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受了伤,但那几个人也被我所伤,因此我们顺利的逃脱了。
我和那个怪人沿着铁路跑出好远,才找到了一间废弃的破屋子,于是进去休息了一下。此时已经接近晚上七八点钟了,我们两在这四面透风的屋内点起了一堆火,对面而坐,火光映衬在他那张黑瘦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格外的虚弱。
我们相互对视了很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一只野猫叫唤着打破了平静,我才开口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你的功夫不简单,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早以为飞檐走壁的功夫只是电影当中艺术化的渲染手法,其实还是有这么一族人的存在是吗?”
那黑瘦的男人皱着眉头,说话更是含糊不清“你说的太长了,我看不出来。”
我惊了一惊,说话用看的,难道...
“是的,我的耳朵基本已经听不见了,我是靠看嘴唇的方式来读。”黑瘦男人看出了我的惊讶,于是直接解释道,只见他顿了一顿接着说“过不了七八天,我的眼睛也会瞎、最后连话也不能说。”
屋外的天色越来越黑,黑瘦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很诡异。我对他所说的话吃惊不小,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更让我吃惊。
这个黑瘦男人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我,然后慢慢的脱下衣服,露出了上身...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个男人的那双手臂连接肩膀的位置诡异的摆动着,似乎已经没了骨头,只有皮和肉连着,但他却依然能自如的活动,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我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男人,人体的机能已经被他发挥到了极限。
“你的好奇会害死你,不过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不如我满足你的好奇,现在你可以走了!”那男人蠕动着两片毫无血色的嘴唇呢喃道,他的话简直可以说是冷漠,好歹我也算救了他,却听不到一句感谢的话,我很郁闷。
“你还没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追杀你,还有你为什么会这样?”我冷冷地回应道“你还没完全满足我的好奇心。”
那个男人显然有些惊讶,不过在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表情,只见他在愣了一会后才缓缓地说道“你不是普通人,从你刚才的招数已经能看的出来,好吧,就算他们追杀你我也没有责任,你知道人彘吗?”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知道,汉朝的吕后对付戚姬就是用的这种方式,历史上著名的人彘事件。”
“既然如此,那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知道了。”黑瘦男人缓缓站了起来。
“这是要去哪?”我问道。
“不必多问,去了你就知道了,在外面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他们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回去了。”黑瘦男人的话语越来越含糊,像是一个大舌头在呢喃自语。
“这么说你要回到老家了?”我诧异地问道。
黑瘦男人不再吭声,突然闪身不见了,我跑出屋外,只见在月光下不断延伸的铁路前方有一道黑影在快速的移动。
“好快!”我在心中惊呼,接着使出浑身解数跟上那条黑影,我们不吃不喝一连跑了三个昼夜,期间不知道有多少列车从我们的身边呼啸而过。我不知道进入了什么省的地界,只是知道铁路渐渐离我们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崎岖的山路和根本算不上路的密林。我始终追不上那个男人,但他却离我不远,原因只有一个,我通过放血的方式才能跟得上他!
他总算停了下来,我虚弱的瘫坐在地上。只见他朝我投来疑惑地目光“外面的人居然学到了古学的一点皮毛,还知道放血,真是不简单。”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我虚弱的说道。
“真是好奇不要命。”黑瘦男人嗤笑了一下“你想知道的秘密就在眼前的这座庙里。”黑瘦男人指了指眼前一间已经破败不堪的小庙。
我这才发现四周白杨繁茂,高槐影动。在这一片古朴清幽中,有一间破落的小庙,枯井荒祠、断碑残碣,落寞凄凉。岁月的痕迹随处可见,剥落的木屑、潮湿的木头使得这座庙显得摇摇欲坠。
我勉强站了起来,朝庙中走去,庙里的东西更是破烂不堪,里面的石像断头倒在一旁,巨大的湿气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木制的台子、柱子横亘在小小的庙堂之内,蜘蛛网到处都是,在庙堂的左侧有一道黑漆漆的暗门。
“到底要我看什么?”我掩着鼻子问道。
黑瘦男人望了望我,渐渐走向了那道暗门,轻轻推了一下,只听“吱呀”一声那道门缓缓地开了,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摄人心魄的阴气“污秽之气!”
黑瘦男人皱了皱眉说道“难得。”
我慢慢的移动步子朝暗门里走去,渐渐地我看到了一切!
里面是一个很黑暗狭小的空间,几乎什么也看不到,我只能看到一层黯淡的釉光,像是陶器。我定了定神逐渐适应了黑暗,当我发现是什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早已僵硬,那是一个破败的坛子,在坛口处耷拉着一颗黑色的骷髅头!
“人彘!”我低声惊呼了下。
“没错,而且你万万想不到他是谁?”
“谁?”我暗暗调息了下气息问道。
“戚夫人!”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简直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就是汉高祖刘邦的宠妃戚姬!她在这里已经呆了千年了。”黑瘦男人坚定地说道。
“你们...是谁?”我声音有些发颤边说边往外面退去。
黑瘦男人没有回答,然后慢慢关上了门,在门上贴上了一道黄符,只见他转过身来默默地念“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相伍,相离三千里,谁当使告汝。刘邦死去以后,戚夫人失去了唯一的靠山,再也不是吕雉的对手,吕雉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把戚夫人打入冷宫,囚禁在特种监狱里,把她漂亮的秀发全部一根一根的扯下来,用铁链拴住脖子,穿上粗笨的囚衣,让她天天捣米。为了防止戚夫人自杀,派官兵二十四小时把守。其实戚夫人可以自杀,那就是咬舌自尽,但戚夫人不敢,她承担不了这样的痛苦,她只想痛痛快快的死去。然而,等待她的将是更加残忍的折磨和更加巨大的痛苦。戚夫人还企图儿子来救她,而阴险狠毒的吕雉早已展开了她斩草除根的计划,她要干掉赵王刘如意,在干掉了唯一的后患刘如意后,吕雉开始变本加厉的折磨戚夫人,她先是下令砍掉戚夫人的双手双脚,又把她漂亮的眼珠子挖了出来,两只眼睛成了鲜血淋漓的黑洞。戚夫人痛苦的喊叫,撕心裂肺一般,吕雉听烦了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戚夫人叫不出来了,这还不够,又叫人用烟把戚夫人的耳朵熏聋。最后,命人把惨不忍睹的戚夫人扔进了茅厕里。之后她又唤自己的儿子惠帝刘盈过来一起欣赏她的“杰作”。善良的刘盈还蒙在鼓里,问身边的人前面那个黑糊糊的肉团是啥东西。旁边的官员只好告诉他是戚夫人。刘盈听了放声大哭,绝然想不到自己的母后会这样残忍。惠帝刘盈二十四岁就忧愤而死,而我们的祖先就是奉了惠帝刘盈临死的嘱托,将戚夫人带出那污秽之地,他企图荡涤母后所犯下的罪孽,然而谁也没想到,戚夫人的怨已经达到了神灵都难以触犯的地步。祖上五人都是惠帝刘盈的亲信,誓死要完成主公的遗训,千年以来我们一直在为消除戚夫人的怨气而远离尘世,隐居在这荒山之中,然而我们受到了一个共同的诅咒,每到十八岁以后我们便会以离奇的死亡方式在痛苦中慢慢死去,死状犹如人彘!因此我们不得不在十七岁以前就结婚生子繁衍后代。我发誓一定要改变现状,我背叛了祖先留下来的遗训,在十六岁的那个夜晚偷偷跑出了村子,另外四个家族的人都在追杀我这个叛徒,我虽出了村子但依然没有改变身体的变化,我在外面两年,过了我十八岁的生日,我的身体就开始了变化,先是耳聋,四肢开始剥离身子,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或许不疼才是最大的痛苦!接着我会在漫长的岁月里古怪的死去。”
黑瘦男人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他虽说的含糊,但我却听得真真切切。此时我听到了动静,霎时庙门口站立着四道人影,是他们!他们呆滞地眼神当中充满了杀气,等等,我从他们的眼神当中看到了无奈,看到了泪腺当中涌动的眼泪!我仿佛看到了他们罩在大衣下的变异身体,四肢正在诡异的剥离解体...
他们愤恨的朝我和那黑瘦男人冲了过来,就在马刀将要落在我天灵盖的时候我大喊了一声“等等,我有办法超度戚夫人!”
故事讲到这里侯文峰就停住了,只见他的眼神中充盈着泪水。
我咽了咽口水问道“结果人家千年都没办成的事,让你给办了?”我有些不太相信。
侯文峰再次点起了烟,长吸了一口说道“没有,我根本没有能力超度,我撒了一个谎,我只是告诉他们,他们这样愚忠的生存方式不对,人终究难逃一死,我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既然逃脱不了命运,何不享受命运带来的短暂快乐,仅此而已。”
“那他们呢?”我瞪大了眼睛。
“依然这样生活着。”侯文峰露了个苦涩的笑容。
“他们没有杀你?你给他们讲了什么故事?”
“这些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生活的很快乐。”侯文峰背起了行囊,回头朝我笑了一笑。
“喂,你是不是在编故事或是编谎言骗我呢?”我望着侯文峰的背影大声嚷道。
“佛祖的真言不是谎言,永远也不会过时,信不信由你。”侯文峰头也没回,抬手潇洒地朝我挥了挥,最后踏上了去西南的旅程。
我百思不得其解,侯文峰究竟给他们讲了一个什么离奇的故事,居然让他们解开了心中千年的结?我苦笑了一下,这或许只是侯文峰为满足我听故事的好奇心而撒的一个谎。(人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