着头听训,也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
“谁进了实验室,自己站出来!”
四个人都不动,手指摩擦着裤子的缝口线。
“敢做不敢当,是不是男人!”
范巍打了个喷嚏,此后便是一阵沉默。
“老余,你先消消火……”
“你别说话!”
老吴苦涩地抽动嘴角,扭曲的面部表情逐渐凝固。他默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我再问一遍,谁进了实验室!”余海气得脸色铁青,眼睛里迸射出灼热的怒火,一直烧到了四人的面前。
四人沉默,沙洞里充满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血液冲刷血管的声音,还有某个人在脑海里呐喊的声音。
“余海叔,”叶楚咬了咬嘴唇,怯懦地开口,“是我……”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不一样的表情,余海是仍未改变的怒颜,老吴是一阵惊讶,另外三人则是“终于有傻逼站出来了”的解脱和感激。
“其他人都出去,我跟他好好聊一聊!”余海发话。
扈元三人快步走出正堂,步伐中带着浓重的喜悦感,把“绝处逢生”的兴奋体现得淋漓尽致,就差转头说一句“你俩慢慢聊”了。老吴跛着脚走过叶楚的身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什么时候?!”余海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问。
“今天上午,你刚离开的时候……”叶楚一直低着头,他害怕与这位长辈直视。人犯了错,都会像将焉的花朵一样令人垂怜。
“你在里面做了什么?”
“我看里面太乱了,就整理了一下。”
“还有呢?”
“没了……”
“仅仅只是整理了一下?”
叶楚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吗?!”余海突然呵斥一声,吓得叶楚浑身一抖。
这时,岳松寒和岳南鸿来到了正堂,两人的脚步声引得叶楚的心情更加低落。
“老余,算了吧。”岳松寒和蔼地说,“没丢什么东西,问题不大。”
余海点点头,对叶楚说:“你出去吧。”
叶楚低着头走过两人的身边,路过岳南鸿的时候抬头瞥了他一眼。二人对视,叶楚的眼里有着委屈和不甘,好像饱受了艰难困苦的折磨。
“他什么时候进去的?”等叶楚出门,岳松寒才开口问。
“今天车队来后,我出去接待他们了,但忘了关上实验室的门,这小子就是那时候溜进去的!”余海说,“好在没丢什么文件。”
“小叶虽比较木讷,但为人还是不错的,应该是值得信任的人。”岳松寒点着头缓缓地说。
“那可不一定。”余海摇头,“研究组最初只有三个人,你、我,还有老吴。他们都是后面才调过来的,谁知道是不是国家钦命,提防一点总是好的。”
“你说的也在理。”岳松寒点头。
“好了,这事儿先放一边儿。”
门外的青年依靠在门边,细细地听着堂内的议论,咬着牙关,两只手紧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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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南鸿慢悠悠地走到了乒乓球桌边,桌前的两人聚精会神地接过打来的乒乓球,姿势规范得像是国家队队员。白色的小球在桌上来来往往,“乒乒乓乓”的声音听起来节奏感十足。
一次大力的扣球结束了一个回合,乒乓球掉到了岳南鸿的脚边,他弯下腰捡起球,面带微笑地看着迎面而来的扈元。
“打得不错。”岳南鸿把球递给扈元,轻声地赞叹,但听口气却像是在尬聊。
扈元没有接球,反而把球拍递给了岳南鸿,同样是面带微笑。他额上的汗珠晶莹剔透,在那张黝黑的脸庞上缓缓地滑落。
岳南鸿拿过球拍,颠了颠球,走到球桌边对另一方的林朗点头微笑。
林朗也笑笑:“你笑有什么用,笑就能打得过我了吗?”随即便扎稳了下盘,微微弯腰,目不转睛地盯着岳南鸿手中的球,摆好了“放马过来”的准备姿势。
“献丑了。”岳南鸿抛球,待球回落到合适的位置,微微侧身,抖动球拍,下切回旋,白球就活泼地跳过了球网,像炮弹一样飞射了出去。一连串的发球姿势十分连贯,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是有过较为专业的训练。
林朗全神贯注地看着飞过来的乒乓球,双眼都映成了跳动的白色。小球在乌黑的瞳孔中不停地旋转、慢慢地放大。他挥拍,重心后移,接球,上切回旋,也是近乎完美的连贯动作。
两人一来一往地接球,球拍击球的声音、乒乓球击打桌面的声音的频率越来越高,各种乒乓球招式都在这场娱乐性球赛当中被华丽地展现出来。扈元的眼睛和脑袋跟着乒乓球转动,看起来像是在活动筋骨的颈椎病患者。
轮到岳南鸿接球。看到略高一点的乒乓球,他立马退后半步,手臂拉弓,一拍子抡了回去。球迅速地回弹,没有了平抛线的轨迹,而是直直地落在了另一方球桌上,未等林朗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到了地上,弹跳几下后滚动着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