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荷……”迷迷朦朦间我睁开双眼,发现眼前有个人,绿衣娓地,竟是绿荷。
“三小姐,”只见她跪坐在地上,身旁放着些吃食,见我醒了急忙上前来,“三小姐醒了,快吃些东西吧。”
我恐防有诈,将头偏开去。
“绿荷,你怎么来了?”声音嘶哑低沉,不复从前的清脆。
“是胡长侍放我通行。胡长侍说了三小姐您闯下弥天大祸,若不被问罪,难平众怒。老祖宗当众宣布将您关入水牢,遣散一众灵兽,不日将接受七日雷刑,就连青凤也……”说着抬起了头泪眼汪汪的看着我。
青凤?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只青色巨鸟的形象,尖喙利爪,尾羽扫地。青凤是火凤与青鸾所出,口能喷火,战力爆表,是符离作威作福最大的倚仗。
此举是要我走投无路啊。
符离究竟闯下了什么祸?我仔细思索脑海里的记忆,却如石沉大海,遍寻不着。
我看向绿荷,心道不如探探她的口风。
“我贵为御兽山庄三小姐,身体里流着的是神族遗脉的血,老祖宗怎可如此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说!你说!”
我模仿符离的样子,状似癫狂的对着绿荷怒吼着。绿荷被吓的一阵颤抖,眼神惊恐,惊慌着说,
“三,三小姐……”
“你若不说,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去。”
我透过披在脸上的头发盯着她,眼神凶戾,活像个夺命的女鬼。
绿荷惧怕的扑倒在地上,颤声道,
“三小姐饶命,我,我不敢说。”
“你若不说,我便杀了你,你可知道我的手段。”我继续威胁道。
绿荷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却不敢逃跑,也不敢后退一步,汗湿后襟。终于开口说,
“三小姐错,错在,不该于月圆之日去到断念山,斩断,斩断妖狐的断魂锁链,放出数百妖兽,死伤无数。所以,所以老祖宗才给您……”
断念山?那处是御兽山庄禁地,寻常人不得入内,别说符离,便是庄主也要请示老祖宗之后才可进去。那里封印着一只万年妖狐,本领通天,若是放出来恐为祸天下。那妖狐以神器断魂锁链封印,符离如何斩断,她又为什么这么做?
“行了。”我打断她,“绿荷,你抬起头来。”
绿荷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小脸苍白,冷汗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上。
“你过来。”
我目不转睛得盯着她,
驭兽,分为三等。
末等,制其身;中等,摄其神;上等,拘其魂。
符离身上留着神族遗脉的血,天生可号令百兽,更有青凤辅助,无人可出其右。可我只是个半吊子,只从梦中得到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
缉兽篇有记,拘兽魂,须得用精血镇之。我暗暗咬破舌尖,含一口血在嘴里,只等她过来。绿荷本身就是一朵荷花,只因长在长生殿内,灵气氤氲中化为人形,跟随符离左右服侍。因此不敢违抗我半点。既然是胡长侍放进来,我唯恐她看出其中猫腻,所以准备了舌尖精血摄其魂魄,求得一线生机。
绿荷匍匐着一步步上前来到水边,我看时机成熟,大喝一声,
“绿荷,看着我!”
绿荷猛地一抬头,一股鲜血射到她的眉心,闪耀一阵红芒,隐匿不见。绿荷眼神涣散,而后又重新聚焦,看着我。
我吐出一口鲜血,体内一阵脱力,险些站不住,接连呛了几口脏水。待到平复后,我看着乖顺的绿荷说到,
“明日,想法带来食铁虫,不要让别人看端倪来。”
“是,三小姐。”
绿荷端起食盒转身离去。
明日,只需再忍耐一天。绿荷,你可要争气啊。
牢外,阳光明媚,天气正好。胡长侍正等在外面。
“三小姐如何?”
“回胡长侍,三小姐精神尚可,只是未曾进食。”
“三小姐天生贵胄想必暂时接受不了。绿荷,你抬起头来。”
绿荷抬起头,看着胡长侍的眼睛,那眼眸甚美,眉目如画,眼神醉人使人恍恍然不知身处何处。
“三小姐可曾吩咐了你做什么事情?”
“三小姐……三小姐,吩咐我……我明日再来……”绿荷面上现出挣扎之色。
“来做什么?”
“来……将……送去。”
“究竟是何物?”胡长侍放轻语气,引诱说到。
“是,”绿荷神色一凝,“是明日的饭食。”
“怎么,近日没有胃口,明日便有了?”说着挑开了盒盖,盒中赫然几盘没有动过饭菜,并无异样。
“哼,雕虫小技。”胡长侍弹手一指,盘底竟然有一块破布,上面歪歪曲曲写了字。
“三小姐要你将这送往何处?”
“送往庄主闭关室。”
“你已经送到了。”胡长侍双目凝视绿荷的眼睛说到。
“是。”
对付完绿荷,胡长侍便去见了老祖宗。此时,老祖宗正与上次的灰衣人,也就是四太爷下棋。胡长侍没想到四太爷脾气火爆,也能与人安静下棋。
“二哥,若是此次事成,御兽山庄说不得要得一猛兽,将如日中天。”四太爷谈及此事面露喜色,想必事情准备的不错。
“老四,不可托大,此事事关重大,只望不要辜负祖宗之名。”
“二哥说的是。”
“符离那丫头也已关入水牢,只待上的刑场,用她引出凶兽,再布阵降伏。”
“二哥,我有一事不明,为何符离能引出那凶兽?”
胡长侍也与四太爷一样疑惑,侧耳倾听。
老祖宗看了看他,放下手中白子,弗拂衣袖,慢慢道,
“此事乃是一桩往事。你可还记得当年秋芷生下符离那日,天降祥云。”
“当然记得,我当日还道,这丫头福运非凡,定是个钟灵毓秀的丫头。谁知越长大心思越是狠毒,手底下不知造了多少生灵,有时我当真恨不得将她一掌拍死。”
“正是如此。秋芷曾说起,有一日梦中一朵祥云入她腹中,她便怀了孩儿。符离这丫头也与旁人不同,我等驭兽还得使得法诀,这丫头,天生号令百兽莫敢不从。我族以她为望,直到十年前。
我还记得那一日,我心中忽感有异,从冥想中醒来,顺应心神随意行走,去到了逸都的院子。行走间我甚觉诧异,往日里虫鸣鸟啼,那日里却寂静无声。我暗道不好,等我赶到时,逸都夫妇都已殒命。那丫头神情举止甚是诡异。我见逸都夫妇尸身上黑气弥漫虫蚁遍布,才知道,他夫妇都是被虫蚁钻入体内蚀咬致死。我心中悲痛,正要发作,就见符离眉心一道黑印,竟是邪神入体。”
“邪神入体?!这,这可是泼天大祸啊!”
胡长侍心中大震,邪神入体!万八千年前,涂川山脉尚是一片汪洋,那时人间便有一位帝王被邪神入体。须知帝王都有先天紫气加持,寻常鬼神难近。那一次对于人间简直是灭顶之灾,上界天神下凡与其斗的日月无光,生灵涂炭,火神更是散尽神魂才将其除灭。若是三小姐真是被邪神入体,如何能这些年不见端倪?
“那邪神似是与符离有些渊源,符离神志未泯,可惜尚年幼被其夺舍。我只得在一旁助符离魂魄不散流入不知哪界。”
“那如此说来,这个符离早已不是符离了。”
“并非,前些日我已得知,符离魂魄归体。此间正是符离本人。”
“可这又与凶兽有何关联?”
“自然是有。那日,天镜映出凶兽苏醒的景象。也就是那日,邪神符离去了断念山,斩断妖狐的断魂锁链。可惜那妖狐并未被她收伏,还将她震伤。因此符离才可魂魄归体。”
“那妖狐可是世间难寻的异种,符离竟如此急迫,要去收伏它。”四太爷道,“二哥因此断定符离与那凶兽有关联?”
老祖宗拢起袖子,像是不想多言,
“赌上一赌。”
四太爷心中有疑,当年逸都夫妇死的悄无声息,他还当符离那丫头因此性格大变,没想到竟是如此。可二哥如何能够独自一人应付邪神入体的符离,又为何这些年放任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