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聂阳天带着凌出了太傅府,向京兆尹府而行。他计划先带着凌去客房拿行李,然后派人把她送回太傅府,自己则亲自押着崔略华去大理寺。
凌边走边说:“大哥,我看三哥外表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提起师弟,聂阳天的脸上也不禁露出欣然之色,“这些对老三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以后你待久了就知道了。”
凌忽然问道:“那以三哥的本领,这世上岂不是没有秘密了?”
聂阳天一笑,“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就不叫本领了,得叫神通。”
“听说书的讲,古时候的诸葛亮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依我看,三哥跟孔明不差上下。”
“咦,可不敢当。世界如此之大,每天会发生无数的事情,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怎么可能全知全能?退一步讲,想知道天下间的大事,也得靠一个庞大的组织不停搜集传递消息。而即便绝顶聪明之人,遇事也不可能将相关线索信手拈来,必须要到专门的领域查证。我所说的‘领域’可能是一个地方,如咱们府上的青栋阁,也可能是一些各司其职的人,甚至可能是无形之物……”见对方表情变得困惑,聂阳天微微一笑,“我就不往下说了,以后如果有机会,等你亲眼见到也就明白了。”
凌挠着脑袋想了想,又问:“那我换个说法,是不是只要给三哥线索,他就能推测出事情的真相?”
“如果线索正确且足够的话,应该……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吧。说出去外人可能不信,但我对老三有这个信心。”聂阳天本来以为她只是寻常说笑,不成想一扭头,竟然看见凌一脸的严肃,仿佛在认真的思索着什么。他奇道:“为何这样问?”
凌咬着嘴唇,半晌才答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我要是有这样的本事就好了。”
聂阳天当然看出对方不是随便说说,必有什么难处,“如果你想查什么,可以让他帮忙。”
“真的?”凌的眼睛一亮,然后又为难的说:“三哥不能同意吧?我其实挺怕跟他说话的,虽然他表面上对我很客气,但我总觉得还没得到他的信任。”
“那倒不至于,只是思虑周密的人,疑心都比较重。你放心,除了府里的人,他对谁都是如此。”聂阳天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其实我们兄弟三人中,最随和的是老二,我也一向大大咧咧的,所以谨慎这个重担就完全落在了老三肩上。他若也像我们一样随和,只怕太傅府早已遭受灭顶之灾了。老话怎么说来着,总得有人扮白脸,如果都扮红脸,那这戏就唱不成了。”
“哦。”凌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心中觉得还是没什么指望。
“放心,只要等老三彻底信任了你,只要你不是做坏事,他就一定肯帮的。不过,你这事着急吗?”
凌摇摇头,挤出了一丝笑容,“也不是很急。等崔略华这件事过去,我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大家说。”
聂阳天点点头,也知道目前实在无暇顾及其他,于是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准备忙过这阵子再说。“对了,我昨晚就一直想问,你的病治好了吗?”
“没想到十年前的事,大哥都还记得。”凌的脸上虽有感动,但笑容还是不太自然,“已经好了,你看昨晚聊了一宿,我不是都好好的吗?”
“那就好。我记得十年前,你每隔两三个时辰就会发病,全身仿佛冻僵了一样。后来我还问过师父,可像他老人家那样博学多闻的,也从未见过你这种怪病。后来是怎么治好的啊?”
“娘亲带我去苗疆寻访了一位高人,最后找到一种对症的蛊虫,这才治好了我的病。”
“蛊?”这个回答过于出乎聂阳天的意料了,他虽然听闻过苗疆蛊术,但也没想到此术竟能治病。
“蛊术玄之又玄,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等有空我再讲给你听。”
“好吧。”聂阳天只得又转移了话题,“我昨日跟你交手,却没看出师承来历。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是义父教的,不拘招式,以实战为主,所以看不出门派。这也是为了隐瞒身份,免得被仇家认出来。”凌吐了吐舌头,表情自然了很多,“我知道大哥昨天是让着我,不然十招之内我必然落败。”
“你也不用谦虚,以你的年纪,有这样的修为已是难得。尤其是内力,扎实沉稳得出人意料,假以时日必定超过我们。”
听到这样的夸奖,尤其是那句“假以时日”,凌不仅没有丝毫高兴,反而觉得讽刺。“内功是义父独创的,练起来能稍微快一点。”
“独创内功心法?!”聂阳天又吃了一惊。要知道内功不同于招式,不是说独创就能独创出来的。从古至今,练武之人修习内功都是靠体内真气积少成多,再按固定的顺序沿七经八脉运转,而这顺序是经无数高手反复推敲得出的结论。独创内功不仅费力而且凶险,一旦练岔,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尽断、立时毙命。他暗暗奇怪,如果说招式有可能暴露身份,但从内功却很难判断出一个人的来历,为何他们甘冒奇险也要舍近求远呢?
一时间,聂阳天觉得对方身上有许多不合常理之处,似乎确实藏着什么秘密。只是他不喜欢探究别人的隐私,如果对方不主动说,他也不会勉强。
见大哥皱起了眉头,显然察觉到了奇怪之处,凌赶紧岔开话题,“大哥,问你件事。昨晚我闯府之时,是把画背在身后的。可三哥发现我之后,就那么伸手一招,我背上的画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他手里,这是为什么啊?”
“哦,那是他的独门绝技,有机会你直接问他吧。”
“你是他的师兄,一定也知道,对不对?”
聂阳天摇头道:“所谓独门绝技,就是师父只传给了他一人。正因为我是师兄,才不能代替他说出去。”
见对方始终不漏口风,凌心说大哥还和十年前一样,做事一板一眼,没有半分逾矩。“我一想到跟三哥说话,就觉得打怵。”
“很多人在面对他时都觉得不自在,感觉很快被看穿了,像没穿衣服一样。其实只要你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可怕他的呢?”
“嗯,也对。”
二人一路边走边聊,此时各个里正还没开门,街上只有巡逻的官兵。每次遇到盘查,聂阳天就从腰间掏出腰牌,便可畅行无阻。
来到京兆尹府门口,二人便打算先去客房取行李。
守卫却忽道:“咦?凌姑娘,你不是在客房里收拾东西吗?”
“我吗?”凌一脸的错愕。
“不好!”聂阳天叫了一声,率先向客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