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尹儿是紧着心说出来的,她虽看得出温颜不是善茬,但是却不知道温颜与温柔的姐妹情分有几多,她这么多,无异于是将温柔与温颜的姐妹情分完全推翻,若王妃信她,必不会责怪她,然若是王妃不信她,她也不能因为自己害怕受罚而缄口不言,毕竟,王妃是第一个愿意待她好的人,她不想因为自己害怕皮肉之苦而有所遮掩而有可能导致王妃吃亏。
温柔有一瞬间的惊讶,因为她没有想到,尹儿单纯清澈的眼眸中,有如此敏锐的心思,看来,她用人,是用得对了。
温柔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盯着尹儿,而后才淡淡道:“尹儿,你不必如此紧蹙,抬起头来。”
尹儿应声抬头,一抬头,她便瞧见了温柔满意的表情,心中一块大石即刻落了地,果然,王妃是她值得追随的人。
“那我再有一疑问,不知你可否猜想得到?”温柔满意地看着尹儿,道,“你可猜想得出,三妹妹一大早就去妙音阁,和音夫人商量的是何事?”
尹儿顿了顿,紧着眉,而后摇摇头:“这个,奴婢猜想不到。”
温柔嘴角则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尹儿猜想不到,她可是猜得通透!
“尹儿,照我的话去做。”
温柔悄声吩咐着尹儿,一阵耳语,尹儿朝温柔行了一礼,退下了。
温柔走到燃烧着炭火的燎炉旁,亲自往里添了些木炭,顿时整个屋子的温度又升高了些许。
通红的火光映在温柔的剪水一般的美眸了,跳跃不止。
温柔一笑,看来,今夜是有些人要睡不着了。
温柔站在廊下看廊前的积雪因着屋内透出的暖意而稍稍化成的雪水,在廊檐刚刚燃上的风灯的映照下,明明晃晃。
“王妃,入夜了这天气异常的冷,王妃还是快些回屋吧,奴婢已经把晚膳备好了。”尹儿从屋内出来,一脸的关切,顺带将手炉递给温柔,“王妃您先捧着手炉,驱驱寒。”
“尹儿,事情都办好了?”温柔接过尹儿递来的手炉,抬头望着泼墨一般漆黑的苍穹,没有要在此刻进屋的趋势。
“王妃放心,事情奴婢都已经办妥了。”尹儿恭谨的应着。
“嗯。”温柔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才道,“回屋吧。”
一切都部署好,只等猎物跳入陷阱。
用罢晚膳,温柔又坐回了书桌前,尹儿立即眼疾手快地将两座灯台燃上蜡烛,端放到书桌两侧,而后开始站在温柔身旁替她研磨,虽然尹儿都已按照王妃的吩咐将事情安排好,但是她的右眼皮却总是在突突的跳,直给她一种不祥的预感。
“尹儿不必这么紧张。”温柔的视线落到尹儿因心不在焉而研洒到桌面上的一滴墨汁上,漫不经心道,“谁输谁赢还不知道,不是么?”
尹儿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神,连忙答道:“奴婢失神,王妃恕罪,只是,奴婢只是担心……”
“不必担心。”尹儿的话还没说完,温柔便打断了她,“将灯火再燃得亮些,书上这些字瞧着模糊。”
“是。”
正在尹儿将第三盏灯端到温柔面前的时候,厚重的遮风帘子外传来婢子的禀报声:“王妃,三小姐来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温柔从书桌前站起身,抬头递给尹儿一个眼神,便转身往里处的卧房走去。
尹儿领会温柔的眼神,看得温柔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这才掀开厚帘迎了出去,一见又是提着食盒来的温颜,便躬身行礼道:“奴婢见过三小姐,三小姐安好,三小姐里边请。”
“尹儿姑娘多礼了。”温颜看着卑躬屈膝的尹儿,心里很是受用,能得到温柔的贴身丫鬟亲自恭迎,她自是觉得光彩,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当成了白王府里的主子,虽是如此想,温颜脸上却不敢表露,只是柔和的笑着,尹儿亲自将厚帘撩起,温颜踏步而入,眼神在屋子里逡巡一遭,心里“咯噔”一跳,转过头问尹儿,语气里隐隐带了焦急,“这个时辰,大姐姐怎不在屋中?”
若温柔不在屋中,岂不是她们的计划要无法实现了?可是温柔不在屋中,天寒地冻,她又能去哪?
“三小姐不必紧张,王妃今儿中午便觉得身有不适,此刻正在里屋歇息。”尹儿顺着温颜的话解释道。
“大姐姐身子不舒服?找大夫瞧了没有?”温颜佯装担忧的眼神深处闪烁着兴奋,居然这般巧,温柔居然在这紧要关头身体不适,这岂不是老天也在帮着她么?
“回三小姐话,王妃说只是一点不适而已,不必传大夫来瞧。”
“快随我进去瞧瞧大姐姐。”温颜说罢,也不待尹儿跟上,提着食盒径自往里屋温柔的卧房走去。
这是温颜第一次踏足温柔的卧房,可是当她看到温柔卧房的各式摆设时,心里的那份嫉妒再次喷涌勃发。
温柔原本是镇国公府的嫡女,是祖父的掌上明珠,更是祖父之后的下一任镇国公子,这一切,温颜不是不嫉妒,只是她知道,她这辈子都比不上温柔,她不争不抢,她认命,可是有一次她和温心一道,瞧见了温柔所得的宠爱和一切堪比皇室的吃穿用度,加之温心所扇的耳边风,温颜心底的那一份嫉妒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她不甘心,同样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凭什么温柔要高出那么多等!
其后几日,温心总是在温颜面前假装不经意地说起温柔的种种,让这颗嫉妒的种子在温颜心底深深埋下,而后成功地将温颜拉至于她统一战线。
可是温颜没有想到,极致成功地把温柔扳倒,温心母女原本答应她的不但没有实现,反而拿她的终身大事来威胁她,让她死心塌地地为她们效力,她那时才知道,谁都不能相信,谁都不能依靠,唯一能相信的,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所以她要为自己打算!
温颜本以为温柔一只破鞋,嫁到白王府也不会成为真正的王妃,而她就能借此机会在白王府开创自己的一番生活,然而她没有料到,她不但连白王的面都见不到,而温柔竟也成了真正的王妃,再看这屋中摆设,哪样不是上好的手艺才造得出的,她温柔不过一个荡妇,一只破鞋,凭什么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