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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少年时代

童年与故乡

1813年10月10日,威尔第出生在意大利帕尔马的隆高勒。这是个平平常常、毫不起眼的村庄,隐藏在原野中间。

在他出生后两天,他的父亲卡洛·威尔第徒步走了三公里前往布塞托,为儿子办理出生登记。办事员以法文写下威尔第的名字,因为当时帕尔马被并入法国,成为拿破仑帝国的一部分。

隆高勒是个贫穷的村庄,战争和征兵拖垮了农村经济,除了必要的手工业如木工、修补的工作外,就没别的什么好干了。威尔第的父亲经营一家小饭馆。为了糊口,他也卖些烟、酒和杂货,并自己开了菜圃、果园。威尔第的母亲路易吉亚·乌蒂尼看店和纺织。

威尔第出生时,他的父亲28岁,母亲26岁,身体都还不错。像大部分成人一样,当孩子慢慢长大,他们把他送去跟本村里最有学问的教士读书,学习阅读和算术。不过,并不是天天都有课上,因为教士也要做弥撒、听告解、看病人、临终祈福,并参加村中大小祝典。不上课的时候,威尔第要同父亲上布塞托去采货,帮着看店,照顾菜园子,或在教堂中当教士的助理。

有一次过生日,父亲送给他一架老琴作礼物,这架琴没踏板,琴键也断裂了。但是,对穷家子弟而言,这可是非比寻常的礼物!威尔第终生保留着这架小钢琴。

送了儿子钢琴后,老威尔第又安排他和村里的风琴师彼得罗·巴伊斯特罗基学弹风琴。风琴师在意大利小村庄里的地位很高,不过薪水却不足糊口。巴伊斯特罗基除了弹风琴,还是小学老师。他可能只会最简单的和声法和音乐理论,所能教给威尔第的,也只限于风琴的使用方法、如何练习、如何分节而已。

威尔第琴艺日趋娴熟,有时也会代替老师在教堂中弹奏。等到老师退休后,威尔第虽然只有10岁,却接替他成为村中的风琴师。这个职位对威尔第非常重要,他干了9年,直到1832年去米兰时为止。曾有传闻说主教要另派一个风琴师来接替巴伊斯特罗基,结果村民们大声抗议,终于保住了他们自己的“大师”。

也许威尔第在父母面前恳求了很多次,他的父亲才答应去找人商量看看,以便让他接受更好的教育。

卡洛·威尔第先跟安东尼奥·巴雷吉商量。巴雷吉是酒商和杂货供应商,已经致富,是北意大利新崛起的中产阶级代表,老威尔第就是从他那里批了货到隆高勒去卖的。

1823年,巴雷吉36岁,已是布塞托的要人,也是城里“爱乐学会”的会长。在布塞托,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个孩子参加爱乐学会。学会的管弦乐是城里人谈论的焦点。爱乐学会中除指挥外,多是业余者。它经常举行室内、室外的音乐会,也为各教堂提供乐师,遇到有歌剧团前来,也提供伴奏的服务。

卡洛·威尔第了解到儿子拥有不寻常的天赋后,也为此而觉得困扰。他和巴雷吉谈过以后,巴雷吉毫不犹豫地敦促他把儿子送来布塞托上学。1823年11月,威尔第带着他的小钢琴,坐着二轮马车来到了布塞托。以后七年半的时间里,威尔第都和一个叫普尼亚塔的修补匠住在一块,每天的食宿费是30个生丁。父亲出一半,另一半的费用则靠威尔第在隆高勒任风琴师的收入支付。每遇星期天和节庆的日子,威尔第都需走六公里的路往返于隆高勒和布塞托之间。在他11岁那年冬天,他失足滑落路旁的深水沟中,还好有个村妇路过,听见他的呼救,把他救起。

修补匠普尼亚塔和威尔第共处多年,却从未和这个孩子建立起情感和友谊。布塞托一直流传着一个故事,说是普尼亚塔锅里煮的菜太稀了,威尔第只好请求隔壁卖烤栗子的邻居,让他在烤架上烤几片面包片来充饥。

威尔第刚到布塞托的时候,城里大概有2000人,还有好几座教堂,其中一座教堂里有架风琴,还有四个歌手,一个唱诗班,以及四人合奏的弦乐队。城里还有一所音乐学校,甚至还有犹太人的小区和他们自己的学校。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个公立图书馆,威尔第可以在那里看书。

威尔第从小常和父亲到布塞托,这里的环境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学校里的老师是唐·皮特洛·赛列提,他也是大教堂里的教士。威尔第由基础的读、写学起,稍后又学习了拉丁文、意大利文学与历史。他的表现很好,老师希望他能进教会。

不上学时,威尔第便练琴、上图书馆,或在有音乐的地方徘徊留连。安东尼奥·巴雷吉对威尔第的进步很关心,听人家说这孩子一心一意学习和弹琴,他知道自己没看错人,有眼力。他把威尔第送进市立音乐学校,并托老友费迪南多·普罗韦西(音乐学校校长、教堂管风琴师、布塞托音乐协会指导员)照顾,让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的才华得以发挥。普罗韦西建议由巴雷吉教威尔第吹横笛、木箫、木笛和一种旧式的低音箫。他自己则教导和音法、对位法和钢琴。

威尔第在巴雷吉的屋里练钢琴,乐艺精进之后,爱乐学会若有人缺席,便由他替代,并抄誊乐谱。有一次,教堂里举行特别庆典,聘请的风琴师没来,赛列提就说让威尔第代替。没想到威尔第能即席演奏,并且不用乐谱,令人十分惊叹。

一年年过去,小威尔第变成普罗韦西名副其实的助手。老师病了,他来代课,他协助弹奏风琴,协助“爱乐学会”里的工作、指导巴雷吉的孩子学习音乐,每逢星期日和节日,他还要往返隆高勒演奏风琴。15岁时,威尔第已经卓然有成,算得上是个音乐家了,连普罗韦西都承认,他的钢琴造诣已经超过自己。

15岁的小威尔第开始作曲了。有个巡回歌剧团要来演出,照例由爱乐支援管弦乐队。威尔第已经指导过多次的演练,而且认识爱乐的每位会员,因此,他就为罗西尼(1792—1868,意大利作曲家)的《塞维利亚的理发师》写了一首新序曲,让大家演练,演出极为成功。

在那个时代,大部分的音乐都是新音乐,早些时候的歌剧常被重新编排,以适合某一歌剧团的人或某一公开场合的需要。任何音乐家都可像威尔第那样做,他既不是矫揉造作,也不是狂妄自大,唯一不同的是,威尔第才15岁而已。

同年,他还谱写了一曲戏剧体声乐乐曲。巴雷吉评价这首乐曲时写道:“……显示出生动的想象、旷达的先见,以及对各乐器的安排处理判断完美。”但是因为威尔第不准人出版他早期的作品,这首曲子未能流传后世。对他而言,过去只是自己的私事而已。

这时,附近一个村庄的风琴师退休了,威尔第提出申请,希望能多份收入来维持简单的生活,可惜他没被聘用。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此时,普罗韦西日益衰弱,巴雷吉和布塞托的人都希望威尔第能继承普罗韦西的衣钵。

曼佐尼

16岁时,威尔第读到曼佐尼(1785—1873,意大利小说家及诗人)的小说《约婚夫妇》,这对他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威尔第53岁的时候,还曾写信给朋友说,他对这本书的热爱不减,因为它是本“真正的书,真实得跟事实一样。”1874年,他为曼佐尼的诞辰写下《安魂弥撒曲》,以示对他的尊崇。

《约婚夫妇》是部杰出的意大利小说,对意大利人而言,它揉合了斯科特(1771—1832,苏格兰诗人及小说家)、狄更斯(1812—1870,英国小说家)、萨克雷(1811—1863,英国作家)及托尔斯泰(1828—1910,俄小说家及社会改革者)各家的风格和精神。由于当时意大利还没有统一的语文,各地方言杂陈,这本书出版后,也有许多文学之外的涵义与影响。

1827年时,意大利各地分别说着塔斯肯的方言(源自但丁的语言)、法语、拉丁语、德语等。威尔第和巴雷吉说的就是帕尔马的方言。曼佐尼的书成功地打破了语言的藩篱,他以文学式的语言来插叙,而以米兰的方言作对话。文法上也混合了伦巴第、塔斯肯、法文、拉丁文的语辞,以及一些经他类推、引申的自造字,文体简单直接。故事是关于战争、饥饿和灾疫,次标题是两个17世纪时的米兰的故事,写到统治阶级的不负责任、作为主人公的农民的单纯诚实、米兰丝业的开端、人性对灾难的适应,以及通篇对邪恶的控诉。

多年来,在意大利半岛上第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举国上下,甚至于像威尔第这样的乡下孩子,都读着同一本书。

曼佐尼不断修改这本书的文字。1827年后,他以为塔斯肯的语言是全意大利最好的,便在后来各版中,越来越多地使用塔斯肯语。除了字、词,曼佐尼也为一般大众确立了句子结构的方式。这本书几乎成为意大利语的初学课本与字典。

今天,意大利公立学校的学生从九岁就开始学习它。在那个年代,若是没有这本书或类似的东西,意大利的统一恐怕还很难实现呢。

《约婚夫妇》一书的叙事不落窠臼,它建议人类设法改善自己的命运,同时认为政府的形态是很重要的。不过,威尔第对此书的热爱并不全是因为政治。他还读了曼佐尼另两部以爱国情操为主题的韵文悲剧,以及一首写拿破仑之死的颂歌《五月五日》。1840年左右,威尔第曾将这首颂歌和悲剧中一些合唱部分谱上曲,却一直没有出版。

在威尔第早年的生活中,拿破仑是意大利人既爱又恨的一个人。拿破仑出生的科西嘉岛原属意大利,1769年才被卖给法国。他曾将奥地利人逐出北意大利,把原先的米兰、帕尔马、摩德纳公国以及威尼斯和瑞士小部分地区,建成一个小共和国,带来了短暂的自由和自治。

拿破仑战败后,国家主义和立宪政府的观念依然在意大利盛行。在各派意见当中,势力最大的一派是拥护共和的人士,他们欣赏拿破仑早期的自由法治和宪法,也有人拥护帝制,此外还有人主张君主立宪。威尔第一直说自己不懂政治,不过,他其实是同情共和派人士,反对奥地利,反对教士的。

1821年4月,费德利科·康法隆尼利伯爵领导革命,要将奥地利人逐出米兰,失败后被判终身监禁。1831年2月,摩德纳公国再度爆发革命,传至帕尔马公国。拿破仑皇位被废后,皇后玛丽·露易莎带儿子从巴黎布洛瓦逃到维也纳,后来的《枫丹白露条约》允许保留她在帕尔马的封地,并保证她儿子拥有继承权。

玛丽·露易莎是一个有能力和智慧的帕尔马统治者,她的统治长久而温和。后来,她被迫取消儿子在帕尔马的继承权,将其让给了西班牙的波旁王室,这也许就是她统治时间长的原因,因为帕尔马的人民不希望被以残酷著称的波旁王室统治。玛丽听命于维也纳,但对艺术却颇为支持。她创建的“雷基奥”剧院,至今仍是帕尔马的歌剧院,她本人也常常前往观赏。

米兰的生活

1831年,当革命爆发时,巴雷吉正打算让威尔第去米兰深造。此时的威尔第在当地已颇有名气,很多人都从其他村镇赶来聆听他的作品,他也常常率领爱乐乐团在布塞托附近的村庄中巡回演出。威尔第的父亲认为儿子已经长大,应该为家里分担一些责任了。但是巴雷吉却不同意,他认为威尔第的前途不可限量,应该让他去米兰接受最好的训练,因为那里有全意大利最好的音乐学院和全意大利最大的史卡拉歌剧院。

巴雷吉计划利用公共机构提供的奖学金。这个机构建于17世纪,主要是提供奖学金,帮助贫家子弟接受教育。在巴雷吉力促之下,1831年5月14日,威尔第的父亲向该机构提出申请,要求给他儿子奖学金,使他在音乐方面继续深造。

就在提出申请的当天,巴雷吉邀请威尔第到家里来住。这些年来,威尔第常常来巴雷吉家吃饭,偶尔晚饭后也留在那儿。他为了答谢主人的盛情,便帮助巴雷吉先生清理账册、核算、发送账单,还教巴雷吉家的孩子弹钢琴。不过,请他来家里住是巴雷吉夫人的主意,两天前她的邻居遇害,把她吓坏了。17岁的威尔第既然整天都待在这里,晚上又喜欢看书直到深夜,干脆就让他住在这里吧。巴雷吉也觉得很有道理,威尔第因此搬进了巴雷吉的家里。

当时巴家除了巴雷吉和太太玛丽亚,还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和一个刚满月的孩子。长女玛格丽特只比威尔第小五个月,是个漂亮又温顺的姑娘,并爱好音乐。威尔第教她弹琴和唱歌。两个人朝夕相处,慢慢产生了感情。

一般的父母都会担心女儿爱上穷小子,巴雷吉却不拘于这些见识。他的孩子和威尔第从小到大一直相处得很融洽,彼此相亲相爱。他是布塞托非常成功的商人,是城里公认的领导人之一,完全有能力扶持和栽培威尔第。他对威尔第好,是因为他自己也爱好音乐,而且他有信心,假以时日,威尔第一定会成为大作曲家。

卡洛·威尔第的申请送出去之后,石沉大海。巴雷吉同普罗韦西商量,要威尔第直接去找帕尔马的最高统治者玛丽·露易莎申请。玛丽对辖下的慈善事业非常关心,她命内政部长经手这件事。回信很快就来了:当年的奖学金名额已满,必须等到1833年10月,也就是18个月后。1832年1月,布塞托市长通知威尔第,他的奖学金开始于1833年11月。基金会同意发给两年的全额奖学金,作为他在米兰生活、求学之用,条件是威尔第必须每年提交教授证明,证明他资质不凡、进步神速、音乐前途无限,而且勤奋用功、品德良好。

巴雷吉得到消息后,立刻答应提供相当于一年奖学金的数额,让威尔第提早一年入学。音乐学院的一学年是由11月至次年6月。5月底,威尔第领到了帕尔马内政部发给的护照(对帕尔马而言,米兰是外邦)。

6月初,在父亲和普罗韦西的陪伴下,威尔第动身去米兰。护照上形容他“年龄:18岁;个头:很高;发色:栗褐;眼睛颜色:灰色;额头:很高;眉毛:黑色;鼻子:钩曲;嘴巴:很小;胡子:黑色;下巴:椭圆;脸庞:清瘦;肤色:苍白;特征:有痘痕”。

1832年,威尔第初抵米兰时,这里是北意大利最繁华、最重要的城市,也是伦巴第一威尼斯王国的首府,当时的国王是奥地利皇帝弗朗西斯一世。

在艺术方面,米兰更是傲视群雄。在文学上,它有曼佐尼,在音乐上,有史卡拉歌剧院。著名的史卡拉歌剧院位于市区中心,建于1381年。

但是,史卡拉并非米兰唯一的剧院。另外尚有德拉卡诺比亚纳剧院、卡嘉诺剧院、学院剧院、费罗拉玛提西剧院等。卡嘉诺剧院也十分出名,它的音响设备是当时最好的。

音乐学院建于1807年,是奉拿破仑之命建立的,也是一所慈善机构,大多数学生都有奖学金,并住在免费的学生宿舍中。他们都很年轻——一般都在14岁以下,而且有天赋,再加上师资阵容强大,这所学院就慢慢发展成意大利最好的音乐学院。

虽然米兰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但以欧洲标准来看,它仍非常狭小,而且落后。1832年时,它的人口还不足50万,也没有工业和铁路。这就是半岛上的波旁、奥地利和梵蒂冈政府的政策——阻止意大利统一。

普罗韦西陪威尔第一起来,是要为他引见学院里一位老教授——阿力·山德罗·罗拉。罗拉早年曾居住在帕尔马,1802年前往米兰,在史卡拉剧院任歌剧指挥,非常有名望。他也写芭蕾舞曲、歌曲及各式弦乐作品,包括中音小提琴和小提琴协奏曲。中音小提琴和小提琴是他最拿手的乐器,帕格尼尼曾拜他为师。1808年,罗拉被任命为新成立的音乐学院的小提琴教授。

要进音乐学院需要展示非凡的天分,威尔第的麻烦不只这一个,他也超过了规定的最高年龄限制。申请的步骤,是先让评审试听,然后才正式申请。威尔第弹的是钢琴幻想曲,接着便正式向帝国总督提出申请。但是在没有解释的情况下,他的申请就被拒绝了。威尔第未能进入音乐学院。

罗拉劝他私下拜师学习,并介绍了两个老师给他。罗拉已经76岁,他不想多管闲事,虽然他也是考试评委之一,却未认真探寻威尔第被拒绝原因。

1931年,为威尔第写传的作家提供了一些档案资料作证据,证明考试委员会认为威尔第是有才华的,他作的曲调轻快,赢得称赞,但是他弹钢琴的指法是不正确的,他们都太拘泥于弹琴的指法和姿势。而且音乐学院校舍狭窄,学生过多,威尔第来自外邦,又超龄,因此决定不予录取。多年后,音乐学院想以威尔第之名为该学院命名,以示崇敬时,威尔第回答说:“年轻时他们不要我,年老时又为何需要我。”

这个拒绝当然是很大的打击。在赛列提和巴雷吉的安慰和支持下,威尔第继续留在米兰。他选了罗拉介绍的温琴佐·拉维尼亚为师,开始密集的学习课程,每天学习12至14小时。

在18个月的时间里,他什么都不做,只是潜心学习,并上歌剧院观摹。

巴雷吉帮他买了史卡拉的季票,他自己还定期上卡嘉诺和卡诺此亚纳两剧院。歌剧演出前后,他利用钢琴研究租来的曲谱,钢琴是巴雷吉给的,今天仍保存在史卡拉博物馆里。

威尔第的老师拉维尼亚当时67岁,曾就读于那不勒斯的音乐学院,然后到米兰闯天下。1809年,他曾任史卡拉剧院的伴奏和指导。1832年,又被任命为音乐学院教授。他也是作曲家,写过十多部歌剧和两出芭蕾舞剧。他与剧院有直接接触,自然是指导威尔第的合适人选,可以带着学生参加演练,甚至演出。

拉维尼亚也是个受过完全教育和训练的音乐家,他教威尔第研究帕勒斯特里纳(意大利作曲家)的作品,然后不停地练习各声部的写作,没有空想的计划,只是练习再练习。威尔第在布塞托随兴地自由作曲,没有人给出建议或批评,如今切合实际地一再练习,也许正是他最需要的吧!

如果说拉维尼亚有缺点的话,大概就是他的品位有些落伍。他最欣赏的作曲家是乔瓦尼·帕伊谢洛。帕伊谢洛写过一部风行全球的歌剧,因此拉维尼亚的品味也不算差。事隔多年后,威尔第回忆说,拉维尼亚曾将他写的一首交响乐完全以帕伊谢洛的风格修改,“在三年中……我只学乐理和短主题……各式各样的。没人教我如何谱写器乐,以及如何处理歌剧乐曲。”但是,在对位法上,威尔第承认拉维尼亚还是很专业的。

就算拉维尼亚的品味过时,也不见得就是威尔第的不幸。就像巴雷吉,他提供金钱,然后让这个艺术家去自行发展,拉维尼亚也是一样。

一周周过去,拉维尼亚越来越喜欢威尔第。他看到爱徒很孤独,便不时邀他晚上到家里来吃饭,威尔第在这里见到了许多米兰的杰出音乐家。

威尔第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体形消瘦,虽然拘谨有礼,总因害羞而显得突兀或笨拙,也不会说好听话。尽管如此,他还是认识了一些有价值的人。

威尔第保存了他当时的一些作业,这证明他研究过阿尔坎格罗·科莱里的奏鸣曲和协奏曲、海顿的四重奏和交响乐、莫扎特和贝多芬的全部作品,甚至门德尔松早期的室内乐作品。他当然也研究了帕勒斯特里纳与玛契两位意大利早期音乐家的声乐作品。此外,他也一定在史卡拉剧院看过了梅尔卡丹特、多尼采蒂、科西亚和卢吉·李希等人的歌剧作品。

职位风波

1833年7月,布塞托传来消息,普罗韦西去世了。威尔第既气恼又悲痛。他十分尊敬普罗韦西,但是连追悼会都不能去参加,因为付不起从米兰到布塞托的车费。过了一个月,威尔第获悉弟弟也夭亡了。现在他成了家里的独子。他仍旧不能返家团聚,只是更努力地学习着。

普罗韦西去世后留下一个空缺,就是布塞托市大教堂管风琴师和音乐教师的职位。爱乐学会同意空着指挥的位置,等威尔第学成归来。爱乐学会建议大教堂负责人先临时指派普罗韦西的一个学生担任该职务。但是这个负责人和普罗韦西有宿怨,因此,威尔第和普罗韦西的学生都被拒绝了。

这时,许多人都来竞争这个职务,其中声势最大的,是加斯德拉城副市长和主教介绍来的一位唱诗班主领——基奥凡尼·费拉里。1833年11月,教堂负责人付给费拉里少数的薪水,让他任风琴师,指导音乐学校里年幼的学生,并指挥乐队演出。

12月,威尔第由米兰直接送来一份证明。拉维尼亚证明他勤奋而绩优,再过一年,便能从事作曲家的职务。

拉维尼亚非常乐意替威尔第出具证明,因为他的表现越来越好,已经开始受到注意。

4月里一天晚上,威尔第听从拉维尼亚建议,前往费罗拉玛提西剧院听一个业余合唱团预演的清唱剧《创世纪》。合唱团的指挥是拉维尼亚的朋友皮德罗·玛西尼。由于助理指挥迟迟未到,预演产生了混乱。玛西尼请威尔第去弹钢琴低音部的伴奏。预演继续进行,威尔第渐渐顺手了,竟开始用左手弹琴,右手指挥,结果大获成功。于是玛西尼就将公演交给他去指挥,演出非常好,在政要显贵面前又演唱了一次。

这次公开露面以后,威尔第虽然并未身价百倍,也没有再遇到这样的机会,但却奠定了玛西尼和他之间的情谊,自此之后,玛西尼成为最热心资助他的人之一。

这也是离开布托塞之后,威尔第首次和交响乐团一起工作,并且结识了除拉维尼亚之外的音乐人,而且为一位伯爵女儿的婚礼写了出清唱剧。

威尔第不在布塞托,费拉里的声势越来越壮大。因此,6月时,巴雷吉召威尔第回布塞托。威尔第于6月18日回到布塞托,当时他学业尚未完成,没有得到拉维尼亚最后的资格证明。就在这一天,大教堂任命费拉里为风琴师和唱诗班主领。

6月21日,教会向主教报备费拉里的任命。四天后,费拉里便获准支领薪水,负责教导学生,领导爱乐。威尔第的申请则被认为太迟了。

爱乐和威尔第在四日之内向布塞托总督公爵提出抗议。爱乐拒绝接受费拉里指挥,使他不能领取薪水,同时取走了教堂中属于自己的乐谱。情况越演越烈,小城里也议论纷纷,变成了自由主义者对抗教士、威尔第派对费拉里派的运动,各派都有各自的标志。费拉里立刻履行他的职责,并开始教导学生。威尔第则率领爱乐演出。圣徒节时,爱乐拒绝在大教堂中演出,教堂负责人不得不外聘别处的乐师。

12月,总督表示会将这份职务开放,公平竞争。他很清楚,那份薪水不足以让费拉里养家活口,全城人和爱乐若是不肯出钱,风琴师就只有饿肚子或者辞职。教会也只好同意开放竞争。这样一来,威尔第重返米兰继续学业,以拿到最后的资格证明。他已经离开米兰近半年了。

整个冬天,威尔第继续跟着拉维尼亚学习。他在史卡拉看了多齐尼提的新剧《诺玛》。他也和玛西尼见面。有一次,玛西尼教给他一出歌剧脚本,让他谱曲,并答应替他安排在费罗拉玛提西剧院演出。这个剧本是玛西尼的一位朋友安东尼奥·皮亚查所写的。四年半后,经过多次修改,这个剧本成了威尔第的第一出歌剧《奥贝尔托》。

布塞托的情形没有改善。拉维尼亚常为邻近城市选拔音乐人才,因而发现蒙查有风琴师的缺,当地大教堂公开甄选乐师,总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拉维尼亚便建议威尔第去蒙查发展。

1835年6月25日,布塞托总督终于宣布公开征选乐师,但日期未定。7月15日,威尔第学业告一段落。拉维尼亚发给他最后一张证书,证明他所学过的东西,足使他承担乐师职务,并特别强调他的品性良好。

7月,威尔第回到布塞托,发现纷争依旧进行着。爱乐愿意安静地等待甄试,但是有教会撑腰的费拉里却总是兴风作浪。吵闹的结果是,公国女王下令,禁止布塞托所有教堂演奏音乐。

夏天过去了,总督却总不宣布甄试日期,巴雷吉心中十分懊恼,他私下劝威尔第考虑蒙查的差事。10月的时候,蒙查当局决定录用威尔第,并为他的薪水做最后的安排。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威尔第还是没有去蒙查签约。12月,拉维尼亚老师写了封信给威尔第催问原因。威尔第的回信写道,得知他要离开布塞托,城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爱乐的敌人抓住机会攻击爱乐,爱乐怒不可遏,便开始侮辱威尔第和巴雷吉。爱乐还表示愿意每年出1000法郎给他,他不想接受,爱乐便威胁要把他强行留下。

布塞托的情况一直没有改善,大教堂里不准威尔第去演奏。

1836年1月23日,市长终于宣布甄试要在帕尔马的宫廷风琴师、吉乌西坡·阿利诺维的面前举行。

2月27日,威尔第报名角逐。或许是觉得羞辱和胆怯,费拉里没有参加,但却冒出一个来自加斯德拉城的罗西。

考试共有两部分,第一天考钢琴,第二天根据阿利诺维指定的主题写一首四重奏。

考试那天,威尔第首先按照要求即席弹奏了一些自己的作品,然后看着曲谱弹奏阿利诺维的作品,最后则与阿利诺维四手联弹。第二天早上八点,他拿到四重奏的题目,下午六点左右就写完交卷。

威尔第一直和普罗韦西的挚友罗伦佐·莫洛西有来往,莫洛西不只是帕尔马爱乐的秘书,也是政府官员。莫洛西很快地写了封信向布塞托的一位友人报告喜讯:阿利诺维非常欣赏威尔第,他对威尔第说,“你应该在伦敦或者巴黎这样的大地方发展,布塞托实在是有些委屈你了,我在一整天之内也无法做到你在几小时之内做到的。”

几天后,阿利诺维宣布威尔第通过甄试。威尔第回到布塞托,受到了英雄式的欢迎,人们为他奏乐并佩戴花环。3月5日,内政部正式来函确定他的职务。但布塞托依然争扰未息,虽然人人都知道,威尔第的才华使他绝对有资格担任这一职务,但是大教堂的负责人仍然顽固不化,他拒绝任威尔第为风琴师,也不准他在大教堂里演奏。

尽管如此,威尔第和布塞托还是签下了合同,合同始于1836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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