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瑜妹妹倒是说说,我和其他三位妹妹有何不一样?”
“因为,妾身看得出,姐姐的心不在白王府。”
真可谓是字字珠玑,令温柔微微一怔,不禁心下佩服。
“瑜妹妹倒是会看相了?”温柔盯着瑜夫人的眼睛,“不过,妹妹要离开,舍得吗?”
瑜夫人震惊,不可置信地迎上温柔的目光,却又迅速低下头,苦笑,“我本一介歌姬,自知身份低下,本就不奢望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两年前入了白王府也非我本意,可我又能奈何?不过求安安稳稳过日子罢了,皆知宫闱高墙中的日子深似海,本以为安分守己就能求得安宁日子,却不知不论自己是否去争去抢,还是不争不抢,皆无安宁日子可过,而我无心于这王府生活,只求能离开这里,寻一方真正属于自己的去处。”
“可是,妹妹认为,即使得到了我的帮助,你就真的能离开吗?”从今日夙夜的眼神,她觉察到,夙夜的眼神总是时不时落在瑜夫人身上,由此可猜想,两人究竟是何关系?而面前这个瑜夫人,真值得她去帮吗?
“两年前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两年后我依然得不到我想要的,再留下又有何意,无非多添伤悲。”瑜夫人低着头,左手一直摩挲着套在右手手腕上的翠玉镯子。
“想要我帮你也不无不可,只是……”
“姐姐但说,只要是妹妹能做得到的,定会去做。”
“好,那么你先告诉我,你和夙夜是何关系,我不想日后惹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温柔说得冷淡,与瑜夫人脸上急剧刷白且震惊的表情形成强烈对比,一时间紧紧抓着右手腕上的玉镯子,贝齿将红润的唇紧咬得失了血色。
“啪……”窗外一声轻微的响声,房檐上的雪积得太厚,承接不住重力,一团雪掉落到雪地里。
室内,馨香缭绕,炭火冒出淡淡的暖意,瑜夫人颤抖着双手捧起微凉的茶盅,呷了一口,放下茶盅后,左手依然摩挲着右手腕上的玉镯子,动作之轻柔,看得出,那是她极为重要的饰物。
“在西域,身份低下的女子皆无名姓,我亦是如此,两年前,我进入白王府,事事陌生,是夙夜处处照顾我,一日,他说奉王爷之命,为我取名。”
“千瑜,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却不知对于一个从未拥有过自己名姓的人来说,是多大的恩赐。”
温柔低头看着手中茶杯之中倒映的自己的模样,细细听着千瑜的述说。
“王妃,前厅有人来传话,道是大管事请您到正厅去一趟!”突然,尹儿的声音在屋外突兀传来。
“已是入夜,来人可说大管事有何事?”
“奴婢不知,来人也未说,但从来人神色看,似乎是急事。”
“明白了,我这便可以去。”
还未行至正厅,温柔便听见呜呜咽咽的哭声,不禁令她微微皱眉,心下便也了解了为何夙夜会在这夜里时辰将她找来。
一踏进正厅,温柔便瞧见面沉如霜的夙夜和站在正厅中央低垂着头,用帕子不断擦拭眼角的温颜。
“属下见过王妃。”脚步才踏入正厅,夙夜便躬身行礼,“深夜叨扰王妃,还望王妃见谅,实是此事非王妃不在场,属下不断断夺。”
听到夙夜的声音,温颜猛地抬头,在触及到温柔冰冷的眼神时又迅速低下头,双手紧紧揪着手中的帕子,却是止了哭声,狠狠要着下唇不出声。
“嗯。”温柔微微点头,绕过温颜身侧,径自走到主位坐下,接过婢子递来的茶盅,却是捧在手中未有打算要喝的迹象,目光停在温颜身上片刻,再移到夙夜身上,淡淡道,“大管事请说吧,何事。”
“既然王妃允准,属下便说也,三小姐虽为王妃胞妹,但既已随王妃入了白王府,就自当遵守白王府的规矩,王府里有规矩,任何人等不得踏足王爷所居住的瓦釜雷鸣,而三小姐无视王府规矩,于今日戌时擅自将晚膳送往瓦釜雷鸣,三小姐是王妃的人,该当如何处置,属下不敢擅自定夺,所以只能于深夜请出王妃。”
夙夜冷冷说着,语气里有不屑,有隐隐压抑的愤怒,因为从来无人敢无视王爷定下的这个规矩,便是那些夫人们也从不敢擅自踏入瓦釜雷鸣,而且,并非所有人都有能力进得了瓦釜雷鸣。
“那么依照王府规矩,犯了这条规矩,该当如何处置?”温柔将手中的茶盅放到一边,盯着夙夜。
夙夜却是不卑不吭,面不改色道:“自从王爷定下这个规矩,还无人敢逾越,自也没有后果处罚之说,只是,要触规者再亲自去一遭瓦釜雷鸣,生则生,死便死矣。”
听到夙夜的话,在正厅内所有婢子均倒吸一口凉气,红润的面色急剧刷白,因为她们都知晓,之所以无人敢踏足瓦釜雷鸣,便是夫人们也不敢前往,不仅仅是因为王府的规定,更是因为,瓦釜雷鸣,并非你想进,便能进的,除了夙夜大管事,从来没有人能活着从瓦釜雷鸣的院门走到王爷的书房及寝室。
也并非从未有人敢逾越这个规矩,只是逾规之人均是些心怀不轨的婢子,想要在王府占有一席之地,便想方设法想要靠近王爷,博得王爷欢好,逾规踏入了瓦釜雷鸣,却在脚步看看踏入瓦釜雷鸣的时候,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利箭穿喉而死,如此之事发生得多了,便也无人敢前往瓦釜雷鸣,便是后来来到的夫人们,都安分守己不曾踏入瓦釜雷鸣一步。
而这个温家三小姐,本应该感到庆幸才是,在脚步即将踏入瓦釜雷鸣的时候被夙夜大管事发现,捡回了一条命,免得这么一个美人儿就香消玉殒了,却不料,夙夜大管事竟要她再走一次瓦釜雷鸣。
婢子们的反应,温柔皆看在眼里,而温颜,从始至终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也不为自己辩解一句,自知自己可能难逃一死,却不求饶。
“这晚膳,原是我叫三妹妹替我送往瓦釜雷鸣给王爷的,嫁为人妇,虽不知与夫君见面何期,但也需该为夫君做些事情,初来乍到白王府,却不知王府还有这等规矩,犯了规矩还要劳烦大管事来处置,实不应当,但说要罚,当罚我才是,大管事说,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