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垂柳后面,慢慢腾腾挪出一个小人来,一身水蓝色的衣裳,在月光湖色的映衬下,显得如玉般莹透,大约也是被余臣方才那声厉喝吓住了,浑身哆哆嗦嗦的。这个小人正是伯服。
“小王子,哦,不”,玄姜想起了伯服刚才手插小腰,叮嘱自己的样子,紧忙改口道:“小服,你不是回寝宫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未等伯服回答。余臣几步抢过去,一把握住伯服的小肩膀,严肃地说:“说!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伯服的小玉脸上一阵扭曲,眼眶中蓄着的泪水翻滚出来。
抽抽噎噎的说着:“二……二王兄,我,我悄悄跑过来,是想再看看玄儿姐姐走了没,只听玄儿姐姐说,她想嫁个稳当的人,其他什么也没听见,哇哇……”
没说几句话,伯服便大哭起来,小玉脸扭曲的程度,让玄儿看着既心疼又肉疼,便拿出手帕,半蹲下来,一边给伯服擦眼泪,一边道:“二王子,伯服只是个小孩子,心思单纯,就算听到了,怕也是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余臣松手放开了伯服的小肩膀,慢慢起身道:“确实是,孩子心思,单纯,又怎么会懂。很怀念我们幼时的时光。”
玄姜仰头看着余臣,他说这句话,眉间的几丝愁韵似乎浓了些。
伯服止住了哭声,圆圆的小肉手探出来,堪堪握住了玄姜的,怯怯地又带着几丝坚定的语气,说道:“玄儿姐姐,我就是很稳当的人,你嫁给我吧?”
玄儿半蹲着的身子有些不太稳,使劲晃了晃
“你别怕,我来保护你,等我及冠了,我娶你,你要归于我,做我夫人哦!”
如果说初听此话时,玄姜的心里下了场毛毛雨,不过认为是孩子的戏言,那么,下一刻,便是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这场雷电来自于余臣的一句话:
“呵呵,小伯服,等你还未及冠,我就已经娶回你玄儿姐姐了。”
玄姜端着一颗惊诧的心,噌地站起来,“二王子,莫要戏弄于妾,这话不当耍的。”
余臣的脸上表情复杂,一时难辨。
只听伯服又“哇”的一声哭起来,“我去告诉母亲,二王兄要抢我媳妇。”
说完便撒丫子跑了。
玄姜唯恐伯服在褒姒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抢几步要去追他。
哪知玉池边的地表,常年受水汽浸润,不免有些湿滑。伯服又是沿着玉池边跑掉的,玄姜猛一起步,脚下打滑,电光火石间,只听得“噗通”一声。
玄姜生平却最怕两样东西,怕水!怕鬼!
这两者结合起来,就是“水鬼”!
大晚上的,掉进水里,只怕要遇上水鬼,于是,玄姜十分不淡定。
她胡乱挣扎着,喊着“救命、救命”,声声催人。
伯服听到声响,跑了回来,他一个小人,不会凫水,便哭喊着,让余臣救人。
其时,余臣在伯服跑回来前,已经快跑几步到池边,准备跳下去救人了。旋即,灵台顿时清明了一片,便止步池边,负起双水,脸上带笑,看着池水中挣扎的玄姜。心道,呵,不错,这姑娘还挺有力道,把个池水搅得水花四溅。
伯服看着悠闲地立在池边的余臣,一阵气恼,跳着脚,哭喊道:“你还说要娶玄儿姐姐,这会看着她掉水里,怎地都不救?”
水里的玄姜听到伯服的哭喊,也分出一丝意识,怨自己红颜薄命,怎么就遇上这么两个口口声声说要娶自己,关键时刻只会看热闹的人。
小伯服还真笨,自己太小不会凫水,不会去喊人来啊,白白站在这里,求这个见死不救的二王子有什么用,心中不免一片凄凉。
“你试着站起身来,莫怕!”余臣的声音传来。
是在跟我说话吗?玄姜心道,站起来?掉到水里的人谁还能坐着吗?
果然,灵台一晃,这个坐着的人就是自己!
玄姜试着站起身来,天嗳——,这池水还没不到她的膝盖。只因刚才自己突然掉进池中,一阵慌乱,没察觉池水如此浅。
余臣伸出右手,微微笑道:“饶是水浅,也是寒凉,不要玩了,我拉你上来。”
玄姜心中凄凉更甚,不觉冲口而出,“玩?你下来玩玩试!”
余臣并不计较,笑意更深。挺挺身子,又将手伸了伸。
一步步走到池边,被余臣拉上来,湿漉漉的衣服裹着,显出少女曼妙的身体曲线。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从周南地区传来的诗歌说得不错。
发现余臣盯着自己看,玄姜异常尴尬,涩涩地缩进了身子。余臣也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低头轻咳了一声,慌忙从肩头取下披风,给玄儿披上。
这时,伯服果不出所料的如膏药般贴上来,抱着玄姜的腿,一双大眼睛泪水汪汪,不停地问她,冷不冷?吓着没有?还用一双藕段似的圆胳膊,来回摩挲着玄姜的腿,美其名曰,给她捂腿。
幸好跟随伯服的侍人们急时赶来,把他拉开了回去琼台。
余臣命人抬来一顶肩舆,将她抬到宫门外姜府的车驾前。
走上肩舆前,玄姜望着余臣道:“多谢二王子,改日妾命人把这披风浣洗妥贴,送还王子。”
“区区一件披风,不必计较。赶紧回去梳洗吧,勿要染了伤风。”
说完,余臣本要亲自扶玄姜上肩舆,看看周围人多,与礼不合,便生生把抬起的手顿在空中。一直看着侍人扶玄姜上肩舆,肩舆消失在视线尽头,才走回寝殿。
看着玄姜一身湿漉漉,狼狈不堪地先行回府,姚氏先是一惊,忙命人为她梳洗。姜司工忙完宫里的事,回到府中,听说玄姜落水了,也忙着来看看。
刚走到玄姜闺房院落的门外,姜司工看见丫鬟碧桃拿着一件水蓝色的锦缎衣物匆匆向外走去。常年与王室贵胄接触,只就一眼,姜司工便看出,那衣物是王室之物。随喝住碧桃,问个究竟。
碧桃不明所以,只知道自家姑娘嘱咐她,悄悄拿去浣洗干净。此时,刚巧遇到家主的责问,浑身一哆嗦,战战兢兢跪下回到,“奴婢不知,是姑娘嘱咐拿去浣洗的。”
姜司工皱了皱眉头,一把抬手拿起衣物,进了院落的门。刚走两步,便顿住,转身对随侍从的人说,“汝等,在院子里候着吧。”
“玄儿,为父可能进来?”姜司工知道女儿在梳洗,恐有不便,在屏风外问了一句。
玄姜听见忙迎出来。
“玄儿,这是谁的衣物?”看见女儿出来,姜司工直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