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拂,明月高悬。
郎明在原地趴了整整一个晚上,虽然白天劳累了一天,但大概是累过了头,他反而睡不着。
小妖孽和梅姐就在离郎明大约两丈远的地方,小妖孽静静的盘腿打坐,梳理脑中刚刚恢复的记忆,一言不发。
郎明屡次挑起话头,小妖孽都没听见,不禁有一丝失望。梅姐满意的打量着两人,翻着眼胡思乱想,时不时还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三人各怀心思折腾了一小会儿,便也和衣睡了。
第二日,三人原路返回,一路上天气晴朗,所以这趟路程走的的很是顺利。
等到了枫相村,又碰到了上次的那个买票胖子,此时去孝阳冈的人已经不多了,但从孝阳冈回来的大船却依然是人满为患。
那胖子仍是眉开眼笑的数着一把把的铜板,看来这回来的一波人又让他狠狠的赚了一笔。
三人付了钱,便上到那条棕红色的大船,找到较为靠边的位子席地而坐。小妖孽坐在郎明和梅姐的中间,歪着身子和梅姐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郎明盘腿正坐,两人靠的极近,他隐隐能闻到小妖孽身上微微的兰花般的香气,这让他不禁想起他们第一次在那个村的时候的情形。
恢复记忆后的小妖孽变得沉静了一些,说话不直来直去了,更加的讨梅姐喜欢,两人嬉笑的聊了一路,结果就是完全没顾上郎明。
但梅姐都看在眼里,小妖孽偷偷的看向郎明时,嘴角总会微微的弯过一个弧度,而每当郎明叫她的时候,她的脸总是会不经意间红一下。郎明倒是颇为懊恼,梅姐却不点破,两人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却一个比一个矜持,看的梅姐既是好笑又是怀念。
敬哥,你说郎明是像你呢还是像我呢?可能是像你多一点罢,你看这脸皮薄的,和你当年一模一样……
郎明很容易就能听见梅姐和小妖孽在聊什么,但听了一路,在他看来,总是一些女人的话题,甚是无趣,所以到后来就没有去注意了。
此时,船舱口人们鱼贯而入,宽广的船舱没过一盏茶时间就坐满了七七八八。只听船头有人长呼一声“开船”,船身微微摇晃,船夫便熟练的将船驶离岸边。
逆江水而上,船在水流的冲击下航速丝毫不减,仍是行的飞快。
郎明张着耳朵,细听船上其它人的动静。船上声音嘈杂,想要听到什么东西实在不容易,但以郎明的听力,自然是小菜一碟。
令他奇怪的是,船上有些人的话讲的奇奇怪怪,有很重的口音,还经常能听到大笑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震的郎明耳膜极不舒服。
“这些人怎么这么粗糙?”郎明皱了皱眉,满鼻腔的酒气让他非常难受。
南方男子一直是以飘逸潇洒,风流倜傥为美,对于这些不符合“翩翩君子”的行为,自然是不喜。
“哈哈!达哥咱们干!小弟先干为敬!”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船舱东边传过来,哗啦啦的声音应该是有谁在倒酒水。
“好!”,“干!”随之而来的是铜器的碰击声,与三四个人的应和声混在一起。东边那几人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四弟,你这消息靠谱吗?那图真的在……”西北角一人的话说道一半,突然“啪”的一声,说话那人一声闷哼,硬生生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只听另一个人压低声音道:“小声点!这船上有半数人是冲着这玩意儿去的!”说至后半句,声音已是低不可闻。
“什么地图?啥玩意?”郎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得继续竖耳细听,那几人却已是一言不发。
突然,郎明身旁传来轻轻的“哼”的一声,但船舱中嘈杂的很,那人声音又是极轻,并未有人注意。
北边的人正在大声的吹牛,讲的是他和他夫人雪山中迷路,赤手空拳如何在雪山中活了整整两年。
“雪?我从来没见过呢……这人,好厉害,又是北方来的……”郎明对这人好不佩服。
“我夫人在那洞穴里还生了个大胖小子……”那人豪放的大笑着,结果笑道一半,又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这算什么?老子当年做帮主的时候跟弟兄们被官府困在朝昔峰,两百对两千,五天还能在官兵中杀他个五进五出……”
“吹吧你!朝昔峰上的森林啥吃的没有谁不知道?不不不,吃的倒有,只不过是那山上的狼群吃你罢了……”
人群忽的发出一阵哄笑。
那人冷笑:“谁吃谁你怎的知道?小心乱说了烂嘴巴,我们两百弟兄五天不仅灭了五六百的官兵,还灭了半群狼,烤狼肉吃的那可是开心的紧……”
郎明听的打了个冷战,梅姐从小就拿狼吓他,关于狼的传闻,故事也是听了不少,虽没见过,但想来狼群肯定是极为可怖的东西,哪想到这些人竟是如此生猛,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对他们又是畏惧,又有隐隐的羡慕。
船逆流行了三天,船上设施虽然简陋,但好在足够平稳,小妖孽这次倒是没有晕船。
下船便翻后山,到山顶,孝阳冈已是遥遥在望。此时已然入冬,天气异常的冷,天空阴沉沉的,好似要下大雨。
梅姐忽然朝着孝阳冈的方向惊叫起来:“哇塞,这人多的!”
远远望见,孝阳冈主街上的人比平常似乎多了一倍有余,由此可见现在冈内的人数到达了何种可怕的境地。
三人下山下到一半,天空突然飘起了斜斜的雨丝,没过多久,就成了一条条牛鞭般的雨。三人赶忙一阵狂奔,可是山路崎岖,土路又湿滑,等到了郎明家门口,三人已经是刚被水里捞出来的状态了。
郎明最为狼狈,因为眼睛不好使,导致他在半山腰狠狠的摔了个狗啃泥,现在半个身子都沾满了泥浆。
小妖孽不等梅姐掏钥匙出来,直接上前就对门一脚。只听“轰”的一声,门一下子往里撞上了墙壁。
“咦?门好像没锁。”小妖孽奇道。
郎明大惊,“我去!不会进贼了吧?我的银子还在床底下呢!”说着,飞身抢进了门,梅姐紧随其后。
“好像……什么东西都没被偷,”梅姐环顾了一圈,冲在床底下摸索的郎明叫道。“我怎么感觉……好像还多了点东西?咦?这挂墙上的破破烂烂的是什么玩意儿?”
小妖孽顺着梅姐的眼光看过去,只见一坨草黄色的东西,歪歪斜斜的挂在墙上的钉子上。
“好像是……一坨草?”
郎明窜上前摸了摸,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歪着头想了想,又将其翻了几下。
摸了半晌,他勉勉强强的下结论道:“是……斗笠吗?”
梅姐早就对这破烂货没了兴趣,于是转身进了厨房,刚踏进去,却发现锅盖子给罩上了,低头一看,柴火口正兀自烧着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