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早,窗外已经是万家灯火,云鱼工作室也是一样的灯火通明。正在听着音乐赶工的李云儿接到魏姐的电话:“云儿,明天早上我准时上班。”
李云儿带着红血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哈哈,说好了姐,那你不许比我先到。”
“脚前脚后吧!”
“要不要铺红毯?”
“红毯就免了吧,早饭我请,豆浆油条我带上。”
第二天早上李云儿故意比平时早了十分钟。她站在工作室楼下没有上去,她想等等魏姐,应该可以遇见她。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远处骑着自行车过来的魏姐。一边骑着车一边笑的灿烂的一张脸一点没变。魏姐下车的姿势依旧是跟从前一样。不说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一位与死亡插身而过的60岁的女人。
李云儿轻轻的抱了一下站在自行车旁的魏姐,魏姐拍了拍李云儿的肩膀。这一抱一拍之间线条清晰,简单明了的完成了二个女人的默契。
魏姐拿出了背包里的豆浆油条,油条依旧装在了二个密封好的餐盒里,豆浆依旧装在原来那个巨大号的保温壶里。李云儿拿来自己的不锈钢咖啡杯子倒了满满一杯豆浆,拇指和食指轻轻那么一掐拿起一根油条沾着豆浆吃了起来。
“姐,太好吃了,要的就是这一口。魏姐把这路边摊的东西做出宫廷的感觉。”
油条豆浆都是魏姐自己做的,因为她的儿子喜欢吃,外面买的吃多了总是不放心。面粉是特级的好品质,绝对不用泡打粉,用老面发酵。油也是特级的大豆油。火候是特别考验功力的重点,看油条的色泽就知道了,咬一口,外焦里嫩,香酥有嚼劲。就着浓醇微甜的豆浆一口下去那是难以抹去的满嘴醇香。这绝对是李云儿吃过的最好的豆浆油条,空前绝后的味道。如果豆浆油条是一种关系,那么魏姐的豆浆油条是可以缠绵到白头的。
抹抹嘴的李云儿幸福的笑着说:“好了,剩下的留给糖和雨。太好吃了,能量满满,感觉今天干多少活都不会累了。”
吃了好吃的东西心情一下子也会跟着好了。与魏姐交代了一下目前手里的活儿她们就开始各自忙活去了。糖和雨前后进来难免也是同样的一阵热闹。四个女人一起做衣服的感觉真好,这遥远又亲近的气氛又渐渐的回来了,真好。
这个季节手里的货多半是大衣类的,还是几份婚礼订单,冬天结婚也还是要穿裙子的。魏姐来了肯定比前段时间要轻松太多了。李云儿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她不自觉的深呼吸了一下。
糖听到了李云儿的深呼吸:“魏姐回来了,踏实了吧!”
李云儿:“那是,有个靠谱的大姐就是踏实。”“
糖:“魏姐,你没看到吗?你不在她都熬出黑眼圈了。”
魏姐:“你确定是因为我不在?”
李云儿举起手里的大剪刀:“打住,科普一下,纵欲过度跟黑眼圈没关系。”说完李云儿才知道不应该这样说的,雨就在旁边啊!口无遮拦,该死。
糖不依不饶:“不打自招。你这如狼似虎的年纪,要不是人家年轻还不得废了。”
魏姐:“这日子也不长啊!怎么就如狼似虎了?我错过了什么了?”
糖:“姐,你没觉得这屋里有阳气了?”
魏姐:“有,特足。我都能活过来,你说足不足?”
李云儿:“死丫头,话真多啊!悄悄的干你的活儿。”
雨默不作声的在角落里踩着她的缝纫机。李云儿的目光不自觉的移到了雨那瘦弱的背影上,她是如此真切感觉到了雨的伤心,雨的孤独。
刚才的谈话对她是不是过于残忍?李云儿心里一阵阵不是滋味:自己那么大个人了,让一个不到20岁的小姑娘这样委屈不堪,我到底怎么了?
她知道这种愧疚不会那么简单的消失。她不能原谅自己,可是具体是不能原谅什么她也说不准。转头狠狠地瞪了糖一眼。
糖伸伸舌头:“这破料子今天还是弄不完,以后谁在自己带一些妖魔鬼怪胡搅蛮缠的料子过来必须加钱。手都残了。”
“那人又不是第一次自己带料子过来,一年到头到处旅行,不过确实淘的东西我还挺喜欢的。品味还是挺足的。你说她哪来的时间和钱呢?”李云儿也借机赶紧转移话题。
糖:“看样子也不是被保养的主儿,下次见到我给你问问。这块据说是在斯里兰卡淘来的,你说这硬邦邦的穿在身上她不难受吗?”
李云儿:“大姐风格本来就很另类,各色。你看每次一套一套的,风格相当鲜明。”
糖:“那倒是,每次都真真惊吓,惊艳到我了。”
魏姐:“多好,干嘛非得要千篇一律的。你说现在人怎么反而一点也不讲究个性呢?老看人家明星穿啥就穿啥。”
“姐,这个主儿你见过的吧?就那个福建的大姐,说话跟台湾人一模一样。”糖对魏姐说。
魏姐:“知道知道,信基督那位吗,总想拉我们入教。肯定单身,至于钱的问题,据说原来是做生意的,人家有老本呗!”
李云儿接话道:“你说她除了有钱有时间,还得有身体。大姐看着至少50了吧?看着体力杠杠的。我还真挺羡慕的。经常去流浪,真好!”
糖:“昨晚回家路上看到了二个流浪汉,二个大爷,看着年纪都很大了。在桥底下准备搭帐篷。还在弄晚饭,泡面火腿肠。这大冷的天看着那是非常的心酸啊!今晚如果在看到他们准备送点东西过去。这是不是真正的流浪?”
李云儿:“肯定是在流浪。我总觉着这个群体当中肯定有大彻大悟彻底活明白了那种。”
魏姐:“就是自由了呗!”
糖:“肯定也有缺爱的。真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没人在意他们死活的。”
李云儿:“所以说还是去爱吧!让这个世界上少一个缺爱的人。”
“肯定还有患者。”魏姐很淡定的说。
糖:“大彻大悟跟患者有区别吗?”
“有吗?”李云儿很随意的回问了一句?虽是疑问句,但二个人都像是很肯定的说“没有。”
魏姐:“慢慢悟吧您二位。”
“魏姐,这个话题应该您说说,您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可以说是历经生死考验了,您实话实说你有大彻大悟的感觉没?”糖很认真的说。
魏姐:“有那么一阵子还是特别的有。现在啥都没有。该干嘛干嘛!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
“你们说大彻大悟到底是什么?。出家,自杀,吃喝嫖赌?大彻大悟就是该干嘛干嘛。”李云儿说完又忍不住瞟了一眼雨。雨依旧没说话。
糖:“好了伤疤忘了疼也是大彻大悟吧?哈哈,魏姐您总是随随便便的就说出宇宙真理。”
“哎呦,非常准确!好了伤疤忘了疼。”李云儿一直琢磨着怎么跟雨说句话。要很自然的,很真诚的去跟雨说句话。可是此刻最自然的事就是不要去跟她说话。“流浪汉是一个有故事的群体。”
糖低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啊,只不过配上流浪二个字,就都是故事了。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李云儿:“在你家里流浪还是在大桥底下?位置才是重点。”李云儿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又继续说:“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这也许才是很多流浪汉的心里话。不过你晚上遇到人家还是给人家送点礼去。”
魏姐:“我一个亲戚就是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出现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学习非常好,重点高中实验班里的尖子生。妥妥的北大清华的料子。临高考离家出走了。我确定那孩子现在就在这群人里面。”
“啊!真的吗?”李云儿张大嘴巴:“那他父母咋办?”
魏姐:“能咋办?该做的都做了。这都得有快十年了吧!”
“就说嘛,这里面肯定有非常之人。”李云儿依旧一脸疑惑不解的说道。
糖:“那是,都是故事。”
李云儿:“你去吧!去流浪,你去保证就是事故了。”
糖撒娇道:“不,不是事故也不是故事,人家的是爱情。”
魏姐睁大眼睛:“这都什么情况?我才几天没来,一个个的都有主了。这速度太轻浮了。糖,你丫不喜欢女的吗?怎么?取向都改了?”
“什么嘛,叫人家小甜甜。”糖故意娇羞的说。
“呕,小甜甜,啊呸!都慢慢给我说道说道咋回事啊!一个个的。”魏姐哈哈大笑。
糖:“云儿姐你老甜甜您先说。”
“滚犊子。”李云儿狠狠地回了一句正宗的东北话。
“姐,我恋爱了。”糖一脸甜蜜加嬉皮笑脸。
李云儿:“姐,丫看上一个流浪歌手,丫准备去流浪去了。你信吗?”
“我肯定信啊!女人,瞧瞧这就是女人。”魏姐看着糖一脸停不下来的蜜笑。
“咋了?为爱痴狂本来就是女人的特权。”糖说这话依旧一脸的甜蜜。那种甜蜜是平凡生活里不平凡,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李云儿也会心一笑:多好!她再一次的为糖甜蜜,为糖欣慰。以后的事虽说一定会有更多的琐碎,心碎。值不值得也非外人所能全部体会到的。但糖说的多好!“为爱痴狂本来就是女人的特权”。糖是勇敢的,也是洒脱的。她爱得起,同样也输的起。那么自己呢?自己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事故。也非别人所能全部体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