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1日,是我前半生中最悲惨的日子。
清晨,相恋两年的男友宋星河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很抱歉,但还是想和我分手。迷迷糊糊挨到中午,我又碰上学生会副主席委婉地表示:我工作作风过于强硬,在监察部攒够了九十九封有效投诉信,需要引咎辞职,以挽回学生会的声誉。
别以为在愚人节,你们就可以组团来骗我!
尽管宋星河和副主席均选择了关闭手机,我却依旧潇洒地等着对方自投罗网,大喊一声:“April Fool!”
可事实上,从晨光熹微等到日落余晖,我没有再收到任何一条新信息。
谁也没有发信息给我,连愚人节的玩笑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时针和分针在晚上十二点的位置聚头后,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他们说的竟然是真的……
谁能倒霉到在愚人节失恋又失意的?普天之下,我许安好算一个。
我怎么都找不到宋星河,他在发完那条短信后,便销声匿迹了。所以我不得不决定先去学生会办公室了解一下状况,试图挽回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事业”。
“副主席,我在学生会工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
我一个前扑趴上了人事部干事的办公桌上,却在其他干事目光热烈的注视下,被迫开始收拾行李。副主席一脸颓丧地斜躺在椅子上说:“许安好,组织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们原本有一千种安慰你的方法,可是,现在一种也派不上用场。你虽然被炒了鱿鱼,但没做完的工作还是要去做……”
学生会的基本传统是,最没人想干的活让最快离开的人去干。我当然是要拒绝的啊!一个人到底要倒霉到什么程度,才能先丢了男友,又丢了职务,还被强行塞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想去干的活。
“不、不、不,副主席,这项大任我……”
可副主席不由分说地塞给我一张纸:“你别跑啊。这个资料我们只有一份,这人对我们学校来说真的特别重要,希望你去接他的时候能……”
我和副主席正在学生会办公室“打太极”,她的话还没说完,我躺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室友余子衿打来电话,说在新建的实验室碰到宋星河了。
事业算是保不住了。如果爱情和事业只能选一个,那么,我选男朋友!
“喂,好,子衿,你现在在哪里?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等等,许安好,你听清楚了没有啊,记得去接人啊——”副主席长啸一声,硬生生地把她手里那张“只有一份”的资料塞进了我打包好准备带走的家当里。
“啊——好——我有时间会去的。”
而我扛起资料就往外跑,也不确定自己这不靠谱的承诺,对方是否能听见。
恋爱这事既然需要你情我愿,那么,分手也一定要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啊。我一边跑向余子衿在电话里描述的地点,脑子里一边走马灯似的闪过诸多画面。
宋星河是我在大学遇见的第一个学长,那年,我还是青涩的学妹,抱着比人高的行李站在商业街的拐角。
他问我是不是在找宿舍。
按照影视作品的惯例,在大学遇见的第一个学长,日后陪伴女主角到老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而我和宋星河恋爱两年,一起做过的实验比从本科读到博士要写的论文还多,说分手就分手……他必须和我说清楚!
“宋星河在哪儿呢?”我气势汹汹地冲向站在人群中啃煎饼的室友,犹如提刀行凶的悍妇,吓得她差点把装饼的纸盒子一起吞进肚子里。
“他、他、他刚才还在这里,你来之前进实验室去了。”
“好,我就在这里等他出来!”我习惯性地把手里的资料书往地上一撂,身边的人群立刻围绕着我让出一片空地。
“那、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室友小心翼翼地道,而我憋了半天才努力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嗯”字。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太阳落山的速度那么快。
我在这里等他,不怕别人怎么看我。可是,等待的时间越长,一开始那股理直气壮的劲就越发弱。不知道绝大多数人第一次被分手时是什么体验,心急如焚的我开始收拾丢在地上的资料书,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猛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副主席塞的那张纸也一起带了出来。
没错,就是那份学生会副主席口口声声说的“只有一份”的宝贵资料。
我颤颤巍巍地打开纸张,不知道宣传部是喝了多少白开水,才能把一份接机资料做得跟逃犯通缉令一样……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
向鲤,男,××大学交换生,主要外貌特征如图所示,所乘航班于4月2日16:20到达,请务必提前半个小时接机。
底下还附了一张看不清的一寸免冠照。
要是拿着这种东西能准确地接到人才奇怪了好吗!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是4月2日20:32。
也就是说,在我死守实验楼的这段时间里,那位重要人物要是选择打车找来学校,现在应该已经足够绕着学校完成一日游了。
好吧……没想到我在爱情事业双失利之后,还能顺势地搞砸学生会最后委托的重任。都说祸不单行,古人诚不欺我。
这下算是全完了。
太阳磨蹭着落到地平线下。我破罐子破摔地放好接机资料,在实验楼门前等了很久,心虚地从水泥路正中的位置一直缩到花坛一角,却迟迟等不到宋星河出来。
他去哪儿了,他还会出来吗?他一直不出来,是不是……我正专心致志地脑补电视剧里的片段,五百个苦情女主角同时上身,却被身旁突然响起的陌生男声吓了个半死。
“哟,你好。”