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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十一、送礼品探校长姚梅花评职称

第二天一大早,鬼子就把礼品送了来,脑白金、蜂王浆、冬虫夏草口服液什么的弄了一大堆,末了递给木棍一个信封,说:“这个让弟妹拿着送校长!”

木棍知道信封里装的是人民币,就死活不要。

鬼子说:“这又不是给你和弟妹的,是送校长的,你不要办不成事咋办?”

听鬼子这么说,木棍不便再推辞,就把信封递给了姚梅花。

姚梅花有些不好意思,说:“咳,只怪我能力有限,让你破费了!”

木棍说:“弟妹你说的哪里话,只要事儿能办成,我就感激不尽了!”

鬼子说完就要走,木棍和姚梅花留不住,就一起下楼送鬼子。

楼门口停着一辆搬家公司的卡车,邻居谢天明正在招呼着搬东西,见了木棍说:“哟,冯主任,好久不见了,还在厂里留守着呢?”

木棍笑着点点头,从车前绕了过去,送鬼子上了他那辆破桑塔纳。鬼子发动了车,还是不太放心,又向他交代起了什么,木棍也没听清,耳朵里飘进来的都是谢天明和媳妇姚梅花的对话。

谢天明说:“姚老师,你们家怎么还不买房呀,住在咱这破家属院里,心里就不急啊?”

姚梅花说:“买房需要钱呀,我们哪儿来那么多钱?”

谢天明说:“你们还会缺钱,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厂里的中层干部,都不是一般人!哎,我告诉你,这房子你要是不抓紧买的话,房价可是坐着火箭一个劲地往上蹿啊,往后更买不起!”

木棍明白谢天明是故意这么对姚梅花说的,目的就是给他添堵。他们俩是上下楼的邻居,这些年闹了不少矛盾。先是凡凡小的时候,在家里闹腾,打球摔东西什么的,谢天明说影响了他休息,找上门好多次。可是小孩子你总不能让他木偶般地立着不动吧,闹腾总是免不了的。于是,谢天明就三天两头地上门找,姚梅花就不停地道歉,木棍就不停地阴着脸。后来凡凡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闹腾了,可是新的矛盾又出来了。由于他们住的是老房子,上下水管子有些漏水,谢天明找上门说他们家的厨房和卫生间漏水,让木棍抓紧时间修。木棍说我们家的厨房和卫生间也漏水,咱们这栋楼绝大部分家里的厨房和卫生间都漏水,你光让我修,我的谁给修啊!谢天明说那我不管,你家的漏,你找你楼上的,让他们给你修!

这个谢天明是机修车间的副主任,维修上下水管子对他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可是,由于他和木棍常年闹矛盾,就宁可漏着也不找人修,为的就是时不时地上门刺挠刺挠木棍。木棍心里清楚怎么回事,却也无可奈何。虽然他是厂里的办公室主任,和厂长走得近,可是像谢天明这样的大老粗,是厂里需要哄着干活的人,你能拿他怎样,他才不怕你给他穿小鞋呢!平常谢天明的口头禅就是:妈的,让干干,不让干老子出去干,出去挣得更多!

果然,这厂子还没休克,他撒腿就跑到了外面,还真挣了钱,连新房子都买上了,这让木棍怎能不郁闷!

上楼的时候,木棍想,刚才谢天明的一席话,不知道会怎么刺激姚梅花的神经呢,于是就有些提心吊胆。果然,一进门木棍就看到姚梅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脸吊得有二尺长。木棍看形势不对,扭脸就想出门避避风头,却被姚梅花及时喝住。

姚梅花说:“冯建军,你看到没有,连谢天明这样的人都买新房搬家了,难道你就想让我和凡凡在这里住一辈子吗?”

木棍心里有些憷,唯唯诺诺地说:“买房还不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咱有钱了,买大的!”

姚梅花冷笑一声,说:“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啊?买大的是多大的啊?”

木棍小心翼翼地说:“到时候就是我挣着钱的时候,买大的就是一百八十平方米以上的!”

姚梅花又冷笑一声,说:“你挣着钱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啊,猴年马月吗?买一百八十平方米以上的?你拿什么买呀,别说一百八十平方米了,你能给我们娘俩买套八十平方米的也行啊,你有钱买吗冯建军?”

木棍被姚梅花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他差得岂止是一分钱!木棍沮丧得要命,看来这个星期天,又别想平平安安地过去了。每个星期六星期天,木棍都感觉度日如年,心里只盼着星期一早点来临。星期一到厂子上班虽然也无聊,但至少不用看姚梅花的脸色了,心情会轻松许多。

木棍发现这些日子厂长往外面跑的次数渐渐少了,情绪也变得很消沉,估计换个地方当厂长的希望不大了。想想也是,你把这个厂子都搞垮了,上面还会把你调到另外一个厂子,让你继续把它搞垮吗?当然,也不是绝对没有可能,连着搞垮几个厂子的厂长,在鸠城也大有人在,关键你得上面有人。

木棍感觉厂长在上面的关系并不是很硬。说实话,马厂长并不是一个很善于拉关系走门路的人,凡事总爱讲点义气,对下面的人尚可,对上面的人却不善于逢迎巴结,有时候脾气上来了,还梗着头硬是不尿主管部门头头那一壶。所以这些年厂长干下来,马厂长不仅没有拓宽自己的关系,反而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厂子不景气,这个烂摊子谁都不愿意来接,上面早把他撸下去了。

木棍想,厂长也只能在厂子里继续当这维持会长了,想换个好地方,确实不容易。

这段时间,得益于和高手范新民的切磋,木棍的象棋水平提高了不少。范新民除了刮风下雨,每天都照章照点地来上班。他把厂子当成了老年活动中心,在厂子里研究研究报纸,和木棍下下象棋,每月还可以拿到几百块钱,对于他来说其实是很不错的,最少比到文化宫的老年活动中心强,到那里玩,谁给他发工资,路途还远。

木棍心里是这样想的,一次下棋的时候,忍不住就说了出来。

范新民却不承认,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瞎说,不是对厂子有感情,谁愿意早出晚归地在这儿泡着,难道我就不知道到外面跑跑逛逛溜溜达达的好!”

木棍说:“你要是真对厂子有感情,以后这几百块钱的工资要是不发了,你还接着来!”

范新民搓弄着手里的棋子,说:“我傻啊,不发工资我来干什么,我又不是雷锋!”

木棍说:“这不得了,你对厂子的这点感情,也掺杂着金钱的色彩,不纯洁!”

范新民说:“就这也比有的人强多了,咱们厂吃里扒外的人少吗?要不是他们,咱厂能垮这么快?”

木棍点点头,深以为是地说:“是呀,咱们厂的耗子、蛀虫实在多,好多人都以厂为家,家里缺什么就在厂子里拿什么,还说什么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怪不得人家说十个工人九个贼,一个不偷还后悔呢,你算那一个不偷还后悔的!”

范新民说:“工人拿那点东西能值几个钱,关键在上面、在销售人员那里。你听说没有,咱厂的业务员到外面要账,每次都是白搭上路费,一分钱的欠款也要不回来,可是他们却落了个嘴饱肚圆加外快,一个个油光满面的。”

木棍说:“我咋会不知道,连马厂长都知道,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又不是自己的厂子,谁也犯不上和他们拼命!”

范新民说:“所以咱厂还是早点破产好,破产了换成私人老板,谁敢这样人家还不修理死他!”

木棍点头说:“说得太对了,归根到底是体制的问题,厂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怨厂长,不怨干部,也不怨工人,当然了,也不怨你我,怨体制!”

范新民抬子就是一将,把木棍将了个死透透,说:“对,谁都不怨,怨体制,几十年的大锅饭,现在算是吃到头了,也好,不吃了,咱回家吃小灶去,下班了!”

木棍看了一下表,是该下班了,在厂子里时间过得就是快,不像在家,时间简直就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一路磨磨蹭蹭地回到家,木棍惊奇地看到姚梅花的脸上竟然喜盈盈的,做饭的时候还哼着小曲。木棍不知道姚梅花有什么喜事,反正家里的空气和姚梅花的脸色是连在一起的,姚梅花的脸上有了喜气,家里的气氛就轻松了许多,木棍的心情也就不那么沉重了。

吃饭的时候,姚梅花难得地主动和他说起了话。

姚梅花说:“今天拿着曾为民的礼品和信封去看我们校长,校长格外客气,也很高兴,夸我这几年带班的学生考试成绩都不错,也该评上小学高级职称了。另外,曾为民他侄子来我们学校上学的事,校长也允诺了!”

木棍说:“好啊,这下你的心该放到肚子里了!”

姚梅花说:“都是你抠唆,要是早这样,我去年就评上小学高级职称了,哪还会等到现在!”又说:“不过也好,这次是借花献佛,自己没花钱,沾了人家鬼子的光了!”

木棍默默地吃着饭,不再言语。他和姚梅花说话,每次都少不了挨埋怨,这已经成了规律。开始他还和姚梅花打打嘴仗,现在是越来越不愿意打了。他明白,女人和男人打嘴仗是很少输的,况且自己和姚梅花打嘴仗也缺乏底气,于是干脆练起了“忍”字功,虽然这样忍下去对身体肯定不好,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十二、肺腑言厂长诉说一步错步步错

难熬的暑假终于过去了,鸠城酷热的天气却丝毫没有凉爽下来的意思,每天照旧是烈日当空,白花花的一个世界。

姚梅花和凡凡都上学校去了,家里一下空旷清静下来,木棍的心情也随之安稳。

这天上班,厂长步履蹒跚地来到木棍的办公室,木棍看到厂长脸色纸样苍白,还有些虚肿,就关心地问“厂长,你脸色不好啊,身体不舒服吗?”

厂长拿起桌子上的报纸随便翻了几下,说:“这段时间身体状况不是太好,晚上失眠,一夜睡不着觉,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亚健康状态。”

木棍说:“那可得注意了,不行我陪你到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吧!”

厂长说:“我才不去呢,不检查还好,一检查一身病,这是规律!”又说:“建军你中午有事吗,没事我请你出去喝个小酒怎样?”

木棍本能地想说厂长我请你,可是一想到口袋里并没有装几个银子,就哑然了,点头说:“好!”

厂长说完这句话就走了,没回他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回家去了。

木棍感到有些意外,厂长和他除了在单位公事请客的饭桌上喝酒外,几乎没有私下喝过酒,如今厂长要请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他说呢?一上午木棍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连编写彩票号码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猜想着厂长到底要和他说什么,又想,不管厂长和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厂长请客,现在不比从前了,出去吃饭厂长也是自掏腰包,没人给他报销!

于是,木棍就跑到党办找范新民,幸好范新民在办公室,正埋着头津津有味地研究报纸,见他进来就说:“怎么,冯主任又要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木棍嘿嘿笑笑,说:“有事来求范主任了!”

范新民摘下花镜,说:“咱俩谁跟谁,建军你有事就说!”

木棍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搓了搓,说:“有急事想跟范主任借点银子!”

范新民掏出钱包,问“多少?”

木棍伸出三个指头,说:“三百吧!”

范新民打开钱包看,里面一百的票子正好三张,就拿出来给了木棍,说:“正好带三百块钱,你是不是偷看我的钱包了?”

木棍说:“我掐指头算的,神机妙算!”

临近中午,厂长打来电话,让木棍到厂门口不远的林子小炒馆等他。木棍放了电话有些伤感,唉,厂长的档次说下来就下来了,原来厂子红火的时候,厂长何等气派!那时候吃饭不说一掷千金,也都是去那些很有些名气的大饭店,现在居然小炒馆了!

到了小炒馆,厂长还没来,服务员给木棍倒了杯茶末水,木棍看着杯子里的碎茶末没滋没味地喝着。时间一过十二点,小炒馆的客人上得很快,服务员催了他几次,没办法,木棍就先点了几个凉菜、两瓶啤酒压着桌,又要了八两饺子,交代服务员晚会儿下。

凉菜和啤酒很快上来了,厂长还是没来,木棍不好动筷子,就喝着茶末水继续等,一直等到十二点半,木棍才看到厂长的身影闪进了小炒馆。

厂长一进来,就向木棍道歉,说:“建军呀,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刚才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

木棍忙站起来给厂长让座,边让边说:“厂长你客气,我等你还不应该呀!”

厂长坐下,说:“那倒也是,咱俩谁跟谁呀!”

待厂长坐定,木棍张罗着让服务员打开啤酒给厂长满上,又点了两个小炒。

小炒馆里喧哗得很,木棍和厂长说话的时候都有些扯着嗓子。

厂长说:“来建军,干一杯!”

木棍端起酒杯和厂长碰了,碰的时候,酒杯有意比厂长的酒杯矮了一指头。

干了杯,厂长说:“建军你跟我当办公室主任有些年头了,一直干得不错,这我心里有数,说实话我早就想把你提成副厂长了,可是,唉,谁知道他娘的厂子说垮就垮了!”

木棍看着倒进酒杯的啤酒往上涌着雪白的泡沫,心里酸酸的,夹了一颗花生豆扔进了嘴里。

厂长说:“建军你知道,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咱们厂多年积病,早伤了元气,现在终于病入膏肓。妈的,如今他们把搞垮厂子的恶名安到我一个人身上,建军你说公平吗?”

木棍摇摇头,说:“不公平,绝对不公平!前些天我和党办范主任聊天时还说这事呢,厂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归根结底是体制的原因,不怨厂长,不怨干部,也不怨工人,要怨就怨体制!”

厂长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说:“建军你说得太对了,还是建军你理解我呀,党办的老范也不错,让你们留守在厂里,我没看错人!刚才建军你算是一下说到根子上了,千错万错是体制的错、大锅饭的错,这样的体制,别说我了,就是神仙老子来当厂长也没招!”

木棍说:“所以厂长你就别太在意那些闲话了,他们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

厂长把杯子里的啤酒一口喝了,说:“我也不想在意,可是看着厂子有些人,老子在位的时候,恭顺乖巧得像猫咪,天天跟在我身后拍马屁,现在老子失势了,他们转眼就成了恶狗,没事就想咬我一口,奶奶的我能不生气吗?”

木棍给厂长满上啤酒,说:“有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也是一个把他们彻底看清的机会!”

厂长端了杯子和木棍碰,说:“是啊,现在我算把那些人的嘴脸彻底看清了。建军呀,咱们厂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要不会让你给我当办公室主任?唉,只是没有能够给你安排好啊,有点对不住你了!”

厂长伤感,木棍也伤感,眼潮潮的,鼻子有些发酸。

厂长没说木棍也听得出来,厂长换到别处当厂长的事可能泡汤了!

两瓶啤酒很快喝完,木棍让服务员再拿两瓶,厂长说:“上白酒,建军咱俩今天好好喝两杯,以后可能在一起喝酒的机会不多了!”

木棍站起来,到柜台选了瓶杜康拎了过来,给厂长满上,说:“厂长,蒙你这么多年的信任和抬爱,我敬你一杯!”

厂长仰脖干了,说:“建军,你是个不错的办公室主任,只可惜时运不济,我也时运不济呀!”

木棍说:“厂长,谁让咱赶上这年代呢?这种社会大变革的年代,唯有咱老国企的职工牺牲最多!”

厂长点头说:“谁说不是呢,那些机关事业单位的,这些年工资不停地涨,而咱们企业单位的,单位说破产就破产了,饭碗说敲碎就敲碎了,公平吗?不公平啊!”

木棍把酒和厂长碰了,一口喝下,说:“人的命,天注定,谁让咱没有在机关工作!”

厂长说:“现在说起来就数我点儿背,来咱厂当副厂长之前,我可不就在局机关吗?上午我在你的办公室翻《鸠城日报》,还看到了副市长高大伟的照片,我在重工局的时候,他是副局长,就是他动员我来咱厂当副厂长的!”

木棍说:“那厂长你应该去找他,让他给你办回机关去,弄个局长副局长什么的干干!”

厂长的眼睛突然有些红,狠狠地干了杯中的酒,说:“我找过他,娘的这小子和狗一样,翻脸就不认人了,说我当时来咱厂当副厂长是提拔,是组织任命,和他没关系,他只是代表组织和我谈话。还说现在我把厂子搞垮了,想回机关就回机关,哪有这好事!”

木棍陪着厂长叹口气,说:“他们这些人,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

厂长说:“可不是咋的,功夫我是没下到家,说实话也没有那么多家底去下,人家是穷庙富方丈,我是穷庙穷方丈,要是有真金白银的东西给他送去,我就不信他不帮我说说话,像我这种情况回机关任职的又不是没有先例!”

木棍替厂长惋惜,说:“是呀,是呀!”

酒喝得很快,白酒夹杂着啤酒,没多久厂长就有了醉意,说:“我要是待在机关里不动,现在最少不混个局长副局长?工资起码是现在的两三倍,退休了更高,我这一步算走错了,走到他娘的茄子地里了,遗憾终生啊!”

木棍说:“是呀,是呀!”

厂长的嘴巴像打开了阀门的水龙头,滔滔不绝“这人他娘的没长前后眼呀,要是长了前后眼,打死我也不下到厂子里来,出力流汗费心费神不说,到了没有个好结果!”

木棍想安慰厂长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陪着厂长不停地唏嘘感叹,不停地喝酒,酒瓶见底的时候,厂长轻声说:“咳,建军呀,你要是有合适的地方,我就不留你了,上面的意思,要把咱厂卖给一家房地产公司。你知道的建军,咱厂资产负债率高,几乎资不抵债,加上还要拿出很多钱买断职工的工龄,市里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收购企业。现在,有一家房地产公司有那么点意思,但人家提出的条件是拿厂子里的土地开发房地产。”

木棍问“那咱厂的那么多机器设备咋办呢?”

厂长说:“人家对生产轴承才不感兴趣呢,机器设备大不了卖掉,都是些老掉牙的机器,能值几个钱!”

木棍的心里一下空落落的,这么一个好端端的厂子,说没就没了,看样市里无论如何是不愿意再给他们输血了,就这样甩包袱一样,彻底把他们抛弃了!

厂长说:“给你说心里话吧建军,年龄不饶人啊,我是没那个心劲了,那家房地产公司托人传话,想让我出面暂时招呼着厂子,给的还是高薪。唉,我想了想,这个维持会长还是不当的好,到头来利益分配不均了,还不让厂子里的人骂我汉奸呀!”

木棍说:“也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人心叵测,还是慎重点好!”

两盘热气腾腾的羊肉水饺端了上来,木棍剥了几瓣白蒜放在厂长的盘子里,厂长就着大蒜吃了几个饺子,说好了好了,吃不下了,就招手叫服务员过来结账。木棍手快,把从范新民那儿借来的三百块钱抽出两张麻利地递给了服务员。

厂长手指点着他说:“建军你干吗呢?说好的我请你吃饭!”

木棍说:“下次,厂长你下次!”

结完账,厂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那好吧,下次我请客,建军你不许和我争!”

木棍过来扶了厂长的胳膊,说:“一定,一定!”

……

从饭馆里出来,不知怎么的,木棍觉得心里透凉。

如他所料,厂长眼下已经是过河的泥菩萨自身难保了,他对厂长心存的那点幻想终于随着饺子入肚,肥皂泡般破灭。既然厂长靠不住,接下来的路只有靠自己去走了。

木棍的心很乱,来到马路边招手拦停一辆出租车,把厂长搀扶进去,给了出租车司机十块钱,然后和厂长挥手告别。眼瞅着出租车离去,木棍有些晃悠地回到饭馆门口,推起他那辆破飞鸽自行车骑了上去,一路蛇行着回家。延安路上那三家彩票投注站虽然吸引着他的眼球,他却没有下车去买彩票。向范新民借的这三百块钱,吃饭花了一百五十五,给厂长打的花了十块,一共一百六十五,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去还,这一百六十五块钱,他两个月的烟钱都省不出来。

十三、资金翻跟头大头变阔出手买车

木棍回到家,姚梅花和凡凡都不在,可能已经上学去了,家里难得这样清静,好美!木棍长舒一口气,脱了T恤衫和裤子,裸露着身体,打开电扇,一头倒在了床上。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手机响了,是大头打来的。

大头问“木棍你在哪呢?”

木棍说:“在家睡觉!”

大头说:“今天怎么不上班?都三点多了!”

木棍恨恨地说:“上鸟班,估计以后都不用上班了!”

大头吃惊地问“怎么,留守也不让留守了!”

木棍说:“留守到头了!”

大头安慰他“那正好可以到外面闯荡闯荡,整天待在单位,就是一个井底之蛙,只有出来闯荡闯荡,才知道外面的天有多高地有多宽!”

木棍脑仁有些疼,不愿听大头啰嗦,就问“大头你有什么事快说,我瞌睡着呢!”

大头说:“瞌睡个屁呀,不就是不让留守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离天塌地陷远着呢!”

木棍说:“你离天塌地陷远着呢,我这儿可不就他妈的天塌地陷了吗?”

大头说:“啥鸡巴天塌地陷,快起来,我想去买辆小车,不知道该买啥牌子的,你当办公室主任管过车,给我参谋参谋!”

木棍一惊,说:“好家伙,你小子要买车了?”

大头说:“这都啥年月了,买车有什么稀奇的,又不是买飞机!”

木棍说:“你小子刚挣俩钱就显摆起来了,还是留着钱继续炒股吧,让利润最大化多好,何必急着买车?”

大头不耐烦地说:“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在家等着,我打个车去接你!”

木棍眯眼又躺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爬了起来,这边刚冲了个澡擦干身子,那边就听大头在楼下建军建军的一连声地叫,便忙穿好衣服下了楼。

大头还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衣着打扮也变得讲究了,裤子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反正T恤衫上绣了条鳄鱼,木棍知道是鳄鱼牌的,很贵,看着做工很考究,不像是假的。

大头见面就向他炫耀,说这段时间他的股票又涨了将近一倍,这钱来得也他妈太容易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木棍眼气得不行,说:“你小子发财了,借哥们儿几个花花!”

大头豪爽地说:“没问题,你想借多少?多了咱没有,三万五万的马上拍给你!”

木棍说:“我只是那么一说,又没有什么花项,借你钱干什么?就是想考验考验你小子!”

大头说:“咱哥们儿什么关系,什么时候需要的话言一声!”

然后说起买车的事,木棍说:“刚才我想了想,觉得你还是买辆捷达好,车子皮实,配件也便宜!”

大头摇摇头,指着马路说:“满大街跑的出租都是捷达,我买辆那玩意儿,人家还以为我是开出租的呢!”

木棍说:“要不就买辆北京现代算了,不贵,看着也像回事!”

大头点点头说:“算一个备选,还有呢?”

木棍想了想,说:“奇瑞的东方之子也不贵,还大气,就是有些费油。”

大头说:“我也想买东方之子,看着块头大,挺气派!”

木棍说:“是不是正好可以满足你小子的虚荣心?”

大头反问“这年头谁不虚荣?现在连社会都变成了一个虚荣的社会,何况咱们一个个体的人!”

说着话大头招手叫停一辆出租,跑到道北的汽车一条街,连着转了几家4S店,对比之后,还是决定买一辆黑色的东方之子。

4S店里有现车,大头把卡一划交了钱,让木棍去提车。

木棍说:“这就买了?”

大头说:“可不就买了,还有啥?”

木棍说:“你小子也是一个冲动型的买主!”

大头说:“这是我买的头辆车,先凑合凑合吧,等哪天挣了几百万了,换辆宝马开,这辆车就送你了!”

木棍心里一热,想大头还真义气,不愧是多年的哥们儿!

把车提出来,木棍让大头开,说:“没听说你去学开车呀,有驾照没?”

大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子在木棍眼前晃晃,说:“我哪有闲工夫去学开车,花钱买的,整整三千大洋。”

木棍说:“你这可是标准的马路杀手!”

上了车,大头坐在司机的位子上,却连起步都起不成,憋熄了几回火,大头骂骂咧咧地下来说:“妈的,这鸟车认生,还是你开吧,咱俩到郊外找个人少的地方练练去!”

木棍看着天边暗红色的火烧云,说:“天不早了,还是改天吧,这傍晚时分最容易出车祸。”

大头也不勉强,说:“那好吧,你开着车,咱们叫上鬼子兜兜风去,要不咱干脆到开封吃小吃得了!”

说着大头就开始给鬼子打电话,很快联系好了,木棍和大头开车去接鬼子。

木棍正好也想开车出去兜兜风,整天待在厂子里留守,连个出差的机会都没有,好长时间没有离开过鸠城了,憋闷得要死。

到了办事处,鬼子正夹着包在门口和人说话,见木棍开着一辆崭新的车过来,就说:“行啊木棍,几天不见就发财了!”

木棍指了指副驾驶位坐着的大头,说:“发财的是大头!”

鬼子坐到后面,左右摇晃了一下,说:“不错不错,比我那辆破桑塔纳强多了,我说呢,木棍怎么会发财呢,原来是大头买的!”

鬼子的话让木棍马上来气,说:“我怎么就不能发财了?鬼子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鬼子笑笑,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在单位留守着,怎么可能发财呢?没别的意思,木棍你太多心了!”

木棍说:“谁说我在单位留守着就不能发财了?我要是下班的路上捡了个钱包呢?”

鬼子说:“你这不是抬杠吗?”

木棍说:“我今天就是和你抬杠,怎么了?”

大头打圆场,说:“你们俩就不能见面,一见面就像两只好斗的公鸡,两句话没说就龇起来了,鬼子你说话也小心点,木棍近来心情不好,你最好别招惹他!”

鬼子说:“我哪敢招惹他,他开着车呢,咱俩的小命在他手里攥着!”

然后就说起了木棍不在厂里留守的事,鬼子说:“木棍你就去跟着陈大卫干得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同学,不比到别处给人打工强?”

大头却说:“木棍你先别急着出去干,这些天你不上班,正好给我当教练,我这车买回来了还不会开呢!”

木棍手扶方向盘注视着前方没有说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来往的车辆都打着探照灯似的远光,很刺眼睛。

鬼子说:“让木棍给你当教练,大头你准备怎么出血?”

大头说:“按这行当的标准给呗,同学也不能例外!”

鬼子在后面拍了大头的脑袋一下,说:“你小子发财了也是个抠门的货,这行当的标准是多少?”

大头说:“一天也就三百块钱,还能多少!”

木棍心里泛起了暖意,他虽然不知道干小车陪练一天究竟挣多少钱,但是可以肯定绝不会有这么多,大头这是在变着法资助他。

鬼子说:“没想到这行当的收入还挺高的嘛,以后我业余时间干脆也去当小车教练得了,挣点外快!”

大头说:“就你那两下子,还不把人家给教坏了,人家木棍可是在正规驾校学的,一招一式正规得很!”

快到开封的时候,木棍说:“鬼子你给梅花打个电话,就说拉我到外地办个急事,不然的话,回去她又没完没了地唠叨,我听了就烦!”

鬼子就拿出手机给姚梅花打,接通的间隙说:“木棍别看你在我面前嘴尖牙硬的,在家也是个怕老婆的货,说不定还是个床头柜(跪)!”

木棍忍着,待鬼子和姚梅花嬉皮笑脸地说完才开始反击,说:“我在家是个床头柜(跪),鬼子你在单位是个大立柜,你说你到哪个领导那儿汇报工作不立着,哪个领导会让你坐下!”

鬼子尴尬地笑笑,说:“你小子看见了?”

木棍说:“还用看见,机关里官大一级压死人,哪儿不是这样呀!”

鬼子想想,说:“你别说,木棍说得还真对,机关里确实是这样,下级到上级那儿汇报工作,都是直挺挺地立在领导办公桌前,领导很少让坐的,领导不让坐,下级谁敢坐!大头,你们设计院是不是也这样?”

大头说:“咋不是这样,我们设计院不在中国?”又说:“木棍你这可是一棍子扫翻一船人,连我也给搂上了!”

木棍笑着说:“大头你现在已经辞职,哪还是大立柜,大立柜特指的就是鬼子!”

鬼子有些沮丧,说:“他娘的,大立柜就大立柜吧,有什么办法,谁让咱头上没有乌纱帽呢,要是我当了区长书记什么的,你们他妈的估计也不敢叫我鬼子了!”

大头说:“你就是当了市长书记,我还叫你鬼子!”

木棍说:“你哪怕当了省长书记,我也叫你鬼子!”

鬼子说:“说是这么说,要是我真当了市长或者省长,你们当真还叫我鬼子?”

大头想了一下,说:“说实话,估计当面不会叫了,私下里还会叫!”

木棍说:“还当面个屁呀,要是鬼子当了市长省长,咱哪还见得着他!”

鬼子说:“怎么见不着,我就是当了再大的官,咱弟兄们还是好兄弟!”

木棍说:“现在这么说,到时候你坐到那个位子上,接触的不是高官就是巨富,哪里还会记得我们!”

……

三个人一路闲聊着,很快到了开封有名的鼓楼夜市。

开封的夜市和鸠城的夜市明显不同,鸠城的夜市是省里省外小吃的大杂烩,很少有本地特色的小吃,而开封的夜市则几乎都是本地的小吃。来到一个摊位坐下,大头点了黄焖鱼、炒凉粉、鸡血汤、桶子鸡、灌汤包子,小桌子一下摆得满满的。

木棍首先声明,中午陪着厂长喝多了,现在又开车,所以滴酒不沾!

鬼子哪里愿意,说:“我哪天不是两三摊酒,晚上还不照喝!”

大头说:“算了,木棍开着车呢,安全第一!”

鬼子说:“是不是害怕木棍把你小子的新车撞了?”

大头说:“车算个屁,我害怕咱哥几个有啥意外!”

鬼子说:“大头你这一炒股挣了钱,身子也变金贵了不是?有啥鸟意外,有意外我也不怕!”

没办法,大头只好要了一瓶白酒,又给木棍要了一瓶啤酒,白酒他和鬼子对半分,啤酒木棍一个人对着酒瓶吹。

开封的夜晚凉风习习,木棍喝着啤酒想,开封和鸠城也就相距一二百公里地,怎么开封的夜晚就这么凉快,而鸠城的夜晚却那么闷热呢!

十四、丢掉铁饭碗木棍当陪练

半夜吃完小吃回到鸠城,木棍把鬼子和大头送回去,一个人开车回了家。车放在楼底下木棍有些不放心,特意给看大门的乔师傅交代了一声,又跑到还没关门的小卖部给乔师傅买了盒烟才上楼。

家里照样是凡凡的房间开着空调,他们的房间开着电扇。打开卧室的灯,木棍看到姚梅花只穿着内裤戴着乳罩躺在床上,毛巾盖着小腿,轻声地打着鼾,睡得正香。

看着姚梅花姣好的面容,修长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木棍被压抑了多日的心开始躁动了,就悄悄脱了衣服到卫生间冲澡。他和姚梅花这段时间话都很少说,爱就更少做了,木棍想今天无论如何要做,这是他的权利姚梅花的义务,反抗也不行,反抗就强行做。

冲过澡回到卧室,木棍小心地把房门锁了,轻轻上了床,两只手开始在姚梅花身上游走。姚梅花睡得很死,对他的抚摸没有什么反应,木棍就加大了力度,脱去了姚梅花的内裤和乳罩。赤裸的姚梅花终于醒来,恼怒得把木棍推到一边,说干什么你,还让不让别人睡觉?

木棍二话不说,饿狼一般扑上去,用嘴巴封住了姚梅花的樱桃小口。姚梅花紧闭嘴唇,激烈反抗了一会儿,终于抵不住木棍的霸王硬上弓,身子渐渐软了下来。于是木棍终于得逞,开始剧烈运动,姚梅花起初挺尸,后来嗯嗯的有了配合。他们好长时间没有做爱,感受就特别强烈,姚梅花似乎也很兴奋,没多长时间,两人大汗淋漓……

事了,姚梅花的脸很快冷了下来,说:“冯建军,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呀,玩到三更半夜回来还不过瘾,接着骚扰人家!”

木棍有些尴尬,说:“看你说的,夫妻之间的事能说是骚扰吗?”

姚梅花说:“不是骚扰,是强暴,小心我告你!”

木棍心里有底,一点不害怕,说:“只要你不怕丢人,能说得出口!”

姚梅花气咻咻地哼了声,无语。

木棍想起了大头的车,讨好地说:“明天我开车送你和凡凡上学!”

姚梅花不相信,嘁了声说:“你开车,我还开飞机呢!”就起来洗了洗,接茬睡。

木棍折腾了一天,感觉疲乏得很,在凉杯里倒了杯凉开水喝了,也倒头便睡。木棍睡得很死,姚梅花什么时间起床的他都不知道,是儿子凡凡的吵闹声把他惊醒的。他睁开眼的时候,凡凡正冲姚梅花发火,质问姚梅花咋不早点叫他,又紧紧张张的快迟到了!

姚梅花说:“我怎么没早点叫你,你睡得像死猪,怎么叫也叫不醒,是不是夜里又上网了?”

凡凡抵赖“谁上网了,就查了点资料!”

姚梅花说:“是查了点游戏资料吧,还在我面前编瞎话,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

凡凡被姚梅花点了命门,理亏得不说话了。

木棍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七点十五分。凡凡近水楼台先得月,上的是姚梅花的学校,学校好是好就是离家远,每天上学紧张得很,为此姚梅花很有怨言,说孩子整天上学下学全靠她,木棍一点也帮不上忙。

姚梅花说的是实话,木棍却不爱听,厂子在东头,学校在西头,他总不能两头跑的接送孩子吧!不过今天可以了,大头的东方之子就在楼下停着呢。

木棍翻身起床,三下五除二地刷完牙洗完脸,对正在吃饭的姚梅花和凡凡说:“我在楼下等你们,开车送你们上学。”

凡凡很是惊喜,一阵欢呼,说:“噢,爸爸开车送我们了!”

姚梅花拿着油饼咬了一口,嗓子眼迸出一声冷笑。

木棍乐滋滋地下楼,把东方之子开过来停在楼洞口等着,没过一会儿,凡凡和姚梅花下了楼,木棍把车门打开,凡凡噢噢叫着钻了进来,姚梅花则愣在了那里。

木棍冲发愣的姚梅花招招手,说:“快上车呀,不是晚了吗?”

姚梅花就上了车,凡凡兴高采烈地问“爸爸,你开谁的车呀?”

木棍没有回答,脚下松离合踩油门,汽车平稳地驶出了家属院,那边凡凡还在问“爸爸,这是你买的车吗?”

姚梅花这时恢复了常态,阴阳怪气地说:“想让你爸买车,得等到猴年马月!”又恍然大悟似的说:“哦,我说你们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原来去打劫了,收获不小呀!”

木棍被姚梅花气乐了,凡凡却当了真,问“爸爸,你这车不是真的打劫来的吧?”

木棍说:“你看你爹有打劫人家的胆量吗?”

凡凡认真地摇摇头,说:“没有,你连我妈一个女流之辈都斗不赢,还敢去打劫人家?”

木棍从后视镜里看到姚梅花的脸上马上显现出得意的表情,就说:“我斗不赢她?我那是好男不跟女斗!”

姚梅花嘁了声说:“你是好男?说话不脸红!”

木棍坏笑了一下,说:“我不是好男是猛男行了吧!”

木棍一句话里有话的话,顷刻间让姚梅花的脸红得似腊月的红梅。

汽车到底跑得比自行车快,一会儿就到了姚梅花学校的门口,木棍看到母子二人下车时,有同校的老师和同学向他们打招呼,他们的笑容是那么灿烂。

送完姚梅花和凡凡,木棍开车来到厂子,上楼先到党办找老范。可能老范已经看到他是开着车来的,见面就说冯主任你行啊,开上车了!

木棍递过去三百块钱,说:“谢谢你啊范主任,还你的钱!”

昨天晚上大头临下车的时候,塞到木棍兜里一沓钞票,说是让木棍这几天跑手续加油什么的,木棍也没推让。回家的路上,木棍停车点了一下正好八千,心想大头这小子,真是钱挣得容易去得快呀,大手大脚地花钱一点也不心疼。

范新民接了钱说:“冯主任你是有钱不外露啊,真沉得住气,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呀!”

木棍说:“你看不出来什么呀,我有钱还向你借钱啊?”

范新民说:“在我面前你还装,以为我没看到,新崭崭的轿子车都开上了!”

木棍说:“我那是开朋友的车!”

范新民不信,说:“啥朋友这么够交情,肯把新车借给你?”

木棍说:“好朋友,老同学,咋了,要不要把名字告诉你?”

范新民嘿嘿干笑两声,说:“那倒不用,不过跟你开两句玩笑而已!”

木棍拖了把椅子坐下,说:“范主任,我有点不想在厂子里留守了,我要是走了,估计厂办那一摊厂长会交给你打理,我先给你说说你好有个思想准备!”

范新民丢过来一支烟,说:“真要有好地方,建军你就放心地去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到外面好好扑腾扑腾,说不定还能成大事儿!”

木棍给范新民点上烟,说:“唉,碰上这世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要是有一点混下去的可能,就冲你们这帮老同事,我也舍不得走!”

范新民吐出一大口烟雾,有点动感情地说:“咳,谁说不是呢,没办法呀,这鬼世道!”

告辞了范新民,木棍下楼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敲响了厂长的门。办公室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既然已经下决心离开,他就不愿再在那里闲泡着。

厂长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呆,见木棍进来,指了指沙发让木棍坐。

木棍坐到沙发上,正斟酌着怎么和厂长说,厂长先开口了,说:“建军你是不是想好了要离开厂子啊?”

木棍点头说:“是!”

厂长问“这么快就找到地方了?”

木棍说:“还没有,昨天和老同学聚会,一个同学刚买了辆车不会开,让我先给他开几天车当陪练!”

厂长说:“那可委屈你了建军,你在厂里原来是管车的,现在却要去开车!”

木棍说:“走到哪一步说哪一步吧,听说咱厂行政后勤支部的邓书记还到街头摆摊卖馒头呢!”

厂长的眉头锁了起来,喃喃地说:“不公平啊,实在是他娘的不公平,这些老同志为国家辛辛苦苦工作了一辈子了,末了竟然是这个结局,让人寒心呀!”

木棍摇摇头,说:“和谁讲理去?又有谁会为咱说话呢?”

厂长手指头敲着桌子愤愤地说:“卸磨杀驴,卸磨杀驴呀,咱们他娘的就是那可怜的驴!”

木棍摸出烟给厂长递过去一支点上,说:“厂长,你别激动,也别想那么多,要不伤身体,咱得过且过得了,好歹这年头已经饿不死人了!”

厂长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熏得眼睛眯成了缝,似乎潮湿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建军你说得对呀,想那么多有用?不想了不想了,建军你想走就走吧,厂办的事给老范交接一下,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木棍站了起来,有些不舍地说:“那——好吧,厂长我——走了,你多保重,有事打电话叫我,我随叫随到!”

厂长无力地摆摆手,说:“去吧,建军你去吧!”

出了厂长办公室的门,木棍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心里一阵阵难过,有一种穷家难舍的感觉。掰着指头算算,他大学毕业分到厂子,已经在这里待了十二三年,厂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有了感情,如今却要离开,眼睛哪能不湿漉漉的。

十五、端上瓷饭碗木棍任高管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木棍快步走到党办,取下厂办的钥匙放在范新民的桌子上,说:“范主任,我和厂长说了,厂长果然让我把厂办交给你,我现在有事来不及了,改天再来跟你交接,钥匙你先拿着。”

范新民拿着钥匙晃了晃,说:“有什么好交接的,要不了多久咱们厂子就得易主,你还不如以后直接和他们交接得了。”

木棍说:“哪会那么快,市里的清算工作组还没有下来,你安心留守着好了!”

范新民有些黯然神伤,说:“不管咋说,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昨天说好的,每天早上九点十分去大头家,接大头到证券公司炒股。眼看时间不多了,木棍开车飞快地离开了厂子,紧赶慢赶,九点八分赶到了大头家,在楼底下连着按了几声喇叭。

过了一会儿,大头打着哈欠下了楼,钻进车里说:“今天有新股上市,昨天一直研究到晚上两三点才睡觉,妈的,比上班还辛苦!”

木棍说:“辛苦不怕,只要能挣钱!”

大头就有些得意,说:“别看咱入这行晚,可是在证券公司,论收益咱得数这个!”说着把大拇指伸到木棍的眼前晃了晃。

木棍说:“要不你的头怎么比别人大呢!”

到了证券公司门口,大头下了车说:“中午别来接我了,一个哥们儿请吃饭,等下午三点收盘了,你再来接我,咱俩接茬练车。”

木棍答应了,看着大头走进证券公司,才缓缓开车离去。

上午时间还长,木棍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就开着车在鸠城的马路上瞎转,不知不觉竟然转到了陈大卫公司的楼下。木棍看到陈大卫的奥迪A6在门口停着,就把车开过去,紧挨着陈大卫的奥迪A6停了,然后进去找陈大卫。

陈大卫的公司是个白酒营销公司,代理了国内八大名酒的好几种,一进大厅就闻到浓浓的酒香,木棍看到一楼大厅里,一排玻璃陈列柜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各种酒水。

没有急着去找陈大卫,木棍站在陈列柜前仔细看了起来。

这些名酒,当年厂子效益好的时候,他作为国家的主人翁没少喝。那时候,陈大卫还是个让人不大瞧得起的个体户,生意也做得远没有现在这么大。陈大卫曾经多次跑到厂子里向他推销酒,样子谦恭得很,他印象里似乎也没给陈大卫办成过什么事,只记得陈大卫当年在他面前,腰弯得像电视里的宰相刘罗锅,而自己那时的腰杆挺得如青松般笔直,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

这才多少年,当年的个体户成了大老板,而且即将成为他这个国家主人翁的老板。木棍想到这儿,心里一阵泛酸,不禁自嘲般摇摇头。

正看着,一个女孩过来热情地向他介绍产品,显然把他当成了客户,木棍笑笑说,我找你们陈总,他在不在?

女孩问,你是哪个单位的?木棍说,我是你们陈总的朋友。女孩就说,我们陈总在,然后胳膊伸得长长的,手掌向上摊开,做了个请的姿势,把他引到了二楼陈大卫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里面站了一排业务员模样的人,一个个低垂着头,而陈大卫正一只手夹着烟指点着他们的脑袋大发雷霆。

女孩见状向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下楼去了。

木棍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为难,陈大卫看见了他,就摆摆手,把那一帮业务员撵走,过来把他拉进了办公室。

木棍说:“好大的脾气呀,他们咋了?”

陈大卫递给木棍一支烟,说:“这帮小子气死我了,把客户给我丢了好几个,要是夺不回来,我全部开了他们!”

原来闹市区的几家大酒店,一直是陈大卫公司供的货,最近不知什么原因,同时停了陈大卫公司的货,而改进了另外一家公司的货。

陈大卫弹了弹烟灰,气咻咻地骂道:“妈的,恶性竞争,再这么做,大家都死路一条!”

木棍劝他:“大卫你别急嘛,咱们鸠城做酒水这一行的,你不说首屈一指,也是数得着的,犯得着和他们计较!”

陈大卫说:“建军你不知道,现在酒水可不像以前那么好做了,进超市要上架费,进酒店要进店费,就这,同行之间还争抢得厉害,一个个不顾死活地只顾跑马圈地,在那儿赔钱赚吆喝!”

木棍说:“现在干什么竞争不激烈?这就是市场经济!”

陈大卫问木棍:“建军你是不是想好了?别犹豫了,赶快来吧,来了替我好好修理修理那帮小子,妈的整天净惹我生气!”

木棍说:“厂子那边我已经和厂长说过不留守了,只是世安新买了辆小车不会开,让我给他当几天陪练。”

陈大卫把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说:“大头买车了?听说这小子在炒股,是不是赚着钱了?他小子牛逼得很呀,敢让你这个堂堂的大企业办公室主任、我未来的总经理助理给他当司机,什么时候见了这小子,我非得和他好好理论理论!”

木棍苦笑一下,说:“啥办公室主任不办公室主任的,好汉不提当年勇,那都是老皇历了,我现在就是一下岗工人!”

陈大卫端起一个紫砂壶对着壶嘴喝了口茶,说:“建军你千万别这么埋汰自己,咱们是同学,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吗?你可是个难得的人才呀,要不我也不会请你来给我当助理!”

木棍看着陈大卫的紫砂壶,忽然想起以前来找陈大卫,陈大卫是要亲自给他倒水的,今天陈大卫是发火忘记了,还是因为自己马上要成为他的部下……

陈大卫接着说:“建军你和大头说一下,就说我说的,让他再去找个陪练,别他妈的大材小用,我这边急等着你来呢!”

木棍说:“算了吧,也不差这几天,你就让我再给大头当几天陪练吧,我也趁机熟悉熟悉开车,好长时间没摸车,手都生了!”

陈大卫说:“来了也不耽误你开车呀,咱公司七八辆车呢。好,算了算了,我知道你张不开嘴,那你就再给大头开几天车吧,完事早点来!”

木棍答应了,看到门口不时有人影晃动,就站起来告辞,陈大卫说:“干吗呀,来了还不吃顿饭,咱俩好长时间没有好好聊聊了!”

木棍说:“中午确实有事,过几天我就来找你报到了,咱俩还会没时间聊?”

陈大卫也不强留,把他送到楼梯口,说:“建军我可等着你呢,尽量早点来!”

木棍好好好地答应着下了楼。到了楼门口,他特意看了看楼下停的汽车,除了陈大卫的奥迪A6,他开来的东方之子,还停着一辆别克商务车、一辆红旗轿车、两辆依维柯和几辆小型厢式货车,果然有七八辆。

离姚梅花和凡凡放学还有段时间,木棍开车来到了菜市场,选了一条鱼,割了一斤肉,还有黄瓜茄子土豆什么的时令蔬菜买了一大堆,两只手拎得满满的,放到了车子的后备厢。开车要走的时候,忽然跑过来一个老太婆,拦着问他要停车费。

木棍有些恼火,说:“我刚才停车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谁证明你给我看车了!”

老太婆拿出一个红袖箍冲他晃晃,说:“它能证明!”

木棍不耐烦地摆摆手说:“让开让开,你这简直是拦路打劫!”

老太婆见他的车动,就抢上前趴在了他的车上,这一吵一闹的,很快围了一大堆人。木棍没有经历过这阵势,有些头大,就狠命摁起了喇叭。谁知刺耳的喇叭声没吓跑老太婆,却把围观的人惹恼了,一个个七嘴八舌地指责他开得起车,却不愿掏几块钱的停车费,说他妈有钱人就是抠唆,越有钱越吝啬!

木棍暗自嘀咕了一声,孙子才他妈的是有钱人呢!可是,看这阵势,老太婆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了他,不掏钱是不行了,而且眼瞅着接姚梅花和凡凡的时间也快到了,只好无奈地摸出十块钱递给了车上趴着的老太婆。哪知老太婆接了钱也不找零,扭脸就走,木棍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办法,只好自认倒霉。

十一点五十分赶到学校,姚梅花和凡凡正好走出校门,见他的车停在门口,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很高兴的样子。

上了车,凡凡说:“爸爸,拉我们到郊外跑跑吧!”

姚梅花说:“跑什么跑?美得你,赶着回家做饭呢,先拐到菜市场买菜吧!”

木棍说:“菜买过了,有鱼有肉,咱们今天改善改善!”

凡凡缠着他,嗲声嗲气地说:“老爸,时间早着呢,咱先兜兜风呗!”

木棍就使劲踩了一脚油门,打了把方向,把车向二环道开去,姚梅花说:“干吗呢,看你把他惯的,回家你做饭噢!”

木棍从倒车镜里看到,姚梅花虽然说话的口气很生气的样子,脸上却笑眯眯的。

木棍把着方向盘,说:“好,我做!”

说完就把车开得像飞起来一样,凡凡兴奋得直嗷嗷,姚梅花则吓得连声惊叫。

……

兜完风,回家做饭的时候,姚梅花问他“哪来的车呀?”

木棍刮着鱼鳞说:“买的!”

姚梅花哼了声说:“我知道买的,问题是谁买的?别给我说是你买的啊!”

木棍不服气地说:“怎么,我就不能买车呀?”

姚梅花眯眼看着木棍说:“不是说你不能买车,而是应该说你这辈子都不能买车!”

木棍把刮好鳞的鱼扔到盆里,说:“猜你就会这么说,当老师的,不会鼓励人不说,讽刺打击挖苦人倒有一手!”

姚梅花说:“我这不是讽刺打击挖苦人,我这是实事求是!”

木棍说:“实事求是个屁,我前几天买彩票中了大奖,买辆车还不是小意思!”

姚梅花惊叫一声“真的?”

木棍把鱼冲干净,放在案板上剁,说:“你以为呢!”

姚梅花的脸就潮红了,说:“那可太好了,没想到你这个倒霉蛋还有这运气,真是老天有眼,快说说,中了多少钱,咱们赶快买套大点的房子!”

木棍说:“你刚才不还说我这辈子不能买车吗?”

姚梅花狡辩:“按道理你这辈子是买不起车的,现在不是发了外财吗?”

木棍冷笑一声,说:“姚梅花你说得太对、太有道理了,简直就是真理。我冯建军这辈子按道理是买不起车的,只能靠发外财碰运气,可惜的是外财我没有遇到,好运气我也没有撞上!”

姚梅花一愣,脸跟着就冷了,说:“我就知道……”

木棍问“你就知道什么?”

姚梅花说:“我就知道你没那命!”

“你有那命……”反驳姚梅花的话不用想就溜到了嘴边,但说了半截,木棍还是忍住了,开始有些后悔和姚梅花斗嘴,把今天这本来还算和谐的家庭气氛破坏了。于是,缓和了一下口气说:“人的命天注定,我的命究竟是啥样,你不知我不知,只有老天爷知道!”

姚梅花没有答腔,木棍只听到姚梅花咣咣咣的切菜声特别响,分贝要比平时大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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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上古五大神祗之一,本体是千尾银狐,因为情殇转世轮回,她可是狡诈腹黑又喜欢扮猪吃老虎的神狐呀,势必要玩转三界……*她曾经最最喜欢,也最最忽略她的人,有一天也会为她种满漫山桃花,笑得温和柔顺。*看似谪仙,实则腹黑的师父,“师父的话,也敢不听?”*这只心狠手辣的厉鬼,在她信誓旦旦的时候,才会挤出一丝笑容,“我等着你让害我的人都永不超生!”*以凶狠著称的瑞兽麒麟竟会是如此俊秀漂亮,忠心耿耿,“愿永世跟在主人身边,非死不相离!”*她曾经冒犯的天帝之子,居然会为了这笔烂帐追下凡间,逼急了她,小心她把他吊起来再打一遍!*以梦境为食的妖怪“荧惑”,本该是极其懦弱的生物,没想到如此霸道嗜血。*银发银眸的九尾小银狐,精灵可爱,尤其喜欢撒娇卖萌,“跟着姐姐,有肉吃!”*第一次见面,她将这位“东皇”少主认作了女子,惹来他一阵咆哮,“瞎了你的狗眼,老子不是女人!”*这个龙族十七太子欺负了她的人,她激斗中拔了他一只龙角,还想弄来当海上坐骑,于是,某龙毛了,“本太子势必要削你一条尾巴作下酒菜!”*听说墨海“夜叉”极善画皮,原本其貌不扬也会变得美若天仙,这个夜叉王怎么这么凶悍,“再敢无礼,本王就扒了你的狐狸皮!”*上辈子在天界,她就觉得这个男人惹不得,虽为上神,却只能用“妖孽”二字来形容,如今掌管魔界,在她求助的时候,却跟她玩起了爱情游戏?女主性格多变,可爱、狡猾,也会腹黑,邪恶,属于成长型!此文带点轻松,但不小白,喜欢的亲,就点击放入书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