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水抱着大木盆回到了家,他没有直接走进家门,而是先去海边洗了洗,并装好了一盆海水。
他将木盆放在桌上,看到一只已空的鱼食碗与半碗粥还在原来的地方,有一些粥像月牙一般留在了桌上。纪水叹了口气,前去拿布,却发现自己的鞋底变得又粘又滑,向地上一看,米粒的碎块到处都是。纪水打开了纪云的房门,纪云正躺在床上,睡得很香。
纪水摇了摇头,轻轻地关上纪云的房门,将钱袋和壶子藏进了灶上的一个暗匣之中,无意中又看到洗碗用的木盆里似乎装着一份浑浊的稀粥。纪水的表情开始变得难看,端着那木盆到鱼塘中倒去,洗净,又在门口的水缸中盛水,清洁起起地板来。
日头隐去了屋后,到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分,地板全都被清理了一遍,纪水长呼一口气,已是大汗淋漓。纪水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竟破口大骂起来:
“这小混蛋,没一天安分的。”放好最后一盆水后,水缸中的水已然用去了一半,纪水望向海面上的天空,望雨鸟在高空中愉快地盘旋:这几天都不会下雨了。
早粥没有吃,纪云被饿醒了,捂着空空的肚子寻找纪水,看着纪水在门口的水缸旁立着,就走去拉了拉他的裤腿:
“我饿了……”
纪水转过身,看着捂着肚子的纪云,没有前去为他提前做好晚饭:
“那为什么不去吃粥?好好的一碗粥,被你给作掉了,还弄了一地。”纪水大声地说着,雄浑的声音压着纪云的头。纪云缩了缩身体,带着微微的哭腔,极其小声地说:
“我不是故意的……”
“这身上也是,总要给我惹祸!”纪水使劲地拍了一下纪云衣服上白色的区块,弄得纪云后退了几步。
“没水淘米,还想吃饭,总是那么笨手笨脚像什么样子!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前你小我没有说你,到现在这么大了还是这样!”纪水的声音愈来愈大,在燥热的空气里传荡,似乎整个村子都听得见。与纪水并排的人家,已有年轻人站在窗口指着纪水,同家里的老人笑谈:
“纪水又在训孩子了。”
“天天就知道玩,鱼你也不捕,有什么出息!不会修炼就好好地去学捕鱼,为村里,为这个家出一份力,哪有你这么大还只知道玩的?”那年轻人摇着扇子大笑起来:
“骂得好凶。”但那家里的老人不但没有笑,反倒怒斥自己的孩子:
“没大没小。”年轻人笑着离开了窗口。
“说什么你都不听,听了也做不好,叫你做事,要么不做,要么闯祸,你说你还有什么用?”纪云被纪水用手指戳了一下头,多年的委屈涌上心头,纪云当即就哭了起来。纪云想说出来,可面对着纪水却说不出,只是哭得越发地凶狠。
烈日下,虽在阴处,却也是无比的闷热,纪云整个地变成了一个红人。纪水还想说话,却咽了下去,伸手将纪云拉到了纪云的房间。看着纪云涨红的脸,纪水找来蒲扇,一个劲地为他扇风。但纪云的哭声让他更为烦躁,纪水将扇子丢在纪云的床上,撂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房间:
“哭,就知道哭。”纪云哭得更凶了,整个屋子都覆盖着他的哭声。为了让这哭声停下,纪水把桌上剩下的粥放进锅中热了一下。也许是累了,哭声在一抽一泣中没了声音,纪云坐上了自己的床,不出声,也没有再动。
粥香渐渐飘出,飘进了纪云的鼻子,纪云却无动于衷,仍然静静地坐在那儿。纪水把粥放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见纪云许久没有来,只好喊了一句:
“过来吃饭。”纪云没有出来。
“没听到啊,过来吃饭!”纪云仍旧没有出来。纪水用力地敲了一下桌子,大步走进纪水的房间:
“又不听话,给我去吃饭!”纪水看着纪云,纪云一动不动,眼睛看向地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纪水一把将他拉起来,僵着手敲打纪云的屁股,一边打,一边将纪云往外拉。纪云却开始了挣扎,扭动着身体,奋力地想要将手臂从纪水宽大的手掌中抽出,却还是被一点点拖动。让纪水没有想到的是,纪云竟然一口咬了过来,剧烈的疼痛让纪水本能地松开了手。眼圈红红的纪云瞪了纪水一眼,然后迅速地转身,趴在了床上。
“还是不乖啊。”纪水抚着刚刚被咬过的地方,叹了一口气,轻声说着,缓缓地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虫鸣又起,无风拂叶,纪云的粥同碗一齐被放在锅里,用锅盖盖住,阻止了飞虫。在吃饭时,纪水把碗中的贝壳放在了灶上,现又把它拿到了桌上,开始弄起了他的贝壳。他精心地摆弄好以后,没有过多的欣赏,而是走去灶台,打开台下的木柜,取出了一个陈旧的布袋,袋中“嗒嗒”作响。
纪水看着这个袋子,顿了一下,脑中涌现出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